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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系亲属不能献血,你们谁是B型血的?”护士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又问了一遍。
夏木的身体微弱地抖动了一下,手心已经出冒出了汗,指尖紧紧握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夏木你不是B型——”
“不行,夏木不能去!”还没等陆泽铭把话说完,一旁的赵玫突然很激动地抓住了夏木的胳膊并且打断了陆泽铭的话,赵玫说完这句话之后也发觉了自己反应的过度,看着陆泽铭越来越奇怪的脸色,赵玫努力放松了表情,解释道:“夏木……从小就身体不好……我也是B型血,我来吧。”赵玫说完便跟着护士进了抽血室。
夏木在整个过程中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低着头站在一旁,除了在听到护士那一句“直系亲属”时突然睁大了眼睛,就再没有过任何其他的表情,但是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已经暴露了他的不安。而夏木这一切的反应,全都被一旁的陆泽铭尽数看在眼里。
漫长的手术终于结束,手术室的灯也暗了下来,果果被推出了手术室,送进了加护病房。夏木这时候才终于像是回了魂,手指发白地用力抓着果果的病床,看着小小的孩子浑身上下都被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果果。夏木感觉自己的指尖微微发烫,他慢慢地伸出手,终于碰到了果果柔软的带着点凉意的脸蛋。他还在昏睡中,可是夏木觉得这样安静的表情实在太不像他。
夏木现在的脑子乱哄哄的,他看着医院里白色的被单映衬着果果更加苍白的脸,夏木觉得那个秘密几乎就要跳出自己的心脏了,但是夏木现在已经思考不了也不想去思考,他感觉心脏一阵一阵地发疼,他现在什么都不要只想看着果果平平安安地醒过来。
赵玫在一旁看着儿子这幅样子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赵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血浓于水,夏木明明已经不记得现在却还是这么心疼着果果……
赵玫走过去抱住夏木的头,眼睛模糊地看着夏木深深的黑眼圈,“果果已经脱离危险了,回去休息,好吗?”
夏木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摇着头,还是坐在病床前,一步不离地守着病床上的人。
夏木这几天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呆在医院,平时也不说话,只是坐在病床边看着果果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实在熬不住了就在病房的沙发上窝一会儿。陆泽铭也陪着夏木呆在医院,看着本来就瘦小的人这几天更是快速地消瘦下去,下巴也显得尖尖,陆泽铭忍不住地心疼,好多次他都想凑过去把夏木抱在怀里,好好地抱抱他亲亲他,可是夏木的心现在全都系在果果一个人身上,早就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体。
陆泽铭终于看不下去夏木整天守在果果身边这么作践自己,每天都吃不下饭,于是回了家打算亲自下厨给夏木熬鸡汤。陆泽铭打开门把车钥匙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就去了厨房,看着砂锅里的鸡汤逐渐泛出乳白色的汤液,陆泽铭突然觉得心情有些烦躁。
因为有一件事自从果果被送进医院时就一直梗在陆泽铭的心里。
虽然平时夏木对果果的态度一直冷冷淡淡的,但是这次夏木对待果果的反应却太过反常,看见果果命垂一线时失控的举动,在需要抽血时的沉默,在听见“直系亲属”那一句时明显不自然的脸色……这都让陆泽铭觉得不寻常。如果这些都不能说明一切,那么果果对夏木从小的喜欢,而夏木故作的冷淡,是不是正是说明了一个是血缘的天性,一个是心中的愧疚……陆泽铭觉得这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但是他逼迫着自己不断去否定这个结论,因为这个结论的本身就很荒谬。可是夏木的身体情况……陆泽铭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嗡嗡作响。最后,陆泽铭还是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李院长,对,我是泽铭,我想问一下,双性人有没有生育的可能……”
……
手机里传来嘟嘟声已经很久,陆泽铭才机械地挂了电话,李院长的话让他心里凉了半截:理论上是可以的,可是这种现象及其少见,但是医学上还是有这种案例的。
陆泽铭不想去承认自己现在想得那件事是真的,但是或许,这正是夏木的心结所在,陆泽铭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头:果果可能真的是夏木的孩子。
陆泽铭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夏木已经从沙发上起来,像是得了强迫症一般又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果果。
陆泽铭叹了一口气还是打开保温桶把鸡汤细心地给夏木倒到碗里,轻声地诱哄着:“木木,喝一点吧,你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乖,听话……”陆泽铭温柔地摸着夏木柔软的头发,把手里的鸡汤端到了他的面前。
夏木眼睛里全是血丝,气色也很不好,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陆泽铭手里端着的鸡汤,这次没有拒绝,而是颤抖着手想要端过来,陆泽铭看着他纤细手腕上突起的血管,收回手没有把碗给他,而是坐在床边,拿起勺子舀了汤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了夏木的嘴边。
夏木已经有两天没有正经吃过什么东西了,陆泽铭特地把鸡汤上最油的那一层轻轻撇掉,只留下底下清淡有营养的部分喂给夏木,夏木的脸上毫无血色,但是还是强忍着不适一口一口喝着陆泽铭做的鸡汤,突然胃部一阵痉挛,夏木感觉强烈的反胃感袭来,他推开了陆泽铭的手快步跑向了卫生间打开了马桶的盖。陆泽铭放下碗走进卫生间,看着夏木单薄的身影伏在马桶的边缘,伴随着剧烈的呕吐声,好像要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吐个干净。
陆泽铭走过去轻轻地帮夏木拍着背,夏木不停地呕着,直到把刚才喝的一点鸡汤全部吐了个干净他剧烈的反胃感才慢慢消失,夏木抬起来苍白的脸看向陆泽铭,用虚弱的声音说了这几天以来为数不多的几句话:“对不起,可惜了你的鸡汤了……”
陆泽铭把纤细的身体搂紧自己的怀里,“没关系,是我不好,你很久没吃饭了,不应该给你熬鸡汤的,我去买粥,好吗?”陆泽铭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夏木就像是宠溺着孩子,说着就要起身去买,却被夏木拉住了手,夏木的脸上全是疲惫的神色,“不要去了,我实在吃不下……”
陆泽铭正想开口再一次劝说夏木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外面的传来了哭声。
“果果!”夏木浑身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脚步有些虚浮差点倒在一边,幸亏被陆泽铭一把扶住了身体。
果果果然已经醒过来,小小的身体躺在病床上不舒服的扭动着,夏木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都在往脑袋上冲,跌跌撞撞地就上前去按住了果果的身体,声音里带着激动和心疼,“果果乖啊,身上还有伤,不能乱动……”
果果刚醒过来就看见哥哥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身上的伤口很疼很疼,小脸不自觉地皱起来,呜呜地哭着,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淌,嘴里哼哼着:“哥哥,我疼……”
夏木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人攫住了心脏。
哥哥,我疼。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经让夏木痛得不行,但是却不敢随便碰触果果的身体,怕会牵扯到他的伤口。于是夏木就这么僵硬地站在床边,不停地替果果抹着眼泪,轻声地抚慰他。
这时候陆泽铭已经叫来了医生,医生看过后说果果年龄还太小,很容易受不住疼,实在不行就点吃止疼片吧,就是对身体不好。夏木摇了摇头,坚决不让果果吃止疼片,果果还这样小,夏木不想因为吃止疼片而再一次伤害他的身体。
送走了医生,夏木坐在果果身边,看着他疼面无血色皱紧了笑脸,夏木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对着果果笑了笑,“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果果的小手紧紧抓着夏木的手,虽然身上疼但是还是努力皱着眉头忍着,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夏木看着果果是从来没曾有过的神情,俯下身轻轻蹭了蹭果果的小脸,然后开始讲故事:“从前啊,在树林里有一只小松鼠……”
果果认真地听着夏木的故事,夏木好听又柔和的声音缓缓进入果果的耳朵里,原本蒙着一层雾气的大眼睛渐渐变得有些朦胧,像是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小小身体的主人终于渐渐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绵长。
夏木看着果果安静的睡颜心里突然很平静,也很庆幸,还好,果果还在他的身边。
医院病房的午后静静的,阳光洒在被子上,陆泽铭走进病房,一大一小两个人交错的身影伏在白色的床单上,病房里是浅浅的呼吸声,夏木握着果果的小手趴在病床上睡着了,陆泽铭走过去,慢慢分开了两个人握着的手然后抱起夏木放在了病房的沙发上,然后把旁边的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