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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了那份大内糕点秘方后,谢泠很快便把里头提到的几种糕点都尝试着做了一遍,不得不说给皇族吃的东西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就连对糕点爱意一般的谢星这一趟都嫌吃不够。
楚留香倒是好像不怎么喜欢,虽然每一种都会很给面子地尝上一两块,但也仅止于此了。
谢泠当然没有勉强他的道理,只好问问他有什么喜欢的食物,看看能否在正餐上做些他喜欢的。
虽然对方那个“谢姑娘做什么我都挺喜欢”的回答让她很是无奈。
“香帅不说,我便只能随便做了。”谢泠叹一口气,又想起他之前说的不嗜甜,“我尽量都少放些糖。”
楚留香扯了那一句,怎么也得扯到底,“根据谢姑娘喜好来吧,我没关系。”
“让客人跟着我的口味来也太失礼了。”谢泠叹一口气。
……他还能说什么,你可以不把我当客人?
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碰壁实在是让他深感挫败,连在与胡铁花喝酒时都爽快不起来。
一道长大的情分自然不比旁人,胡铁花在第一杯酒下肚时已经满腹疑惑,“老臭虫你愁什么呢?”
“也没什么。”他清楚与胡铁花讲了也是白讲,干脆不提,“喝酒。”
胡铁花见他一脸的不想提,也不追问,“喝酒喝酒。”
这实际上是一顿饯别酒。
机关案事毕后,胡铁花也已无留在扬州暗中看着朱停的必要,而他本身又是个闲不住的人,让他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实属为难他,这会儿寻到走的机会自然不可放过。
事实上他本是想与楚留香一道走的,毕竟他们上回从蝙蝠岛上出来临时被这个案子绊住脚步,都没去金家祝寿,现在事情了结,前去道一声抱歉也是应该的。
但楚留香却说他不走。
在胡铁花过去三十多年的记忆里,楚留香一直是个比他更不能长久逗留一地的性格,这回在扬州,本已停留许久,虽然后来又跑了一趟金陵,但回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完全不见他有走的打算。
这对楚留香来说,是非常不寻常的。
有疑惑就要问,何况是有关于楚留香这只老臭虫的疑惑。
“你真不走?”
楚留香答应了谢星要把自己的本事全教给他,这会儿当然不可能走,但原因却不能对胡铁花直言,“不走,我尚有些事没办完。”
“机关案不是都结掉了吗?你还有什么事?”胡铁花问道。
“当然是比机关案还重要的事。”楚留香避重就轻地回他,“怎么?你想我陪你上华山去?”
胡铁花听到华山二字头已先痛起来,连连摆手,“你饶过我吧,我可消受不起她。”
“说来奇怪,你分明也喜欢她,却为何总这样?”酒一杯杯下肚,带些调侃意味的询问也更容易出口了。
胡铁花顿时沉默,欲言又止了好久都不曾真的张口说出些什么。
楚留香本就没指望能听到答案,倒也无所谓得很,又给他俩面前的空杯满上酒,“你不想说便算了。”
“也不是不想说。”他抓了抓自己的脸,像是非常苦恼,“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又如何告诉你呢。”
“……等你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就来不及了。”楚留香低叹一声,“虽然我也不想多嘴,但这种事——”
“好了好了,那老臭虫你就不要多嘴了。”胡铁花连忙打断他,一脸不想听下去的表情,闷了一杯酒。
“行行行,不说。”楚留香笑了笑,“那你离开扬州后要往哪里去?”
“先回一趟武昌吧。”他一绕回来,胡铁花又想起了之前他们讲的话题,“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呢。”
楚留香动作一顿,“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
虽然这个时机成熟,起码得好几年后了。
谢星要将他一身本事学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越是这么遮遮掩掩的,胡铁花便越是好奇。人一好奇,自然就容易去瞎猜,加上楚留香这段日子一直住在谢家,胡铁花过去找人的时候经常能见到他坐在树上看着在院子里洗衣晾晒的谢泠,想不多想都难。
“之前你说谢姑娘同你没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这样?”
楚留香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确这么说过,“……你觉得呢?”
胡铁花没想到他会把问题抛回来,但听到后仍然认真想了想才开口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真与她没什么关系。”
“……为什么?”
“你居然还问为什么?!”胡铁花一脸诧异,“老臭虫我不信你看不出,她同你那些红颜知己根本不是一个路数上的,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还是好好嫁个人过安定些的日子来得好。”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若与楚留香扯上了什么暧昧,便安定不了了。
饶是楚留香有反驳的意愿,也不知从何反驳起。
他的确是不能昧着良心说,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也能过安定日子的。
“所以我才问你到底走不走。”胡铁花叹了一口气,“先不论你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你住在人家家里,这朝夕相处的,哪怕从前没什么,也难保今后有什么了。”
他没说下去的是——等有什么之后呢?你又不是能在这个地方停留一辈子的人。
但他知道楚留香是听得懂的。
“我住在那不是因为她。”楚留香皱着眉解释了一句,“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
换了别的女孩子,胡铁花大约也懒得说这一番话,但他好歹吃过谢泠好几顿饭,相处不长却算得上愉快。
如果说在花家那短暂的几面之缘还让他时不时想调侃一下她与自己的老友,那么后来见到了伤好之后的谢泠每日忙上忙下照顾弟弟与弟弟的朋友,便已让他熄了那些打趣的念头。
这样的女孩子,求的本就不是楚留香那样肆意畅快的人生。
“你清楚就行了。”
“我自然清楚。”
两人手中的酒杯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楚留香与胡铁花道别的同时,在重新开馆的西门医馆抓药的谢泠其实也心烦意乱得很。
西门大夫不知为何似乎也认定了她与楚留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语重心长或明或暗地劝了她好几回,话里话外的意味自然也离不开“你们不合适”。
谢泠心想这我比谁都清楚啊。
但说出来旁人却是不信。
“像楚留香这样的人,会迷恋上也是正常的。”西门大夫一脸的‘我理解你’。
谢泠:“……”
“但绝非良配。”
“……我真的不傻啊西门大夫。”谢泠无奈极了,“何况我同他本就没什么。”
“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你有分寸就好。”见她否认得彻底,西门大夫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反倒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有件事想拜托阿泠你。”
“什么事?”谢泠疑惑。
西门大夫眉头紧蹙着回道:“我有些担心阿雪。”
“公子他……”
“他在练剑。”西门大夫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摇头,“但他……有些不太好。”
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太好的他们心里都清楚,但此刻多提无益。谢泠哪怕看在西门吹雪那声阿姊的份上,听了他爹的这句拜托,也得去看看他。
西门吹雪的确是在练剑,就在当初被冷血一剑劈开一棵树的那个池边。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长发散在脑后却丝毫不见凌乱,动作间气息敛得极好,但走近了听到那飒飒的风声却又叫人忍不住跟着一道悲伤起来。
他大约是早察觉了谢泠的靠近,在俩人距离一丈远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回过身来看了她一眼,低声唤她:“阿姊。”
谢泠盯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泛着青的双眼,忍不住心疼,但又不敢直言,只好走上前去帮他擦了擦汗,“就算练剑,也注意着些休息吧。”
“我知道。”西门吹雪表情没变,但也没抗拒她的动作,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手不自觉地握紧剑柄。
谢泠没注意到这等细节,用手帕擦去他额上汗水后又不知能说什么,只好再拍拍他的肩膀。
西门吹雪却忽然将目光投向她身后,神情总算有些许变化,出声时亦带些疑惑,“你回来了?”
……谁回来了?
“来看你练得如何。”身后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谢泠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已不着飞鱼服的冷血束着发站在自己后头,神色冷峻。
两人眼神对上时冷血似乎微挑了下眉,大约是在跟她打招呼。
谢泠还记着楚留香说过的冷血已经离开六扇门自立门户的事,但一时也想不到别的称呼,只好朝他点点头,继续用以前的称呼,“冷大人。”
冷血的眼神从她捏着的手帕扫过,最终还是落回到西门吹雪身上,言简意赅地评价道:“你进益很大。”
西门吹雪对他是有几分尊敬的,此刻听到他认可自己的剑,表情总算有所松动。谢泠见状连忙抢在他们俩之前先开口,“难得冷大人过来了,不如与公子一道坐下说话?”
“也好。”西门吹雪应了下来。
谢泠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怕这两人就这么站在这交流起如何用剑来了,而西门吹雪的状态显然是肉眼可见的差劲,再练下去不出事才怪。
哪怕他精神力再强大,此刻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罢了。
毕竟曾有过在这里住的经历,谢泠对西门医馆内院里各种东西的摆放清楚得很,轻车熟路地给冷血泡了一杯茶,又给西门吹雪煮了一碗糖水送过去。
事实上这两个人坐在一道也没几句话可以讲,但至少气氛比与旁人一起时和谐多了。
谢泠看着西门吹雪十分乖觉地喝下半碗糖水才稍微放下些心,但一偏头看见冷血一口茶都没动,又有些疑惑尴尬,“冷大人不喝茶?”
“……不是。”冷血幅度很小地摇摇头,一句不是回得艰涩无比。
见他这番反应,谢泠也不知还能接什么话了。
然而她那可惜又好奇的眼神实在是丝毫不加掩饰,没一会儿冷血便有些绷不住表情了,略转过头,迅速地拿起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都没让谢泠那句小心烫来得及说出口。
再厉害的剑客刀客,咽喉以内总还是脆弱的。
看着冷血越发不自然的神情,谢泠真的很想捂住脸说句抱歉。
西门大夫正好也在此时关掉了医馆的门进来,他不认识冷血,在看见对方的那一瞬间显然有些惊讶,不过那惊讶也只维持了瞬息,随后便语调自然地问,“这位是?”
谢泠见他开口时看的是自己的方向,忙答了一声,“这位是六扇门的……呃前捕头?”
六扇门出名的捕头不多也不少,但年轻到这种程度的却是少有。
加上谢泠介绍他时用的那个“前”字,顿时让西门大夫猜出了他的身份。
“可是冷血冷少侠?”
冷血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会猜出。
“久仰冷少侠大名,未曾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我家中,不知冷少侠前来所为何事?”
这问题谢泠倒是清楚的,可惜不好插话;反倒是西门吹雪,饮完了那碗糖水后忽地站了起来,对着他父亲说:“他教过我用剑。”
“哦?”西门大夫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笑了出来,“原来那棵树是冷少侠的手笔。”
冷血想站起身来的动作瞬间一顿,从谢泠的角度又正好能看见他瞬间涨红的耳朵。
……这位前神捕大人真的也太可爱了一点吧!
一个问题,这是第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