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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连云去见教主的时候对方微笑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连云不明白的了然,他刚想问。对方却收回了那样的目光,问道:“听闻昨日你的伤势爆发了,倒是我想的不周,竟忘了你还带着伤。”
这句话的不知是真是假,但语气却是足够真诚了,连云沉默了几息之后,轻声说道:“无事。”他的舌头已经可以动了,只是不敢说大声了,将伤口再次震裂。
教主今日穿着一身藕色的外衣,松松垮垮的样子就像是方才睡醒了似的,他撑着头半躺在房间里的长榻上,伸手在身后的小柜子里面取出一只掐丝金木的烟杆,从拿出装着烟叶的小盒子,慢吞吞的打开,夹出一撮烟丝。
往日里他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有人争着过来服侍他,教主只管躺在那里取过烟杆便是,但连云是个不懂风情礼数的人,他固执的站在原地,直到教主自己点了烟,从薄唇中吐出一缕轻薄的白烟之后,他才有了第一个动作。
却是——
后退了一步。
这动作落进教主的眼里,让他轻轻笑了笑,他持着烟杆的模样,颓废而慵懒,浑身似连最后一点力气也没了似的,但所幸的是他这个人生的风流潇洒,加之一身的气度,即使是那副老烟枪的样子,也是海棠春睡图的旖旎。
“你不喜欢这个东西?”他微微有些压着嗓子说话。
连云颔首,烟叶的味道在他闻来格外的刺鼻,加上他记忆里似乎还是对这东西有害的印象,便更不想闻到这个味道了。
今日教主似乎是只想待在屋里,他也没了心思跟连云说话,见人不习惯烟叶的味道,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吧。”
走出院子的时候连云遇上了宁芳,对方身旁跟着一个年轻人,与连云对视时友好的冲他一笑,便与他错开。
所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连云朝着柳贵的屋子走去,路上遇上了路盛垣,对方正是忙的时候,因为下一任的左使被内定为了黄珩,也就是路盛垣如今的身份,此刻他不光是要正式接收左使的事务,而教内教外也有不少人前去道贺。
但路盛垣却在看到连云的时候,对着身旁的人低声讲了什么,而后朝着连云走去。
“这是回来休息?”路盛垣问。
连云:“恩。”他的目光正好能够看见路盛垣身后的情形,有几个人影在暗处躲躲藏藏,似乎还说着什么话,待他想要仔细听,这些人却因为害怕被发现,又悄悄的离开了。
连云皱眉,路盛垣瞧见他这个表情,以为是伤势作疼:“怎么!?”
“无事。”连云道,他想起一件事要与路盛垣商量,“有空?”
路盛垣摇头:“不,事情很多。”
连云琢磨了一下词句之后,简单的说道:“我有事说。”
“你先回去等我一下,我这就过去。”
连云点头,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又遇上了章一水,对方脸色极为难看,不知何故的冲着连云讥笑了两声,留下“你给我等着。”这句话之后,没有任何的纠缠就离开了。
对于章一水这个人,连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慈大悲了,若不是形势的缘故,他在做出那个动作的一瞬间,自有人会替连云将人给五马分尸,不过眼下时局容不得跟此人做了断,而往深里了说,连云要不是顶着一张柳贵的脸,想必这个人也不会动手动脚的。
所以一切的源头,都还是在连云身上,这样默默告诫了几遍自己,连云按捺下了自己的杀人的冲动。
路盛垣到的很快,他来的时候,脸上神色有些纠结,但是连云却又觉得这人实际上还有点开心,只是在看见自己紧盯着他的那张脸的时候,略显尴尬的挠了挠脸颊。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路盛垣担心的问道。
连云:“好着呢。”
路盛垣:“?”过了会,他才明白连云是在说他脸上的易容还好好的。
尽管知道这不是连云在说笑,但路盛垣还是忍不住勾了下嘴角,他走过去坐下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连云却是沉默了一下,他看了一下尚且还大敞开的屋门,不知道为何一向谨慎的人,今天连门也忘了关,路盛垣注意到他的目光,了然的说道:“这个已经不用了,今后若是我来找你,大家自然不会觉得奇怪。”
是了!这是因为昨夜的事情。
总算是明白教主的眼光为何是那样的,原来是也是知道了‘柳贵’和‘黄珩’私交甚好的吗?毕竟这个人之前还有意无意的让他们两个人竞争左使的位置。
“我,”连云想了想,“听到教主病发。”昨日在给了他药蛊之后,教主急冲冲的进了屋子,之后的声音虽然只有那小小的几声就马上被隔绝了起来,但是连云确确实实的听见了他痛苦呻|吟的声音。
压抑、阴暗、暴戾。
“病发?”路盛垣念着这两个字。
难道归心堂的教主一直以来闭关都是为了压制伤势吗?就据路盛垣所知,这个江湖之后的确是存在一些根本无法治愈的伤情,只能靠着真气和内力不断的压制,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总有一天会伤势爆发,一命呜呼的。
这也是他尤其担心连云伤势的缘故,一旦留下病根,很多时候就难以治愈了。
“这件事我会去好好的查查。”路盛垣想了一会之后说道。
连云颔首:“不是第一次了。”
他还记得在杀死柳贵那夜,意外的与教主再次的碰面,那时候的这个人貌似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只是当时连云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急于离开现场,根本没去多想眼前的陌生人到底是谁。
只是现在想来,多少有些奇怪——
教主如今已经与身边的人疏远,他这样做自然是因为闭关,而他这幅样子的内情,似乎知道的人也并不多的样子。
连云想到这里对路盛垣说道:“今晚。”
路盛垣:“今晚也是可以,不过你在屋内休息吧,我去便好。”
连云不置可否,他现在的确不好行动,这件事也只有交到路盛垣的手里。
要说的事情也只有这一个,路盛垣见连云没有再要交代的事之后,便要离开,却没先到连云忽然抓住他的手问道:“雾山?”
犹豫几下路盛垣还是说道:“之前我想在大会的时候将雾山的大家救出去,不过现在你伤势刚爆发不久,这件事还是推迟好了。”这个决定显然让他有些不好受,但路盛垣还会这样说了。
连云听到这里微微惊讶,而后摇头。
路盛垣皱眉:“我知道...不过想要带着大家离开归心堂并不容易,若是你在路上牵动了伤势,也不好治疗。我已经跟师弟他们联系上了,归心堂的牢里暂时一直没有动静,推迟一些日子也不碍事。”
然而连云坚决的摇头,这并不是他圣母到了,连不怎么熟悉的雾山弟子都要关爱的地步,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在待在归心堂里面了。
这里的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平日里连路盛垣的面也见不着,就算见到了,也是一张别人的脸,更别说连云自己也在嫌弃脸上的盖着的一层易容。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天没洗脸了......
或许是连云的态度太过坚决,也可能只是想要敷衍一下他,路盛垣最终还是犹豫不定的点了点头,但多余的话却没有说,只是离开的时候眉宇只见任旧还见没下定决心的担忧,垂在衣袖中的手捏成拳头。
“黄左使。”有人客气的招呼道。
路盛垣抬眼一看,同时三十旗之一的某个人,他对着人一笑:“客气,尚且还没有正式被教主册封,说什么左使。”
那人却是一副你知我知的样子,对着路盛垣挤眉弄眼一番:“这些事情都是到了眼前的,早叫晚叫还不是一样?”
“哈哈。”路盛垣。
......
章一水走到了约定的地方,低声冲着假山里面说道:“这就是你的计划?”显然他很不满意对方做的事情。
女人轻轻笑了两声,虽不见她的人,但音色宛如云雀清脆娇丽:“这有什么不好,你自己喜欢男人,自然不知道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这句话让章一水心中闪过怒气,他阴郁的盯着假山上的石洞,觉得一开始自己答应跟这个女人联手,简直就是脑袋被门给夹了,气昏了头!
“光这样没什么作用,若是你说的那个计划就是这样的话,”他冷笑了一下,“恕我奉陪了。”
“等等!”女人叫道。
章一水脚下的一顿:“你还有什么话?”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有一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女人道。
她的声音太过自满,让章一水不得不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事情?”
“你走过来些,这件事乃是归心堂的秘事,如今知道它的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假山里的声音压低了嗓音道。
章一水犹豫了一下,他并不觉得以女人的身份能够知道多少归心堂的秘事,但人就是这样,往往对越不清楚的事情,越是好奇,章一水犹豫再三还是走了回去:“希望你能给我哥好的理由。”
女人:“自然。”
假山后面的人讲述的是一件发生在数百年前的事情,当章一水将整件事听完之后,脸上的震惊已经毫不掩饰,他厉声问道:“这样的事情,你是怎么得知的?”
要知道此事恐怕已经关系到了如今整个归心堂的局势,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件事情的分量已经重到了不是对方的身份能够简简单单能够知道的。
然而假山后面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章一水一急,走到了假山后,却见那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在?对方竟是趁着他惊讶的时候,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而章一水此刻内心并不好受,他心乱如麻的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半晌已经顾不得自己现在的儿女情长了,抬脚就朝着教主的院子走去。
女人的故事讲了很久,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傍晚,章一水在去找教主的路上,却不巧的被人拉去了酒局,说不清是他当时心思混乱没有注意,还是他仍旧需要好好的再想想,反正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杯方才喝尽的酒。
“多谢,多谢。”路盛垣的声音传来。
章一水抬眼一看,主座之上坐着路盛垣和宁芳还有另一位大会的主角,前右护法的弟弟——顾春。
这次酒局是由宁芳做东,请了路盛垣和顾春过来,因着为了热闹还叫了不少三十旗的人来,章一水稀里糊涂不知被哪个也拉了过来,但此刻他回过了神却没有了喝酒的心思,一边在心底咒骂路盛垣,一边还想着另一件事情。
就这样混过了大半个酒局之后,章一水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他看了一眼远处明显已经喝高了的‘黄珩’一眼,撇下酒杯就离开了。
“黄旗主?这就...离开了?”一个喝得脸通红的人东倒西歪的问道。
“我尚且还有事情,这就离开了。”章一水说道。
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内,‘黄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搀扶着离开了,那张脸上尚且还带着春风得意的微笑,章一水被这笑容刺得心口一窒,猛的转身飞快的朝着教主的屋子走去。
教主的院子还是有人守着,见是章一水听了来意之后,派了一个人进去,章一水在外面等候了一会之后,便被同意进去了。
这时候他不得不庆幸,好在教主是出了关的,但同时他也颇有些想念以前能够随意面见教主的日子,那时候哪里用得着这样的麻烦?
但,事情总归是今时不同往日的...
“你叫...”帘子后的人想了想。
章一水急忙接道:“属下是三十旗旗主之一,名叫章一水。”
“是的,我记得这个名字,却跟你的模样有些对不上了。”教主笑了笑这般说道。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以前那样温和,章一水松了一口之外,听到教主的话心里同样有些感叹,这位教主在往日虽不及以前的教主又威严,但是整个归心堂上下的人,没有他叫不出名字的,只是后面开始闭关起来,想必是常常见不着人,便渐渐把模样给忘了吧。
“属下今日来,是有事要禀报。”章一水说道。
教主:“哦?什么事情,要你这么晚了,尚且带着一身酒气,还来找我?”
章一水讪讪一笑:“不满教主,属下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心里很不好受,便去喝了几杯,最后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与您。”
帘子后的黑影坐起了身,过了一会,教主的声音传来:“说说是什么事情吧。”
章一水:“是。”他思考了一下,将第一个疑问说出了口——
“属下想问的是,我归心堂是否在百年之前乃是江湖中有名的‘四方教’?”
帘子之后沉默了很久,半晌教主轻声问道:“为何这样问?”
章一水却是不答,继续问道:“不知我归心堂是否有一任的教主曾言,归心堂人不得男子相爱?”他将头更低了一寸,说出下面的话:“教主身边,更不得有任何男风之人?”
“...你这是在说柳贵?”教主问道。
章一水:“并不是。”
“那...”珠帘被人撩起,章一水的眼前出现了金贵的衣角和鞋面,“你这是在问什么?”
“属下是想问,教主闭关,是否是在练。”
......
这是章一水最后的一句话,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而他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两个人,不其中一个已经不能成之为人了。
那只是一个跪在地上,没了头颅的尸体而已。
“嘭——”圆碌碌的头重重的砸在了墙上,然后反弹落在了地上,一路往回滚动直到碰到了这颗头的身体。
方才杀了人的人淡漠的盯着眼下的尸体,从尸体的脖子上仿佛井喷一样的射出血红的液体,飞溅到整个屋子的四处,将他一声淡色的衣物染得红梅点点,又很快的浸开变成大朵的血花。
教主冰冷生硬的声音此时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哪。”
躲在树枝中的某个人一惊,正要飞快的离去,却看见屋内的书架忽然移开了,显露出一个暗道来,而一个人从里面慢慢的走了出来,在看到屋子内的情况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过是担心归心堂罢了,你何苦将人杀了?海束。”
是蒋邵云的声音。
教主,或者说海束撇了他一眼,沾了血的脸上带着毛骨悚然的微笑:“这件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旗主可以知道的,况且。”况且他既然来了,就要做好被他杀掉的准备。
仿佛知道海束未尽的话,蒋邵云不语,他看了一眼已经倒在地上的身体。
“大会在即,关于他我会处理的。”
海束不在意的点点头,他伸手扶了一下头,似乎是觉得这满屋子的血腥味让他不舒服,一挥手让另一边的窗户也打开了。
蒋邵云瞧见他的动作,只是冷漠的站在一旁,直到海束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之后他问道:“你最近总是这样?”
海束颔首:“应该是太累的缘故,那东西太过复杂,我能明白的地方并不多。”
“既然不明白,何不马上放下!”说道这个蒋邵云的口气立马变了。
海束方才皱眉,还待说话蒋邵云却已经先开口了:“是属下鲁莽了,请教主恕罪。”
“...无碍。”海束最终摆摆手,蒋邵云说话的样子让他想到这人已经对自己的态度,虽是恭敬少了几分,但是确确实实是为他着想的。这么一想他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但海束却没有把蒋邵云的话放在心里,他既然已经下了决定,纵使天塌也不可能改变。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海束说道。
蒋邵云:“这不是你能照顾得了的!”他终于是没办法忍受了,屋子里的狼狈彻底将蒋邵云给刺激到了,他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他从小跟随的人,居然也会像是一个刽子手一样,眼睛不眨的就杀了一个人。
“我说过了这件事你不用管!”海束转过身,“你先回去吧,没有我的话,不要再擅自过来了!”他说着看了一眼书架,明显指的是让蒋邵云不要再用暗道的意思。
“顾平死了,他就是太听你的话了,才会死的!”蒋邵云吼道。
海束:“顾平是被雾山的人杀的!”
“若不是你然他去抓那些人,顾平受了伤,怎会连一个中毒的人也打不过?”蒋邵云冷笑道,“他早受了伤,内力也消耗了不少,才会一时不查被人给杀了的!”
“你的意思难道是我的缘故?!”海束猛的转过身,他身上的衣服因为高速的转动,哗啦啦的扯出响声,仿佛夏日的落雨拍打在地面上,奏出节奏紧张的旋律来。
屋内,屋外,顿时紧张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