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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萱拿着徐驰给的一千贯银票,感概良多。以前自己一人大权独揽,搜刮虽丰,但除开县衙的正常开支之后,其余大部分都贡献给了堂兄周瑰,自己结余并不多。若不是这个混蛋小子的职位不大稳当,跟着他混,还是很有钱途的。
徐驰对韩可可与秦娘子道:“你们两个拿了钱都回家去,韩可可帮你爸妈做些事情,秦娘子则要注意安全好了,都回吧。”
那韩可可何曾见过银票,正在发呆,县太爷要打发她回家,惊问道:“老爷您……您不要可可了?”
“当时是因为你们家太穷才买的你,并不是老爷需要你。你现在有钱了,自然就可以回家了。”徐驰说的是实情。
韩可可急的都快哭了:“可是可可不想回家,可可想留在县衙……”县衙活儿轻松,回家则是沉重的体力劳动,再加上县衙人多热闹,生活待遇好,韩可可半大不小的,自然知道分辨。再说,离家近,想父母了随时可以回去,也随时可以回县衙,韩可可已然乐不思蜀了。咋一听县太爷要打发她回家,当然着急了。
徐驰笑道:“你回家反正不远,要是想留在县衙,你把银票送回去之后再来吧,老爷不多你一张嘴巴吃饭。”
韩可可这才转忧为喜,高高兴兴的揣了银票,临走时还不忘说了声“可可两个时辰就回了”。
秦娘子见韩可可回家了,心里有些羡慕,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难道不打算回去了吗?”徐驰问秦娘子道。
秦娘子黯然摇了摇头,“奴家在嘉州的栖身之所,实在谈不上为家。承蒙老爷好心,收留奴家,恳请老爷,让奴家一直服侍老爷,望老爷恩准。”
秦娘子的双亲数年前便已相继离世,全赖街坊邻里扶持才得以长大成人。韩可可尚有父母可以依恋,秦娘子则是恋无可恋,与其漂泊无定居无定所,还不如跟着县太爷,多少有些家的感觉。
秦娘子的情形,徐驰是早就知道的。秦娘子貌美如花,徐驰当然不想煮在锅里的鸭子往外飞,自然乐享其成。
徐驰点点头,又对唐倩道:“你还在县衙待一阵子,前一段时间太忙,没顾得上帮你寻找慧慧,老爷向你道歉……”
没等徐驰说完,唐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老爷,您……您怎么能……能向民妇道歉呢,民妇罪该万死呀!”
开始的时候,徐驰倒是打发衙役沿街贴了许多慧慧的画像,但并无回应,后来又去了括州一趟,本是有些眉目的,无奈徐驰大闹刺史衙门,不得不放弃调查。再后来,出了宋誉被杀的案子,又忙着赈济灾民,拍卖土地,寻找慧慧的事情,便不了了之。
根据那日单绫跟踪赵思归的结果,慧慧被掳掠到刺史府的可能性大大增强。徐驰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而以徐驰泼皮无赖的性格,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徐驰将唐倩扶起来道:“下一阶段,本老爷的主要精力便是为你寻找慧慧,找得到找不到,尽人事安天命,你要有思想准备。”
唐倩虽然没有放弃寻找女儿的努力,但大半年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深知希望渺茫。如今县太爷重提寻找慧慧的事情,不觉心中又腾起了希望的火花。
后衙女子中,还有一个柳絮儿,一直对徐驰冷若冰霜。徐驰虽然也和宋璟一样,迷恋她丰腴的**,但最厌烦装逼的女人,特别是如柳絮儿这样的破鞋装逼。徐驰将几个与己不大相关的女人都问了个遍,唯独不**柳絮儿,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徐驰又将一万贯的银票交给钱琳,这是分发给一百个衙役的,每个衙役一百贯。再数出十万贯给陈楚,这是徐驰从临海赚的老底儿,依然原封不动地回来了。分配完毕,还剩二十一万余贯,全部留在单绫的手头,一旦事发不好,准备随时开溜。
“唉!”徐驰神情萧瑟地叹了口气,“大家伙都跟我这么久了,没有功劳有苦劳,给你们的这点钱,算是我感谢你们的。今天之所以提前发给你们,原因大家都清楚,老爷我不怕一万怕万一,怕皇帝老儿听信谗言,把老子抓起来杀头,到时来不及给你们。一旦有这么一天,大家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不必跟着我受牵连。
“唉,如今还剩二十万贯左右,除了县衙的开支,数千民壮的生活,再剩下的,周刺史那里也要多少孝敬一点。我们好歹同僚一场,老爷虽然和周刺史并无深交,但这半年以来,老爷在缙云任意胡为,周刺史从没反对过我,这也是他老人家对我的支持与鼓励不是?没有他老人家的支持与鼓励,我敢乱来吗?
“唉,万一有那么一天,周县丞一定要在刺史大人面前替老爷我美言几句。刺史大人官居三品,在朝堂上说得上话,不像我,七品的芝麻小官,恐怕喊冤的机会都不会给唉。”
徐驰连连哀声叹气,好像在交代临终遗言一般。
周萱诧然地望着徐驰,心道他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在大言不惭地要当刺史和宰相,突然之间,峰回路转,变得可怜兮兮起来。细一想,也便释然,毕竟抢夺圣旨、殴打钦差大臣,都是其罪非小,都是要杀头的。刚才的大言不惭,不过是自欺欺人,现在开始后怕了,所以和老子、和周刺史攀起交情来。
周萱虽然猜透了徐驰的心思,但装作很是不解的样子,问道:“大人何出此言?大人不是说可以上奏圣上么?待圣上查明事情原委,或许非但无事,还可据此升迁,也是说不定的,大人何须忧虑?”
“唉,周县丞呀,老爷我是怕万一呀无论如何,周县丞要答应老爷我的要求,替我多多美言几句。老爷我这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呀。”徐驰可怜巴巴地望着周萱,其言可悯,其状可怜,可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周萱心情大快,心中窃笑不已:他娘的,平常的嚣张气焰哪里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才知道装可怜?周萱配合地拱手道:“大人不必伤感,大人的事即是卑职的事,卑职照办便是了再说了,卑职与周刺史乃是共祖父的亲堂兄弟,卑职的话儿,他多少还是要听一点的,大人只管宽心。”
徐驰朝周萱连连拱手道:“多谢多谢周县丞就对刺史大人说,改日陈秦必然去拜访他上次去拜访他,因为孙英兄弟的事情引起了一些误会,加上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来不及去和刺史大人解释,否则的话,老爷我早就去和刺史大人亲近了。这些话你一定要和刺史大人说一说,拜托了!”
周萱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罢,卑职下午就亲自跑一趟,大人等卑职的消息好了。”
周萱信誓旦旦,徐驰哭丧着的脸绽开了笑容,又朝周萱连连拱手作揖。
其余的人虽然惊异于徐驰变化之大,但想法和周萱大抵差不多,也是非常正常、合乎常理的想法。像徐驰先前那种皇帝不但不降罪,还给他升官的念头,则无异于异想天开。众人见周萱答应帮忙,竟都朝周萱拱起手来,以示感谢。
唯有单绫,却在猜测徐驰又在玩什么花样?以徐驰的性格,纵使拿刀架到脖子上,也不会这般可怜兮兮的。
徐驰心病既去,又生龙活虎起来,大声道:“再过十多天,十一月初一,就是老爷我十八岁的生日了。届时,老爷我要请全缙云的头头脑脑都来庆贺生日,刺史大人也是要请的当然,上官没有为下属庆生日的道理,主要是请他老人家来热闹热闹,与民同乐嘛在座的各位,也是要参加的。”
众人面面相觑,县令大人思想感情的变化太快了,完全有点跟不上节奏的感觉。想归想,但还是一齐躬身施礼说:“大人的寿诞,卑职等岂有不来的道理?”
馨儿在一旁张大了嘴巴:三郎的生日明明是十二月二十七日,怎么提前到了十一月初一?莫非三郎记错了?
馨儿不敢插嘴,只能干着急。
徐驰又特意叮嘱了周萱,要将他的这个意思禀告给刺史大人知道。周萱自然应允。
交待完了生日的筹备情况,徐驰又吩咐钱琳起草告示:今年缙云全县所有的赋税一律免单不缴。按照徐驰的话来说,就是“县令大人体恤百姓疾苦,自掏腰包,替百姓完税”。
周萱急了,缙云每年的赋税至少也要六万贯,二十一万贯拿掉六万贯,就只余十五万贯了。再去掉县衙日常开支,民工的伙食,剩下来的银子则更少。剩余的银子越少,陈秦孝敬周瑰的银子自然也要跟着减少。这哪里是陈县令的银子呀,这完全是周瑰的银子好不好。徐驰拿着周瑰的银子胡乱挥霍,周萱自然着急了。
周萱急道:“大人且不忙急着作决定,不如先拟一份奏折呈报朝廷,言明缙云天灾,请求朝廷核减赋税,或者完全免除赋税,到时再公之于众,似乎更为妥当。”
徐驰现在有求于人家,故意思考了一下,决定顺着杆子往上爬,便点头道:“周大人不愧是周刺史的兄弟,想的问题比老爷我周全多了那就依周县丞的意思办,先给皇上写一份奏章,再做下一步的决定。你们看呢?”
徐驰突然改了性,变得从善如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