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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瑭为了在乱世中谋求生存,可以卑躬屈膝,放弃尊严,百般讨好契丹人,走出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特道路。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比如,我们接下来出场的这位----成德节度使安重荣,他就敢向契丹人公开叫板。
安重荣是个胡人,生性粗豪,为人凶悍,人称“安铁胡”,也是个经历后唐和后晋的老人。他的名字与李嗣源的心腹安重诲极为相似,但实际上两人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只是同为河朔地区著名的昭武九姓安氏后裔。
当初,石敬瑭在晋阳起兵时候,派人邀请安重荣一起加入。安重荣的母亲和哥哥们都不看好石敬瑭,认为不能得罪朝廷正统,跟着石敬瑭混没前途。
安重荣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只是做一个平凡的小军官,他渴望有一个机会可以出人头地。他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哼上一曲:“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
富贵险中求,就像是炒股票和做风投,虽然追随石敬瑭风险大,但是如果成功,回报也很大。为了安抚母亲,安重荣在百步之外设下一个箭靶。他对母亲说:“如果石敬瑭能够成为天子,那么我这一箭必然射中。咱看看老天的安排吧。”
只见一箭呼啸而过,直中靶心。安重荣很是淡定,又拿出第二支箭说:“如果我安重荣有幸成为节度使,那么也当射中。”结果,一箭又中。这是啥概念,天意啊。
他的母亲和哥哥们兄长看到如此,也都不好再反对。安重荣就带上手下百十号人离开振武军,投奔石敬瑭。战场上,怀揣梦想的安重荣更是冲锋在前、英勇杀敌,石敬瑭很满意,称帝之后,任命安重荣为成德军节度使。这也是前文中我们提到的,秘琼为了跟他腾地方,从成德前往齐州任职的途中,被范延光杀害。
从小兵一路走到节度使的位置,当安重荣走出山野,来到朝堂,他的内心振荡不已,这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这么精彩。
他亲眼目睹了唐末帝李从珂和晋高祖石敬瑭的发家史,于是,就采用不完全归纳法得出一个结论:“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
这句话非常有名,熟悉五代史的人都曾耳闻。这句名言说出了五代时期广大节度使们共同的心声,也道破了五代时期称王称帝的本质:哪里有什么天命所归,哪里有什么仁义道德,这是一个武力称雄的时代,有的只是强权罢了。不仅仅是李从珂和石敬瑭,就连梁太祖朱温、唐庄宗李存勖、唐明宗李嗣源莫不是如此。
当初,陈胜跟他说了差不多一样的话,但一个种地的农民只是幻想而已,而一个节度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背后站着的,却是一支响当当的军队。怪不得后来赵匡胤也可以对石守信等人说:“旦以黄袍加汝身,汝虽欲不为,其可得乎?”
石敬瑭“以身作则”,对契丹人低三下四,可安重荣偏就不这样,他对契丹一直采取鹰派的策略。每次有契丹使者路经成德前往汴京歇脚的时候,安重荣总是摆好姿势,两条腿大叉开坐着,吐沫星子飞得八丈远,将那些使臣谩骂一番,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有时候骂得不过瘾,安重荣还对他们实施暗杀行动,顺便把他们手里的钱财也抢过来。
契丹使者们对安重荣很是痛恨,不得不绕道前往汴京。见了后晋皇帝,免不了一顿训斥,石敬瑭只能点头哈腰,好言安抚。他不敢派人训斥安重荣,毕竟,天下藩镇对他多有不满,刚搞定了一个范延光,又安抚了一个杨光远,权力角斗场,何时能罢休?只要安重荣不是太过火,石敬瑭也懒得和他计较。
他不计较,不代表契丹人不计较。耶律德光很是生气,派人给石敬瑭送去一封信:“安重荣如此嚣张,扰我契丹子民,甚至还谋害他们性命,你为何如此放纵他?自己的小弟都管教不好,我看你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吃力啊?”
收到老爹的信后,石敬瑭是既生气又害怕,气得牙根直痒痒,两手发抖:“这个安重荣啊,真是个惹事精,总让朕不能省心啊!”
石敬瑭忌惮安重荣手中有兵,怕把这位爷给惹了,所以说话还比较客气,连安慰带威胁:“兄弟,别忘了你的富贵是谁给你的,火玩大了,小心烧着你自己的屁股。”
石敬瑭的软弱,只能让安重荣的野心更加膨胀,他直接怼得领导说不出话来:“我们堂堂后晋竟然一直需要委屈自己来尊奉夷狄,老百姓本来就已经疲惫不堪,现在更加穷困。契丹人贪得无厌的欲望是永远满足不了的。这样的国家,简直是万世的耻辱!”
契丹人自己不弄安重荣,但石敬瑭又怕弄反安重荣,也不敢逼迫。就这样,三者维持着暂时的平衡。打破这一平衡的是吐谷浑人的投献。
当时,吐谷浑白氏部落不堪契丹人的残暴和虐待,逃出草原,安重荣引诱他们脱离契丹,入塞投奔成德。耶律德光再次写信,命令石敬瑭追索这些人。
石敬瑭收到信后,立马派兵两千,在高山深谷中追踪逮捕这批非法偷渡客,然后把他们交给契丹。没想到,前脚刚送走,这些少数民族又再次入塞,安重荣还将他们全部编制进自己军区。
不仅如此,安重荣还大张旗鼓,以共同对付契丹为名,四处招揽周边少数民族。一时之间,各地的亡命之徒都直奔成德,只要说是要参军,安重荣一律赦免他们。数年之后,他手下就有大军数万,单单精锐骑兵就有万人。
石敬瑭知道后,为了提防安重荣叛乱,决定开始提前行动。皇甫遇和安重荣是儿女亲家,原本坐镇定州义武军,与成德军镇州唇齿相依,结成犄角之势。
石敬瑭担心两人联手作乱,就先将皇甫遇调任昭义节度使,总部在潞州,跟成德隔着太行山,试图以太行山天险来阻隔二人的联系。随后,很快又调往更西面的晋州,使二人几乎无呼应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