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年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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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

    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李克用是李国昌的第三个儿子,在家中常被称为三郎。由于出生时就天降异象,李国昌对这个儿子更是关注一点,自小就带在身边。

    李克用在襁褓时,就与别的小孩不一样,喜欢听军中的号角声,正哭闹的时候,一听到军营中的军号声,就立马止住啼哭声,听得出神。

    等稍微长大一点,就乐于军事,喜欢在军营中玩耍,骑马、射箭、搏斗、角力等各项本领学的很快。十三岁的时候,在军营附近的河堤玩耍,发现两只野鸭在空中飞翔,李克用搭箭瞄准,一箭射过去,一箭射中两只鸭子,惹得众人惊叹声一片。

    及长,李克用弓马娴熟、骁勇异常,黑衣骏马,英雄年少,人送绰号“李鸦儿”。

    在李克用十五岁时候,李国昌接到皇帝的诏令,朱邪同志,你大哥家出了一个刁民庞勋,甚是凶猛,你带队过来砍了他。

    吃大哥饭,当然需要给大哥找回场子。老朱邪就带领5000沙陀骑兵出征了,走时候把老三小朱邪带上,想着练练手。

    老朱邪带的部队,只有前军,没有后军,不考虑也不需要支援,甚是凶猛,5000沙陀骑兵,快马黑衣,如天边的乌云,如暴雨前的狂风。

    老三小朱邪的表现更是惊呆众人,冲锋陷阵,一马当先,连挑义军将领数十人,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就靠着这股子勇猛,5000沙陀骑兵,在安徽宿州城外硬是把10万的庞勋义军冲击的七零八落,其他唐室友军也乘胜发威,一仗荡平义军,庞勋也战死在乱军中。

    军中视小朱邪为"飞虎子",会飞的年轻的小老虎。平定庞勋后,老朱邪被封为振武节度使,老三小朱邪被封为云中牙将,更被唐室朝廷赐国姓“李”。

    从此老朱邪官方名称叫李国昌,小朱邪官方名称叫李克用。

    “国姓”是一种荣誉称号,是最高级别的荣誉,也是一种政治资本。终其一生,李克用对大唐都抱有一种朴素的感情,认为大唐的天下,就是我们李家的天下,对大唐心理上很是亲近。

    但对大唐王朝心理上的亲近,并不代表对皇帝本人的尊重。多年替唐室朝廷卖命,李国昌也对唐朝外强中干的军队有所了解,从心理上对这位大哥有点不尊重了。

    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去尊重一个弱者。

    这种不尊重体现在对朝廷的任命不服从之上。

    872年,唐懿宗转任李国昌为云州刺史、大同军防御使,大同虽然为重镇,距离朝廷比较近,但也易受制于朝廷,李国昌称病不去赴任,继续赖在振武军节度使的位置上。

    唐懿宗很生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就病死了。朝廷没有办法,这事只得先放下,只是狠狠的记下这一笔帐。

    873年,唐僖宗继位,任段文楚为大同防御使。

    这一回合的交锋,李国昌胜出,朝廷虽然有失颜面,但也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但还没完,树欲静而风不止,云州及大同的位置,有人惦记上了。得陇复望蜀,人心不足也是人的本性。

    振武节度使位置我不腾出来,云州我也想要。沙陀人李尽忠在云州任兵马使多年,对于空降过来的段文楚很是不满。

    段文楚为人不错,上一任在岭南道任经略使,在南方边境线上兢兢业业,没出什么乱子。

    唐僖宗继位后,觉得段文楚忠诚可靠,就将段文楚空降到北方任大同防御使。在大同防御使的位置上干了5年,干的确实不错。

    史记:段文楚到官,戎务修整,训练无亏,边尘无北顾之忧,戎马绝南牧之患。

    878年,段文楚已到了退休的年级,想着过两年就告老还乡了。但这几年大同也不太平,连年荒旱,百姓民不聊生,盗贼蜂起。

    看着治下百姓衣不遮体、极寒交迫,段文楚心里不好受,就想着稍稍缩减一下军队的开支,省下的钱用作赈灾的开支。

    想法虽好,可是此举引起了军队的不满意,本来这个不满意也可以化解,解释一下,思想工作做到位也可以消除这种不满意。

    确实也有人做思想工作,沙陀人兵马使李尽忠连着几天都没睡好觉,深入各军营,与底层将领、官兵亲切交谈。

    李尽忠的思想工作成果是,让大部分官兵都觉得是段文楚贪污腐败、克扣军饷。

    当兵的在乎的只是一口饭吃,所谓的天下道义太远了。

    同时,李尽忠派遣手下康君立等夜间到蔚州,拜见蔚州刺史李克用。

    康君立直截了当:如今天下大乱,天子任命将臣来安定边境,然而刚遇到饥荒,就削减粮饷,我等守边之人,岂能坐等受死?我们应当一起除掉暴虐的主帅,以此来向边关将士谢罪。

    李克用此时也许并没有以下犯上的意思,“你们不要妄自议论,我的父亲远在振武,等我禀明之后再做打算”。

    康君立等再坚持,“事已泄露,迟则生变,我等性命不保亦,况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君上更是当世豪杰,自当建功立业,安能老死于车马间”,说完,康君立等刀自刺手臂,以示必反决心。

    李克用也不禁被说的热血沸腾,想着这群人冒死前来,也是看得起我,况且,自己也不算是造反,只是去替士兵们讨还一个公道罢了。

    说服了自己,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众人拥立李克用为主帅,点齐蔚州兵马,一路杀向云州城。

    一路上,投奔军队的人络绎不绝,等到了云州,埋锅做饭,发现人已经达到五万多人。

    刚安扎好军营,还没来得及攻城。从城中就冲出来一支人马,李克用准备整兵迎战,康君立飞马来报,来的军队是自己人。

    经过李尽忠的思想工作。云州城内将领李存璋、王行审一听到李克用率大军前来,就再无顾忌,带兵去防御使府中,捆绑了段文楚。

    李存璋将段文楚带至李克用马前。李克用慌忙下马,准备上前去解开段文楚捆绑绳索。段文楚大骂:沙陀小儿,大唐待尔等不薄,如何贼心不死。

    李克用面红耳赤,站在段文楚面前,一时竟无言以对。李克用身后闪出一人,一槊刺去,从段文楚的前胸贯穿后背。

    李克用一看,刺死段文楚的人是自己亲叔叔李尽忠。看到段文楚倒在自己身前,李克用不觉暗叹一声。。

    李克用带兵进城,同时向朝廷上表,称段文楚因克扣军饷,士兵哗变,自己带兵已平定事态,请朝廷册立自己为云州留后。

    唐僖宗看到李克用的奏章,很愤怒也很恐慌。这一年是年轻的皇帝继位的第五年,黄巢起义爆发,正在南方一带转战,天下已大乱,唐僖宗很头疼。

    是可忍孰不可忍,沙陀人竟然得寸进尺。前一段时间不听调遣的问题尚没有追究,这次竟然敢私杀朝廷大员。

    唐僖宗很生气,但还是忍住了。

    黄巢属于内乱,沙陀作乱属于外患。攘外必先安内,况且沙陀铁骑也太能打。

    唐僖宗咬咬牙,决定先政治解决,不行的话再兴师问罪。

    唐室朝廷给云州李克用回了一封信:“若克用暂勿主兵务,束手待朝廷除人,则事出权宜,不足猜虑。若便图军柄,欲奄大同,则患系久长,故难依允”。

    意思是说:此时可大可小,如果确实是因为克扣军饷哗变,且李克用能乖乖听从朝廷进一步安排,那就不是个大事,如果李克用的心思是进一步占据大同,那朝廷绝对不会答应了。

    朝廷给的有台阶,也有余地。李克用的父亲李国昌也似乎确实不知道这个事情,他在云州兵变这个事情发生以后,一开始也想着和平解决,立马上书朝廷:乞朝廷速除大同防御使,若克用违命,臣请帅本道兵讨之,终不爱一子以负国家。

    朝廷看到李国昌的奏章,更坚定了政治解决的步履。先是任命太仆卿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很快又进一步人事调整,任命李国昌为大同防御使,任命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

    事情似乎圆满了,但只是似乎而已。

    李国昌接到朝廷的任命后,陷入了深思,五年前自己就是拒绝离开振武的,现在似乎又回到五年前的局面。况且卢简方也是一代名将,若是占据了振武,大同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朝廷政治解决的背后有刀光剑影。

    更坚定李国昌与朝廷决裂的弟弟的一番分析:今天下大乱,朝廷号令不复行于四方,此乃英雄立功名富贵之秋也。兄功大官高,名闻天下,克用勇冠诸军,若合而举事,代北不足平也。

    于是,五月之后,父子两人合兵造反了,振武不拱手相让,同州我也要了。并先下手为强,进攻宁武、岢岚等镇。

    朝廷方面一看,既然撕破了脸,只能兵戎相见了。就命令卢简方汇同幽、并两州之兵讨伐沙陀部族。

    朝廷在用人上也没啥大错,卢简方是当世名将,治军有方,颇让沙陀畏服,幽、并两州兵将自古骁勇,足以对抗沙陀。

    最大的失误是卢简方的年龄太大了,时年86岁。虽廉颇老矣,尚能干饭,终是岁月不饶人。卢简方抱病出征,死在军营中,军队士兵大溃。

    出师未捷,主帅先亡,也是时也运也命也。唐室朝廷一下子乱了阵角。

    唐僖宗很生气,决定来真格的。唐僖宗命昭义节度使李均、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酋长赫连铎等共同讨伐李国昌父子。

    以夷制夷一直是中原政权擅长的手段。吐谷浑部族也是大唐朝廷的小弟,也曾经与沙陀部族并肩为大唐奋战过。

    赫连铎之父率三千帐吐谷浑人归附唐朝,被封为吐谷浑都督。其父死后,赫连铎继位为酋长,并被封为阴山府都督,后来参与了唐军对庞勋叛军的讨伐。

    如今云州事变后,沙陀部族也大唐撕破脸。吐谷浑部族也是以骑兵见长,同行是仇人,吐谷浑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大唐朝廷这一边,

    不久,因党项族掠夺振武,太岁头上动土,李国昌很生气,就率部出击党项。振武空虚,吐谷浑赫连铎抓住时机突袭攻破振武。

    李克用听到后,从云州出发去接应父亲李国昌,但回云州时,云州紧闭关卡不让他们进入。可见,沙陀部族此时的群众基础也并不是很好。

    李国昌没有办法,只得与李克用兵合一处,趁朝廷大军还未集合完毕,趁机北面占据蔚、朔两州,并向南入侵代州。

    此役,吐谷浑赫连铎突袭李国昌的振武大本营,稳准狠,表现很出彩,但更出彩的还在后面。

    879年夏,招讨使李琢会同幽州李可举、云州赫连铎出击沙陀,李克用与李可举拥兵相拒于雄武镇。

    趁李克用与李可举在前线一心一意对峙的时候,赫连铎派人说服朔州守将高文集(李克用部将)归顺新任大同节度使李琢。

    李克用听说朔州大本营丢失了,就急忙回师朔州攻打高文集。李克用部在前面狂奔,李可举部在后面狂追,一奔一追之间,李克用部就没了气势。

    打仗打得就是气势,李可举追李克用至药儿岭,大败李克用,李克用只得奔蔚州与李国昌汇合。

    在蔚州,李可举、李琢会同赫连铎,再次击败李国昌、李克用父子俩、

    李国昌、李克用被迫逃往阴山附近的达靼部。

    赫连铎因此功被任为云州刺史、大同军防御使,赫连铎实至名归,不怕外番本领大,就怕外番有文化。

    打仗不仅仅是勇猛,更需要谋略。这次失败给李克用好好上了一课,原来自己并不是无敌的,原来的狂妄只是笑话罢了。

    年少轻狂走有一天要吃亏的,这对李克用并不是坏事,毕竟人总是在失败中才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