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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郭崇韬被诛杀后,一直被郭老令公压制的宦官优伶很开心,为了防止老郭家死灰复燃,争相向唐主建议,尽诛郭家家属,对有关联的人都要治罪。
老郭都死了,这些人的生死唐主自然不放在心上。唐主下诏,将郭崇韬罪状公示天下,什么罪状?这个太容易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个占据高位的能干净?然后诛杀郭崇韬另外三个儿子并全部家属。
家属诛杀完了,下一步追杀亲朋好友。
保大军节度使李存义,是唐主的亲五弟,当然亲也不算亲,同父异母,李存义是郭崇韬的女婿,曾娶郭崇韬女儿为妻。
唐主诏令发兵包围府宅,将李存义一家老小百口全部杀死。伶官侯景又进谗言,称李存义与朱友谦关系好。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朱友谦早年降晋,历任河中节度使,自恃位高权重,对于宦官优伶的勒索,多严词拒绝,所以侯景恨之入骨。
魏王征蜀时,河中负责后勤补给,出力甚大,并令其子朱令德率领河中兵助力伐蜀,可谓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听闻侯景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坏话,朱友谦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就带侍从数人自往洛阳,面见唐主自证清白。
偏偏唐主已经听信了侯景谗言,杀人杀得顺手,就待朱友谦几人到洛阳门外驿站休息时候,派兵诛杀了朱友谦几人,同时派使者到魏王处,诛杀朱令德。
乱世,是没有人讲道理的。
唐主的使者在川蜀边境处遇到魏王大军。魏王李继岌虽然疑惑,但诏令上写的明明白白,就令董璋依照诏令行事,将朱令德诛杀。
康延孝率领河中兵等后军,与魏王相隔三十里,听闻朱令德被无故诛杀,心惊不已,同时听闻传言,陛下将封董璋为东川节度使。
康延孝大怒,召诸将道:“国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定策由郭公,战胜由我辈。若说去逆效顺,与国家协力,实出朱公友谦。今郭、朱皆无罪族灭,我等若归洛阳,亦难避祸,冤哉啊冤哉,如之奈何?”
部将焦武等人,本来就是河中人士,也曾在朱友谦帐下效力,闻康延孝言,怒火中烧:“朱公何罪?满门遭诛!我辈归即同诛,决不复东行了。”
众人很快统一了意见,推举康延孝为西川节度使,由剑州西还成都,同时移檄西蜀,招募将士,转瞬间得兵士五万人,声威大震。
感觉招兵很容易啊,立下招兵旗,就有吃粮人,乱世缺的是粮食,不缺的是当兵的人,至于战斗力怎么样,随后再说了。
魏王闻康延孝兵变,立即授予任圜为副招讨使,令其与董璋率兵数万,追击康延孝。
任圜得令,就率领董璋等将,星夜奔驰,一直追到到汉州这个地方才追上。
昔日的兄弟,今日的敌人,还有啥说的?打吧。康延孝督军接战,双方互相之间太了解了,且实力相差不大,一时之间,胜负未分。
正在僵持间,康延孝忽闻后队纷纷溃乱,另有一彪人马杀到,长驱直入,只杀向阵中。康延孝勒马观看,来的人却是正牌西川节度使——孟知详。
孟知祥在成都看到檄文,就知道康延孝反了,再听说康延孝自称西川节度使,于公于私,就不愿意了。
也是这位正牌的西川节度使没等唐主的诏令,就起兵杀向康延孝。
康延孝五万人马,其中二万是新兵,未经战阵,被前后夹击,就乱了阵脚,四散逃亡,逃跑是互相传染的,于是五万人马大溃,四散逃命。
康延孝约束不住,只得率领十余骑突围,途中又被唐军追上,被团团围住,任凭康延孝武艺绝伦,也只能束手就擒了,押入囚车。
打了胜仗,孟知祥作为东道主,就在汉州犒赏三军,与任圜、董璋开怀畅饮。喝到高兴处,孟知祥命令左右,把康延孝囚车拉过来,自己斟了一杯酒,递给老康。
都是熟人,都是故交。孟知祥就想与老康交交心,问老康:“公身立大功,何患不富贵?奈何甘心觅死呢?”
老康把酒喝完,哈哈一笑:“大丈夫死则死矣!君是故人,可直言相告。郭公为佐命第一功臣,兵不血刃,平定两川,顷刻间无罪遭诛,身死族灭,如我等怎能保命?因此不敢还朝。今日延孝死,恐明日将及公等了,为君计,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一席话说的孟知祥无言,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便深入再说,酒席悻悻而散。康延孝由任圜等押送而去,自己也领兵回西川成都。
任圜等大军走到凤翔,唐主特使李延嗣又到,奉命诛杀康延孝。
一代名将,康延孝至此谢幕,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是遗憾。
魏王因为康延孝兵变,恐王衍等蜀国君臣趁机作乱,特令李严率领凤翔军,押送王衍家属及随驾蜀臣三千余人先行一步。
李严与王衍等君臣也是老相识,路上也没故意为难,好吃好喝招待着,几日行军到了长安。忽然又遇到唐朝使者,李严心里一沉,太监一来就没啥好事,谁又该倒霉了?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这次的使者暂时没有夺命,只是奉诏令蜀主王衍等君臣留在长安,同时督令西京留守,做好看管教育工作。
李严宴请使者,三杯酒下肚,一打听原来是邺都作乱,唐主派兵尚未平定,准备御驾亲征,又恐蜀主王衍君臣到洛阳趁机作乱,就把他们截流在长安。
李严松了一口气,蜀主王衍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砍头,一切都好说,砍了头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说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谁知道二十年后是什么样子呢?
长安久经战乱,虽比不上洛阳,但唐室古都,规模也在蜀国成都之上,蜀主王衍一行住着也算顺心。
蜀主王衍正寻思在长安作一安乐公也可以,却没想到唐主李存勖派遣的夺命使者,已经离开洛阳,走在通往长安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