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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陌影哀叹了一声道:“本王已请了最好的饲马师,又配了上好的草料,可这些辽马就是不肯吃。有些肯吃的,却总是吃过便坏了肠胃,腹泻不止。实不相瞒,本王购回的马匹,已是损了三分之一了。”
沐思语一脸的疑惑:“这么多日子了,辽马还没有卖出吗?”
不提售卖还好,一提这售卖,风陌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也知道本王是多少银子收的马,自然不肯做亏本的买卖。故而一回到这离都,便高价售卖。谁知原本有意的人,一听那价格连马都不看一眼就离开了。没几天,这些马便因为不吃草或腹泻成了这般样子。唉~本王再降价已是来不及了。众人看到这样的马,说是连骑都没法骑,再便宜买来也没有用。所以本王现在真是,真是骑虎难下了。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一批马就这样葬送在本王手中?”
沐思语此刻也是一脸的不舍:“不知风太子有何良策?唉,这么好的马啊,死了多可惜。三百多匹那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啊。”
风陌影一听沐思语这话,心中更是烦躁。他们风云国本就地域狭小,未有产出。这么多年全是靠着举国上下的人,努力的经商,养活着国家。还需时刻提防着四周如狼似虎的众国,以商养国本就不易,故而举国上下都已勤俭为没得。这心中的苦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一次因为他的一时冲动,眼看着就要让一万五两银子砸了水花,更别说这一路运马到北夏、修建马舍所花费的银子也是不小的一笔的开支,他是又气又恼。
原本一两万银子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儿,可风云皇帝却是大怒,说他好好的生意不做,偏去收购什么马匹。堂堂风云太子竟然有违商道,天价收货,结果却卖不出去,做了这样赔本的买卖,简直丢尽了皇族的颜面。
风云以商养国,故而在风云国内,经商之道才是评价一个人是否有才的标准。若是你生意做的好,就算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能备受尊敬。家家户户的男孩,十三四岁就要开始跟着父辈走商。官员的考取。除了文采过人,更需要对经商之道有深入的见解才行。
风陌影想到他离开时四弟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若不能尽快将此事摆平。以后都会成为太子爷的一个污点。咬了咬牙,终于开了口。
“不知思爷还想不想做这辽马的生意,如果思爷有意,我愿以二十五两银子的价格将这批马全数让与思爷。唐门医术名震天下,说不定有法子能治好这批马呢?”
罢了。罢了,现下只要肯有个大户接手这些马匹,他自己私下将亏损的银子补上。到时候即便有人心中有疑,也说不个什么。如此这件事便可抹了。
沐思语先是眼中闪过一抹喜悦,跟着又现出一脸的为难:“这辽马的生意我自是想做,你也知道。唐门连马舍都已经建好了,空着也是浪费。可是,可是。唉,风太子,你当日说把我当朋友,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是有心帮你度过难过,可这唐门也并非由我一人做主。我师父......唉......你也知道。他能给我下毒,又怎么可能不留着人看着我。唐门那些老堂主们。看着对我毕恭毕敬,其实全是我师父的人啊。唉......”
风陌影本听她有心帮自己还满心欢喜,后来又听她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鬼医,苦不堪言。心中的喜悦渐渐冷了下去,低着头沉思不语。
沐思语上前一步怜惜着摸着一匹马儿的头,抓起了一把草料放到了马儿的嘴边。那马却是硬硬别过了头,不肯吃。
“唉,多好的马,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唉,那些个老堂主啊,一个个精明的跟狐狸似的,又怎么肯同意只比辽国低一两银子就购回这么大一匹病马?唉......我们唐门虽然医术了得,可那都是医人的法子,也不知道医马行不行......唉......”沐思语唉声叹气的絮叨着。
这一声声的叹息,每一下都犹如重锤一般狠狠的敲打着风陌影的心。父皇龙颜大怒,四弟一脸戏谑,还有宫中那些老臣一味的指责,一瞬间,全都复演在了风陌影的面前。
他捏紧的拳头,渐渐放松,柔着声音道:“本王也不想思爷为难,可是放眼天下,除了思爷还有谁有能力收下这批马?若是思爷此次肯出手相助,本王定铭记于心,来日加倍相报。”
沐思语伸手同情的拍了拍风陌影的肩膀,跟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唉.......”
“十五两。”风陌影咬了咬唇,如释重负的开口说道:“不能再低了。若是思爷肯收这批马,本王愿以十五两的价格出售。”如果这样她也不愿收购,那他只得放弃这批马了。只是,若是这样,他真不知道自己回去风云,面对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这个价钱比沐思语预计的还要低了整整十两,她高兴的想要大笑,可面上却仍是一副为难之色:“风太子你已如此说了,我若是还不肯出手,那我如何对得起风太子的朋友二字。”
说完沐思语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接着道:“好,我就收了这批马。即使毒发,即使被那些老堂主围殴,今日,我也要收了这批马。”
风陌影抬眼看着一脸仗义的沐思语,扯出了一抹苦笑,双手抱拳道:“多谢思爷相助。”
沐思语人才一进院子,就已经忍不住狂笑了起来:“李虎,李虎,你快过来。”
李虎和扎那一早便等着她回来了,此刻见她笑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沐思语不等二人开口相问,立刻道:“去接收风云家的辽马吧,十五两银子一匹,这会真跟白捡的似的。”
李虎和扎那对视一眼,这是个什么情况?十五两银子?那真是白捡的马了。
扎那反应过来后。已经快步的向院外跑去,沐思语突然喊道:“等等,待会儿啊,你们带人去收马。脸上要多臭给我摆多臭,唉声叹气要多重给我叹多重,还要忍不住小声的骂我。就说不知道思爷抽了什么疯,竟答应买回这一批病马,说那些老堂主们此刻都把我堵在了屋中,要我给唐门一个交代。总之给我尽量往夸张了演。”
李虎一听,心中已是明了。见扎那还要打问,立刻提着他的衣领走了出去。
扎那一边走一边抓着后脑勺:“李爷,你说咱们思爷干嘛让咱们骂她啊。还要说什么被堂主们堵在屋中,我看她不是好好的吗?”
李虎面无表情的说:“你若吃了亏,愿意别人看你笑话?”
扎那还是不明白,一脸的疑惑。
李虎轻叹了一声,这孩子还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风云太子这一次赔了夫人又折兵。被咱们思爷摆了一道。他已经吃了大亏,所以咱们要装作比他吃的亏更多,这样他虽然吃亏,可还能念着咱们的好。就算日后回过味来,也不至于记恨在心。”
唐逸白进屋时,正看到沐思语手中捧着她那盆死活不肯开花的桔梗。哼哼唧唧的唱着小曲:“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哈哈哈哈哈。”
“什么事儿把你得意成这样?”
沐思语一看唐逸白,忙放下了手中的桔梗,跑上前钻到了他的怀里,拿脸蹭了蹭唐逸白的衣襟。整个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出声。却已是笑的花枝乱颤。
好半天后才抬起了头,拉着唐逸白坐到了桌前。自己不停的揉着肚子:“哎呦,哎呦,不能再笑了,笑的肚子都疼了。”
唐逸白见她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多少银子收了风陌影的辽马?”
沐思语得意的说:“十五两。”
“十五两?”唐逸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沐思语点了点头:“是啊,比我想的还低了十两呢。就是普通的劣马也要二十两呢。你说我这次是不是赚大了?”
唐逸白突然又有些忧虑:“可我听说那些辽马都病成了软脚虾,要么不吃草,要么一吃草就腹泻不止。”
沐思语依旧一脸的得意,还忍不住抖起了腿:“放心吧,那辽马并不是病,而是呀,水土不服。辽国的牧草一马平川,又雨水甚少,故而较为干爽。可北夏的牧草多是窝在田边、山里,晒不上什么太阳,水分过多。那马儿猛的换了牧草,不拉肚子才怪呢。”
唐逸白点了点头道:“难怪你没有带马回来,却悄悄运回了大批的牧草。可是既然你能想到这个法子,我不相信风陌影想不到。”
“他自然能想到,可是啊,天助我也,他能想到却做不到。”沐思语说着拿手指了指屋顶:“我之所以那么着急的运送牧草回来,就是因为从辽国到北夏这一线,马上就要进入雨季了。还好我运的快,也只有后面两三批牧草,被雨水淋湿。这牧草不比其他,一路运来本来可以渐渐风干,可若是此时淋了水,半干的牧草被这内外水汽一捂,还没送到北夏,就早发霉腐烂了。那样的草,怎么能喂马?”
“可是你带回的牧草也不够那么多马长期吃啊?”唐逸白心中感叹她完善的布局,可想了想仍有不妥。
沐思语娇俏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喂养的过程啊,可以慢慢的掺些北夏的牧草进去,一开始九分比一分,渐渐的可以对半掺,到最后啊,等马儿们的肠胃适应了,便是全部吃北夏的牧草,也不会再有这个状况了。加上我一早便让唐门配制不少开胃养胃的药粉,和到牧草之中,不但让换了口味的辽马食量大增,也能让它们不再腹泻。”
这一招,还是以前爱狗如命的老赵教她的。那时候老赵家养了一只金毛,老赵喜爱的不得了,每天当亲儿子的养着。有一次沐思语去老赵家,正赶上老赵给狗更换新的狗粮,见他一点点的掺合狗粮。沐思语随口问了句,老赵便技痒的仔细给她传授了一番。当时她还不屑一顾的说老赵太夸张养个狗比养人还矫情。却不想,这一次竟帮了她。
果然,那些辽马在沐思语的饲养方式下,没出一个月就一个个身强体壮了起来。两个月后,便一匹匹的恢复了往日的雄风。
就在这个时候,由唐门在城西马场举办的赛马会成了京中众人谈论的焦点。倒不是这赛马会有多了不起,而是那告示上说,若是赢得头筹,赏金有足足一百两黄金。
为了使得众人相信。那重新修葺过一番的城西马场中的高台上,还真的摆放了一盘金灿灿的金条。
一百两黄金啊,这可是大家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好多人听说后。都跑去了城西马场,只为远远的看上一眼那盘金条。即便赢不回来,能看看这辈子也见不到一次的百两金条,以后也算是有了谈资。
因为唐门的威名,加之日夜守候的黑衣护卫。倒是没有人敢动歪心眼。
一夜之间,离都郊外,到处是遛马的人。只要家中有马的,都想好好练练,说不定就能赢得那个大奖,一辈子不愁。
唐门颁布的报名规则倒是十分简单。首先,必须是马!牛羊驴子什么的定是不能进场。其次,便是要交一两银子的报名费。
投入一两银子。却有机会赢得百两黄金,众人心中一盘算,就算没几个钱,也咬牙报了名。
看着那每日被众人围绕的城西马场,就连京中的官宦、富豪也忍不住想来凑下热闹。他们倒不是冲着金子而来,只是家中饲有良驹。便想着能借此机会出下风头。
沐思语命李虎将所有报名人员的名字都张榜贴在了马场外的围墙上,那一阵子,来看榜的人比应试的皇榜还要多。
当一个个豪门贵戚的名字被张榜贴出时,很多家中没有什么好马的官员富豪也开始四下高价收起了马。这哪是赛马会啊,简直就是一个和上层贵戚接触的大好机会。想着到时候那些名门望族都会出现于此,众人的热情一瞬间被点燃了起来。
一时间,离都的赛马会名震四海。北夏其他城市,也有人带了良驹前来。离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间间客栈饱满,懂得饲养马匹的劳力,工钱也瞬间翻了倍。
在距离赛马会开赛的日子越来越近时,唐门提前预售起来观赛的门票。还按照席坐有着不同的价格。
前排的软席,由五十两银子被炒到了三百两。沐思语在家里乐的嘴都笑歪了,拿着一张张坐席表,细看着,不时的和唐逸白说上几句。
突然,她被一个名字吸引,看了唐逸白一眼,怪声怪气的说:“呦,你家亲大哥也来了呢,你说要不要看你的面子,给他安排个好座位?”
唐逸白头都每抬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几张的坐席表道:“随便你。”
沐思语嘴角扬了扬,把白景珏的名字划掉,又在软席最边角的那个位置写上了他的名字。哼,大皇子,我让你坐到角落去吃灰。
唐逸白并不知道沐思语做了什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把这离都可是搅合的够热闹的,瞧瞧这上面的名字,比皇上的早朝还要人齐。”
沐思语咯咯的笑了起来:“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他们自己巴巴的给我送银子,难道我不要?”
“我瞧着你那报名的单子上,可是有上千个参赛的,你这要赛到什么时候去?”唐逸白一脸的浅笑。
“海选啊,开赛前,我便会在郊外连开十日的海选。没那么多规则,百匹马一起赛,每组只留最前面的十名。这样到时候入场的赛手就能控制在一百以内,实力还都是最雄厚的。不然卖那么贵的门票,让观众失望怎么行?”沐思语说出了一早的打算,隐隐期待着开赛的那一日。
唐逸白浅笑一声:“若是那些选手知道,自己花了一两银子的报名费,连你的赛马场都进不了,恐怕会更失望。”
“我退他们银子便是,反正人气已经被大家炒热了,那点报名费算什么?我多卖两个座位就回来了,唉,你看看,咱们还能在哪里多添点席位?”沐思语指着那张赛马场的坐席图,心里又琢磨了起来。
唐逸白忍不住拉过了沐思语:“真想把你这小脑瓜子打开,看看里面还装着什么奇思妙想。”
沐思语舒服的窝在了唐逸白的怀中:“你打开往里一看啊,我这小脑瓜子里什么也没有,只装着一个叫唐逸白的傻蛋。”
唐逸白收紧了胳膊,紧紧的抱着沐思语。窗外阳光明媚,窗内的两人安静的相拥在一起,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时光如果就此停留,便是永恒的静逸美好。
可时光永不会停下脚步,还以更迅猛的速度,一日日的过去。京中流动的暗潮,也并没有因为热火朝天的赛马会而有丝毫的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