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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凤翔,李从珂见儿子外调、女儿内召,知道朝廷对自己有猜忌之意,心中疑惧不安,更是处处谨慎。
眼看揪不出来把柄,朱弘昭又开始动歪脑筋了。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好主意,拉上冯赟一起,来到李从厚面前,力劝削藩:“皇上,一个人不能在一个地方做官太久,不然容易与地方相互勾结,形成军事集团,威胁到中央的安全。”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这两二货初中时候一定没有好好学习历史,唐朝之所以灭亡,本质上也是这样削藩换藩惹的祸。
第二天,一份份落款处没有盖红章的红头文件,通过枢密院下发到全国各地,对凤翔、河东、成德、天雄四镇节度使进行易地调动。河中节度使李从璋调往凤翔,担任凤翔节度使;凤翔节度使李从珂调往太原,担任河东节度使;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调往镇州,担任成德节度使;成德节度使范延光调往魏州,担任天雄节度使。
四大军区对调,这很敏感,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一千年后,干这事最漂亮的还是我们的教员,一场谈话,谈笑间完成八大军区对调,这是后后后后话,不提。
只说这次对调,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李从柯要是知道这首歌,肯定会经常哼唱。话说这些年,李从珂觉得自己也是活得真心是好难、好累。
好不容易逃脱了安重诲的魔爪,迎来职业生涯第二春,想着可以老老实实过几天舒服日子,谁知道又摊上李从荣谋反事件,接下来干爹也被气死了,干弟弟李从厚继位,现在还猜忌自己。
接到红头文件那一刻,李从珂心里明镜似的,肯定是朱弘昭这厮出的馊主意。再一看落款处,没有加盖唐朝军委的钢印,李从珂从地上捡了几根枯草——充当槟榔或口香糖的作用,嚼着陷入了沉思。
来凤翔三年了,在讲话中经常说,凤翔就是我的第二故乡。第一年适应情况、摸清底数,第二年处理矛盾、打点关系,第三年开始准备好好做点事情了,这时候中央却来了一纸调令,说这一届任期满了,让我下台走人。搁你身上,你生气不?
眼瞅着自己辛辛苦苦在凤翔积累的人脉就要付诸东流,虽说河东是好地方,但毕竟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是难以站稳脚跟的。
新来接替我的是谁来着,李从珂又仔细看了看那份“假冒伪劣红头文件”,“李从璋”三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此人是谁?没错,就是前文中我们在《黑暗森林法则苍天饶过谁》中提到的,用五代第一名器——大铁锤爆头安重诲的那位黑白无常,他也是李嗣源的侄子。
“莫非,他这次过来是爆我头的?”想到这里,李从珂不禁后背发凉,用力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历代功臣被杀的情景不断在他脑海里闪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诸位,你们说说咱如今应该咋办?”李从珂召集众部将前来,一起商量对策。
“咱们的皇帝是个不懂事的小孩,谁都知道朝中大事都是朱弘昭做主,这厮最不是东西,整天想着要加害于您。事已至此,如果大王不早动手,悔之晚矣!”李从珂的手下也希望他能成大事,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龙攀凤,这功劳大了去了。
“你对我不仁,就休要怪我对你不义。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都是你们逼我的。”李从珂嗖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拽出嘴里面早已嚼成碎末的枯草摔到地上,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反!
就这样,跟五百年后,明朝建文年间起兵“靖难”的永乐皇帝情况一样,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李从珂也起兵造反了。同样的军功卓越、威望甚高,同样的对手只是一个文弱书生皇帝,也是同样的结局。
得知干哥哥李从珂起兵叛乱,李从厚大惊,急忙派西京留守王思同前去平乱。这个王思同是幽州节度使刘仁恭的外孙,舅舅刘守光篡权后,他曾跟随李克用、李存勖和李嗣源三代唐主。
开始,王思同出师顺利,很快就将凤翔团团包围。李从珂知道凤翔城池狭小,不适合长期固守。便企图拉拢王思同:“跟着我,不愁没有荣华富贵,房子车子票子女人全都有。”无奈,王思同对唐忠心耿耿,不为之所动。
一计不成,李从珂便又心生一计——“苦肉计”。这时候,他的戏精潜质突然爆发,哐当一声登上城楼,学着马丁路德金的Ihaveadream,他也进行了一场声泪俱下的即兴演讲。
“我不容易啊,我是真不想反啊,但是没有办法,有人逼我啊。我跟随先帝身经百战,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囫囵肉,为了大唐的江山,我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吧,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我那三弟昏庸无道,偏信奸贼朱弘昭,他们要加害于我,我有什么办法啊……”李从珂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着说着,李从珂情绪激动,直接撩起来衣服,在聚光灯下,露出了他满是刀伤疤痕的脊梁。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就算下雨也是一种美,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痛哭一回。
奇迹发生了,还真是华仔歌里唱的那样,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这场哭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加以利诱,王思同的手下多是李从珂旧部,本来就对他心怀同情,如今看到这把眼泪,还有他身上的伤痕累累,也都潸然泪下。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就差最后那么一哆嗦了。
正在此时,唐军中有一个草包将军张虔钊立功心切,拿刀硬逼着手下攻城。“有本事你上啊,为啥要我去送死。”只见那手下转身对准张虔钊就刺,张虔钊吓得赶紧逃跑。御林军指挥使杨思权见机大呼:“同志们,跟着潞王有肉吃!”转眼间,王思同的手下就悉数被争取过去,变成了李从珂的部队,王思同只得弃军而逃。
真的是李从珂的即兴演讲太有感染力了吗?未必。一个大老粗还能荣获《我是演说家》节目冠军不成?五代十国时期,各路骄兵悍将大多都是叛变的高手,兵为财,将为官,所以临阵倒戈是家常便饭。李从珂身经百战,这种游戏,他太轻车熟路了。
于是,局势就这样戏剧性的瞬间发生了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