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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刘鄩瞒过了晋军,率领梁军星夜兼程直奔太原。太原城内兵力空虚,晋军的主力部队全部在魏博一线,即使回撤也赶不及啊。
若正常情况下,太原这座晋国的都城将会被十万梁军一举荡平,刘鄩将建立不世之功。
可总是会有意外,也可以说是天意,人算终不如天算。
梁军翻越黄泽岭时,遇到一场雨、一场大雨、一场连绵的大雨,道险泥滑,人马难进,更不用说一堆攻城器械了,根本拉不过去。
刘鄩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瞒天过海、声东击西、避实就虚都实现了,可没算到老天爷投了反对票。
军事上,所有计策得以施行的前提,就是兵贵神速。没有这个前提,所有的筹划谋虑都是纸上谈兵。
历史自有天意所在。有一种五行相生相克的说法,五行即是金、木、水、火、土,唐朝李氏五行属木,木子李,梁廷五行属火,朱色为红,后晋五行属水,崇尚黑色如鸦儿军,黑色为水。
水是后晋的守护神。老晋王李克用被朱温困在上源驿时候,天降大雪浇灭了熊熊大火。后来梁晋死磕的时候,梁军兵围太原,形势危急下,李克用打算弃城跑回草原打游击,也是天降大雨,让梁军不得不退兵。这次也是一场大雨,阻挡了梁军的行军。
当然,五行说不足信,但巧合却是真实存在的,也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黄泽岭上,梁军攀藤援葛,艰难前行,天气炎热,暑气上蒸,兵士多腹肌足胀,山势险峻,失足坠亡者不计其数,军士怨声载道,人心涣散。
太原城内,张承业也接到军报,大惊之余,勒兵戒严,积极做好守城准备,同时向幽州、潞州诸镇请求速派援兵支援。
梁军艰难翻过黄泽岭,兵至乐平,军内粮食将尽,又闻太原有备,后面又有李存勖率精兵追来,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众将听闻传言,惊惶交迫,大有溃散之势。
刘鄩召集众将士,泣下说道:“我等去家千里,本欲夺得奇功,不料天降大雨。今前后皆有敌兵,山谷高深,去将何往?唯有诸君一心力战,方可得免。否则一死报君便了。”众人默然,想想也没啥办法,就稍稍安心。
偷袭条件已不具备,刘鄩只得整众下山东返,计划袭取临清县城,一是可以军士稍微休整一下,补充给养,二是可以断绝晋军的粮道,令晋军自乱。
偏偏派出的斥候接二连三断腕归来,报与刘鄩:“周德威已占据临清了”,刘鄩闻言大惊,就暂停行军,命令斥候再探虚实。
原来周德威本留镇幽州,奉晋王李存勖命令出兵策应魏博之战,行军途中,接到太原方面张承业的急报,遂自带千骑精锐,急行去截住刘鄩。
周德威等星夜兼程,到了临清地界,已是傍晚时分,捉得几个梁军斥候,才知梁军准备袭取临清县城。遂将计就计,砍断斥候手腕,让他们回去告诉刘鄩,说周德威大军已至,且已占据临清。
刘鄩用兵谨慎,就信以为真,直到次日天明周德威率千骑越过梁军军营,驰入临清,才知道中了周德威的诡计,但悔之晚矣,只得引兵返回贝州。
周德威尾随追至,两军杀了一场,互有死伤。晋王李存勖得到军报,得知刘鄩又返回贝州,太原有惊无险,就再引大军回到魏博,屯兵博州,与周德威营遥相呼应。
刘鄩在贝州边境处安营扎寨,设堑固守,筑甬道以通粮饷,作持久战的准备。
晋军长于野战,李存勖率领骑兵,一日数次来冲击梁军营寨,用大刀阔斧砍伐栅木,刘鄩督兵坚拒,随坏随修,晋军也无可奈何,只得僵持下去。
梁主朱友贞,听闻前线梁军固守不战,空耗钱粮,就遣使催促速战。刘鄩只得上表千言,历数行军情形,且言晋系强敌,不能轻战,只有训兵养锐,再图进取。朱友贞览表不悦,又问可有良策?大约何时能决战取胜?
刘鄩很是懊恼,第二封奏章就没有好话了,“臣今日无良策,只是希望陛下给每名军士百斤粮,方能破贼。”
朱友贞一看,非常生气,这是什么态度?便再次遣使责问:“将军屯军积粮,究竟是为疗饥呢?还是为了破贼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鄩没有办法再推辞,只得召问诸将道:“主上深居宫中,不知军旅,徒与少年新进,谋划军机,急求一胜,不知敌势方强,战必不利,奈何奈何?”刘鄩寻思,诸将中会有明白人,能看清目前的形势,然后大家联名上书,劝说梁主不战为利。
但事实上是,刘鄩没看明白众人的心思,众将齐声说道:“胜负总有一决,旷日持久,亦非善策!”听闻此言,刘鄩心里暗想:“主暗臣谀,将骄卒惰,我未知死所了!”
终是不甘心,刘鄩命令亲兵置水一器,大约十升左右,放于诸将之前,令他们一饮而尽,众将面面相觑,不知道刘鄩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刘鄩便对诸将道:“一器之水,尚难尽饮,滔滔河流,能一口吸尽吗?”众将明白他是借黄河比喻晋军,莫敢发言。
偏是友贞着急,屡次遣使,催促出战。刘鄩无法,只得自选精兵万余人,忽开城门,挥军向镇、定军营杀去,镇、定军本来相对较弱,又猝不及防,一时折亡不少。晋王李存勖得知消息,心中大喜,派遣李存审、李建及等率领精锐骑兵,左右来援,自己亲率精兵,在后接应。
梁军腹背受敌,刘鄩慌忙撤兵奔回,偏晋军求战日久,人人振奋,追着不放,梁军只得且战且退,损失惨重。待退回营内,各营按册点名,已损失千余人,刘鄩乃决计坚守,严令各营不准出兵,梁使看到这个情况,也不再言语,回报友贞,不再想着速战速决了。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并不是在外领兵的将领不听君主的命令,实在是因为战场的形势变幻莫测,非亲临其中而不得其详。战国时长平之战,也是因为赵王只求速战,贸然换将,才落得长平惨败,四十万将士被坑杀。
刘鄩用兵,虽少奇计,但稳扎稳打,也不会吃大亏。好在朱友贞比赵王还强一点,虽然初始催促,但尚能听得进去建议,更没有临阵换将,所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