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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幽州、诛杀刘仁恭父子后,按照李存勖前期定的战略规划,下一步应该是征讨契丹,完成先王李克用第二支箭代表的遗愿。
但是李存勖改变了想法,因为形势忽然变化了,魏博强镇的大佬杨师厚去世了。。
战略是死的,人是活的,聪明的人不会墨守成规,总会跟着形势的变化而做出相应的变化,这叫顺势而为。
杨师厚死了,李存勖很开心。杨师厚老杨令公太厉害了,怎么厉害?后来威震宋辽的杨家将的祖先就是此人,八十一路杨家枪法举世无敌,世人号称杨无敌。
对于杨师厚杨无敌的名头,李存勖原本也是不屑的,带兵从幽州回来后,想着趁着大胜的兵威,一举把魏博也平定了。就派李嗣源带领李从珂、元行钦等猛将领精锐骑兵三万攻取魏博,同时为了稳妥考虑,令周德威也从幽州出兵,作为策应。
面对晋军两路来犯,杨师厚也兵分两路。一路由杨师厚亲自带领,对阵李从珂、元行钦带领的晋军先锋部队;另一路打着杨师厚的旗帜,由副将带队,迎战幽州方面周德威的进攻。
事实证明,李存勖还是低估了杨师厚的实力,杨无敌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李从珂、元行钦轻兵冒进,被杨师厚杀得大败,一万晋军精锐损失八千有余。另一路,周德威听说是杨师厚亲自带兵应战,料无必胜把握,就停军不前,后闻李从珂已经兵败,就引兵退回幽州了。
李嗣源无法,也只得退兵。李嗣源、周德威是晋国一流的将帅,双战杨师厚也没讨的便宜,可见杨师厚的厉害。听闻晋军出师不利无功而返,李存勖暗暗感叹,杨师厚若在,魏博终难得亦。
如今,老天爷神助攻,杨师厚享年不久,无疾而终了。天意也,李存勖敏锐的知道,平定魏博统一河北的时机到了,遂调兵遣将,只等合适时机。
杨师厚死了,李存勖很开心,梁室朝廷也很开心,君臣私自间相互称贺。在梁主朱友贞心里,杨师厚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拥兵自重,恣意妄为,完全不把自己这个朝廷放在眼里,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好在苍天有眼,竟然死了,死不足惜,死得好,闻得杨师厚的死讯,朱友贞喝了几天的酒、听了几天的戏,明为哀痛,暗则开心。
晋王和梁主,两个都是创业二代,都因为杨师厚的死而开心,而这份开心,却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格局不同。朱温是对的,生子当如李亚子,自己的那一群儿子只是猪狗罢了。
租庸使赵岩、判官邵赞,上表朱友贞,为国事计,请分天雄军为两镇,减削兵权。租庸使大约就是梁朝的财政部长,判官大约就是纪检监察系统的领导,两人上书有点越权,也许是收了谁的好处,这不得而知,但为国事进言,人人有责。
重要的是,两人的表奏说到朱友贞的心窝里了,领导喜欢就是好的建议。
朱友贞准奏,并授权有司部门按照这个建议落实。有司商议的结果是,把天雄军原辖区六州疆土一分为二,魏、博、贝三州由贺德伦负责,仍称为天雄军,相、澶、卫三州由张筠负责,称为昭德军,两人一为天雄军节度使、一为昭德军节度使。
公平合理,两人欣然领命,各自赴镇。梁主朱友贞还多个心眼,怕魏博军民不服气,便派遣开封尹刘鄩领兵六万,渡过黄河,明面上是驻守魏博、防守定、镇,实则严防魏博作乱、暗作后援。
魏博一分为二,公平合理,梁室君臣很开心,但魏博军民一点也不开心。所以朱友贞怕的有理,这个心眼一点也不多余,因为叛乱对魏博军民来说是家常便饭。
魏博军队也称魏博牙军,当时有一种说法,“大唐天子、魏博牙兵”,就是说天下的节度使是大唐皇帝任命的,而魏博的节度使是魏博牙兵任命的。
魏博牙兵多是父子相承、族姻结合,有凝聚力,打仗的时候战斗力很强,但和平时候内部也是铁板一块。平日为节度使办事儿,一旦节度使让牙兵们不满了,牙兵们就会杀死节度使,然后换一个节度使。
因此,魏博军节度使们对这支军队十分纠结——他们需要倚仗这支战斗力强大的军队,但是,又对这支军队很忌惮。
到了唐末时候,魏博军节度使罗绍威为了改善自己的处境,伙同自己自己的亲家朱温,设计杀死了魏博牙兵八千余户,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这一群骄兵悍卒。
但魏博军民不服就干的传统没有变。贺德伦到了魏博,依着梁主命令,将魏博原有将士,分派一半,徒往相、澶、卫三州。魏兵父子相乘、兄弟相依,不愿分开,甚至联营聚哭,怨苦连天,更有兵士相互走动,喧哗不已。
贺德伦却也心惊,怕魏兵趁机作乱,即报与刘鄩。刘鄩就为此事而来,也不敢大意,就派澶州刺史王彦章率领五百龙骧军作为先锋,先驶入魏州。
王彦章,就是目前天下武功第一的铁枪王彦章是也,自从李存孝被冤死后,王彦章在战场上与敌将单挑,就难逢敌手了。
王彦章带领五百龙骧军骑入魏州城内,军威甚壮,令魏州老牙兵想到了二十几年前被朱温设计诛杀的悲惨往事。魏兵又惧又愤,相率与语道:“朝廷忌惮我军强盛,所以使我分离,我六州历代世居,未尝远出河门,一旦骨肉分离,生还不如死罢了。”更有传言,王彦章等厉兵秣马,欲尽诛不愿分徒的军民。
先下手为强,当即魏博牙兵趁夜作乱,纵火大掠,围住王彦章军营。事出仓促,王彦章纵是英勇,也架不住魏兵人多势众,只得重开一条血路,率领余下的几个散兵败卒,奔回刘鄩大营。
乱兵趁势涌入魏州城内,杀死贺德伦亲兵五百余人,把德伦囚禁府内。贺德伦正焦急万分的时候,乱兵首领张彦求见,请求德伦书表上达梁廷,仍按照旧制,哪里有刀剑加身的请求?分明是逼迫,德伦有什么办法,只得按照张彦的意思书写奏章。张彦乃出,禁止魏兵剽掠,城内稍安。
梁主得表大惊,立刻派遣使者前去宣慰,许张彦为魏州刺史,但分徒一事仍旧进行。张彦一再固请,梁使一再往返,只是对魏兵厚加赏赐,始终不允许归复旧制。
张彦明白事情不可挽回,怒撕诏书,愤然语于德伦道:“天子愚暗,佞臣当道,今我兵甲虽强,终究势孤,难以自立,请镇帅投款晋阳,乞一外援,方无他患。”
贺德伦顾命要紧,只得依照张彦的意思,草书一封降书,派使者急驶晋阳。
李存勖览表大喜,谓近臣曰“东风已至,魏博落入我手中矣”,即命李存审从赵州进兵,自率大军东下,誓要鲸吞魏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