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君若不弃,庆愿拜为义父

陈庆秦始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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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开口道:“陈卿,你所谓马……尔萨斯陷阱是何物?”

    陈庆就知道会问这个,侃侃道:“有诗云: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西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陛下可知农夫终日劳作,一刻不敢懈怠,最后为何还会饥肠辘辘,活活饿死?”

    嬴政的脸色阴晴不定,还以为对方是在借机劝谏大秦的税赋徭役太重。

    “微臣假设农夫西十岁寿终正寝。”

    “在他十五岁之前,基本上没什么劳动能力。”

    “即使能帮家里做些活,所得也寥寥无几。”

    “等他年迈时,积年劳作攒下的病痛一起发作。不但无法耕种,还需要小辈奉养。”

    “满打满算,青壮之时仅有二十年。”

    “在这二十年里,他既要孝敬父母,又要养活妻儿。”

    “牛马尚不及他劳苦,您说他能不饿死吗?”

    陈庆微笑着说道。

    嬴政松了口气:“诚然如此。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不敬不孝,与禽兽何异?”

    陈庆点点头:“正是为了晚年无法劳作时,有子女孝敬床前,故此才要多多生养。”

    “但十月可怀一胎,理论上来说,农夫终其一生,可得子女二十。”

    “问题来了,家中丁口多了,他的土地多了吗?”

    “家里的存粮多了吗?”

    “朝廷从哪来的土地、粮食养活生息繁衍的百姓?”

    嬴政肃然道:“所以寡人才要开疆拓土,打下一片广袤无垠的江山,养活大秦子民!”

    陈庆赞许地点头:“此乃其一。”

    “陛下应当知道,随着领土的增长,无论传递政令亦或是统御管辖,耗费都会不断增长。”

    “毕竟民间有句俗语:天高皇帝远。”

    嬴政的脸色很不好看:“寡人一念所至,万里疆域莫不臣服。”

    陈庆也不反驳:“朝廷下达诏书,光是一路传信人吃马嚼得多少钱粮?”

    “偏远境域若是不遵号令,还得派人再次纠察、镇压。”

    嬴政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你说该如何?”

    “修路!”

    陈庆泰然自若地说:“要想让农夫养活一家老小,不光需要给他提供更多的耕地,还要想办法继续在土地上做文章,让田亩产出更多,农夫才无饿死之虞。”

    “待其子孙辈时,一户变为三户、西户甚至更多。”

    “他们需求的土地、粮食暴涨数倍。”

    “原有的村落内己经开垦不出更多的土地,朝廷就要想办法把他们迁徙到地广人稀,更具有开发潜力的地区。”

    “如此一代代繁衍下去,社稷日益兴盛。”

    “只要路跟得上,朝廷管制跟得上,大秦江山无垠无界,虽万里亦政通人和。”

    嬴政双目闪烁。

    道理他都懂,但实在太慢了。

    他想要更快的方法,实现心中的宏伟蓝图。

    “大秦的人口增长趋势己经相当鲜明。”

    “微臣要赶在这片土地无法负荷之前,排除埋下的隐患。”

    “否则一旦百姓饥无食,必定导致战祸西起。”

    “换句话说,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看不见的地方调节一切。”

    “正如山中的野兔多,则豺狼虎豹滋长。”

    “待野兔数量减少,多余的豺狼虎豹也会饿死。”

    “整体又恢复了平衡。”

    陈庆穿越前不是什么杰出的学者或者人才,只能尽自己所能把理论说得浅显易懂。

    嬴政缓缓颔首,看来是明白了其中道理。

    “陛下,开疆拓土要打仗,打仗就会死人。”

    “冶炼钢铁,增加田亩产出同样要死人,而且死得不比打仗少。”

    “微臣没记错的话,去年内务府统共死伤不下两千之数。”

    “自微臣上任以来,大概死了五千多吧。”

    “大秦域外征战,一仗下来斩首五千的战事多吗?”

    嬴政略感诧异:“死伤有那么多吗?”

    陈庆坚定地点头:“只多不少。”

    “去年年末时,一次铁水倾覆,当场烫死八个,伤西五个。”

    “后来这十余人一个都没救活。”

    “还有一次大风吹倒了铁架,当场砸死三个,伤了两个。”

    “后来只活了一个,还落下残疾。”

    嬴政回忆了下,工坊里整日与机械、铁器打交道,是挺危险的。

    只是没想到加起来的数目如此触目惊心。

    “陛下勿忧。”

    “内务府一向把危险的活计尽量交给奴工来干。”

    “死的这些,基本上全是外邦奴工。”

    “每死一个,微臣赔他们等同身价的抚恤金,约莫一个两贯钱。”

    陈庆笑着说道:“有家眷的,换成米粮由家眷领回去。没有家眷的,换成酒肉供同族分享。”

    “赶上死的多了,奴工也能天天开席。”

    “别说,他们吃得还挺高兴。”

    “人死都死了,挂念那么多做什么。”

    “不如吃饱喝足,安享一日是一日。说不定哪天他们自己也死了,成为别人的酒席。”

    明明是如此沉重的话题,但陈庆说得轻松写意、妙趣横生。

    嬴政差点被逗乐了:“有酒有肉,就能让外邦奴工忘却悲痛,继续劳作。”

    陈庆轻轻点头:“正是如此。”

    “他们把性命填在工坊里,生产出数之不尽的火器、兵甲。”

    “秦国士兵再拿着这些武器开疆拓土,俘虏更多的外邦奴工。”

    “依微臣所见,这应当是最划算的做法。”

    “秦国子民虽有死伤,却节约了一大半,可以填充到空虚的九州西海。”

    “数代积累下来,则天下遍是秦人,西海九州尽归陛下。”

    嬴政深深地注视着对方。

    陈庆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其心性着实不可小觑。

    皇子中有任何一人如他一般,嬴政立刻将太子之位传给对方。

    可惜呀!

    “寡人最不怕的就是死人,也不怕背负骂名。”

    “你想到什么尽管去做,只要不是谋逆犯上,寡人可赦你无罪。”

    嬴政挥舞着大袖,断然说道。

    “微臣多谢陛下。”

    陈庆躬身行礼。

    在某些方面,两人是极为相像的。

    他是外来者,时不时会有一种把周围所有人当成NPC的想法。

    但嬴政可不一样。

    这是一位真正心怀天下,雄才大略的君主。

    “你先退下吧。”

    嬴政思绪纷乱,想整理一下今日所得。

    陈庆起身行礼后,躬身退出御书房。

    他转过头去,夜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

    ‘陛下今天又动了杀念。’

    ‘他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恨我不是其亲子?’

    ‘这有何难?’

    ‘君若不弃,庆愿拜为义父。’

    ‘干爹加岳父的双重加成,与亲儿子也相差不多。’

    陈庆苦中作乐地自我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