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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们这边刚吃了早饭,赵老黑就急匆匆地过来喊我们出发,而跟赵老黑站在一起的除了赵杰和赵媛外,还有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小春儿。
所以当他们进我家门的时候,我就下意识地躲到了我妈的身后,赵杰和赵媛两个人也是站在离小春儿四五米的地方,若不是赵老黑手拉着小春儿,怕是赵杰和赵媛也会直接给吓跑了。
毕竟小春儿提着他母亲头颅的事儿,在我们村儿可是人尽皆知的。
小春儿脸上挂着“呵呵”的傻笑,而且仿佛他的笑就是对着我一个人一般。
见赵老黑带着小春儿进来了,柳师父就道:“行了,人到齐了,我们该出发了。”
我一想一会儿还要和小春儿同坐在一辆拖拉机上,就去问我妈:“妈,我能不能不去了?”
我妈拍拍我的头说:“小勇乖,有你爹、柳师父,还有你赵叔在,没事儿的。”
一听我妈这话,我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炸,因为如果换做平时我撒娇,我妈肯定一个巴掌招呼过来,让我该干嘛干嘛去,可一旦我妈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那这事儿多半就有蹊跷了。
我爸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提了一个旧皮包,就拉着我,跟着柳师父和赵老黑等人出了门。
赵杰和赵媛因为不愿意跟小春儿走一块儿,也是都凑到了我身边,赵杰更是贴着我耳朵小声说:“小勇,不知道咋了,我爹今天非得让我们跟着去李家峪,还得跟小春儿一块去,真是的,你看小春儿浑身臭烘烘的……”
赵杰正说话的时候,小春儿就回头看了看我们这边,顿时赵杰就闭嘴了,我和赵媛也是愣了一下没敢答话,等着小春儿“嘿嘿”一笑回国头后,赵媛才说了一句:“我看咱爹怕是要把咱卖了,今年庄稼收成不好……”
赵媛话还没说完,我老爹就咳嗽了一声说:“行了,小媛,别瞎猜了,我们是看你们暑假在家闷着,带你们出去透透气。”
我老爹是小学三年级的老师,也是赵媛的老师,所以赵媛格外听我老爹的话,就赶紧“嗯”了一句说:“嗯,听石老师的。”
我在旁边有些淘气,也是学着我老爹的模样说了句:“小媛果然是好学生,知道听老师话。”
我话音刚落,赵媛就过来揪我耳朵大声道:“你再说一句,我是你姐,叫姐,小媛是你叫的吗?”
我向我老爹求救,我老爹却松开我的手,紧走几步赶到柳师父和赵老黑那边去了,显然对我们孩子这边的打闹没兴趣。
眼看我老爹不帮我了,我就向赵杰求救:“小杰,咱俩一起收拾了你姐,以后你就是你家的老大了。”
赵杰摇摇头说:“不行,咱俩加一起也不是我姐的个儿……”
从我们村到李家峪有一条拖拉机的大路,休的还算平整,加上最近天气干燥没有下过雨,所以这路还走的很,只不过拖拉机上坐了一个一直“呵呵”傻笑的小春儿,我们三个小孩都是没有瞎闹的心思,一路上挤在一起,仿佛在戒备着小春儿突然袭击一样。
而小春儿则是被柳师父和我老爹按在拖拉机斗的前面的一把小凳子,因为这小春儿坐拖拉机不安生,一不按着他,他就高兴地往下跳。
这拖拉机开的速度说不上多快,可在前进中要是跳下去,那摔一下也不是闹着玩的。
拖拉机开了大概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附近的李家峪。
我们村子所在的地方,山势还比较平缓,几个山头也不过几十米高,可李家峪所在的地方,恰好在一处高山的脚下,而我虽然是山里的孩子,可活到六岁也才是第一次来到这高山的脚下,而平时我只能在我们村里远远看着。
所以一到了山脚下,我、赵媛和赵杰就都显得有些小兴奋了,赵杰问赵媛这是不是世界上最高的山,赵媛就说,不是,最高的山是珠穆朗玛峰,是这山的不知道多少倍。
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说一个珠穆朗玛峰的地方,我突然觉得赵媛真有文化,不愧为班里学习最好的。
进了李家峪,赵老黑就带着我们去了村西的一户人家,这里的房子都是山青石头建造,而不是我们村儿房子那样,是河里的红石头,所以看着这么多青石头房子,我也是忍不住一阵阵的稀奇,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房子还有青石头垒成的。
这村儿的名字叫李家峪,所以这村里的户主基本上都是姓李,只有少数一两家的外来户。
我们去的那家的户主叫李军,是一个四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我们进他家门的时候,他正蹲在院子里编着荆条筐,而他院子的东侧还有一个牛棚,里面栓了四头牛,要知道在那会儿,这可不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而在正房的门口还坐了一个跟李军差不多大的妇女,她坐在板凳上,手里捏着一个很长的烟袋锅子,正在吧哒吧哒地抽烟,而在正房门口不远的地方,还跑了七八只放养鸡。
见我们进来了,李军就放下手里的只编了一个底儿的荆条筐,然后起身笑呵呵迎上来道:“哎呦,老黑、石老师,你们来咋也提前说一声,搞的我们有些措手不及。”
赵老黑跟李军相熟,就先说话:“我们今儿个过来,是带小春儿过来过来给你看看,同时也代表村里了解下你家的情况。”
我老爹也是说了一句:“另外带着那群毛孩子出来放放风。”
李军看了看身后的小春儿就说:“这人有啥看的,小春儿我见过,我去乡上的时候,要过你们村儿,再说了,小春儿在十里八村也是出了名儿的傻哑巴,我还能不知道他?”
听着李军直接叫小春儿“傻哑巴”,柳师父的眉头就不由皱了皱,不过我老爹却凑到柳师父旁边小声说了句:“柳师父,不用在意,我们这么叫他,并没有恶意的,我们乡下人性子直,有时候称呼会粗鲁一些,你在我们这儿呆的时间长了,也就了解了。”
柳师父笑了笑点头,李军这也才注意到柳师父,就问赵老黑这是谁,赵老黑也是很光荣的介绍说:“他是我的师叔,我的这一身本事,比起我师叔还不足千分之一呢。”
赵老黑是我们乡上也算有名气的“阴阳”(道士、神棍),所以听赵老黑这么一说,李军也是对柳师父客气道:“大师,你好,哎呀,光顾着说话,走,屋里坐去,老婆子,倒水,倒水,另外准备上中午饭,多弄几个菜,再把我地窖里藏的酒弄上点来。”
本来赵老黑想说不用客气了的,可却被柳师父挥挥手给打断了:“好说,好说,那今天中午我们就讨饶了。”
李军的老婆,虽然抽烟袋锅子,看起来不想是个好人,可事实却恰好相反,她很和蔼,而且识大体,我们一进门,她就一直对着我们微笑,时不时也插两句话,而且都是笑呵呵地说的欢迎话。
在听到李军的吩咐后,她更是连连点头迎着说:“放心吧,咱家好久没来这么些个人了,今天晌午(中午)一起热闹下。”
跟着大人们进了屋,他们就开始聊起了小春儿的事儿,李军指着隔壁的配房说:“我家没有小子,就有俩一个闺女,现在也嫁出去了,所以平时就我们俩人,地里的庄稼活全靠这几头牛,所以得有个人替我们照顾着,加上我平时编个荆条筐去乡里的集上买,所以时间不太够,而我家婆娘,身体不太好,也不能带着牛上山,所以我们请个人也就有必要了,我们老两口的日子虽然过的比较宽裕,可要请一个正常人,给的工钱太多了,我们还是舍不得的,所以就寻思着请一些不太正常的人,有些傻的人来干活。”
听到这里柳师父就问了一句:“如果是傻子,你怎么让他干活,不干活你要打的么?”
李军“笑呵呵”摇头说:“打啥啊,再傻人家也是妈生的,再怎么也有个人疼,让他们干活很简单,就是哄着点,教着点,他们其实都很乐意的干的,说的再实际点,他们傻,其实就是跟孩子一样,懂的不多,或者懂不了太多,而这样跟孩子一样的人,倒有时候,让我觉得他真是我家儿子了……”
说着李军本来是笑呵呵的,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流了几滴泪。
此时李军媳妇过来说:“行了老李,咱家‘傻子’那是命苦,被那个天煞的大卡车司机给撞没了……”
而此时赵老黑就给柳师父小声介绍说:“他家傻子,就是他们家里上一个长工。”
听到这里柳师父也是彻底放心地点了点头。
柳师父就说:“老李啊,如果小春儿你们能留下了,那也算是给你们种下了一颗善果,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儿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你们是好人家,所以这些事儿我也不能瞒着你们。”
听到柳师父的话,老李就说:“大师是不是要跟我们说关于小春儿娘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