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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紫离对邵子翎说要嫁给孟初寒的时候,是在第三日之后的黄昏。睍莼璩伤在那之前,姜紫离再次跟孟初寒确认了一下交易。
那日,邵子翎离开之后,姜紫离就那样衣衫半/裸的蜷缩在孟初寒身边咬着嘴唇抽泣。孟初寒一直在哄她,没有再碰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哭的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旁边守着夏泉。夏泉看向她的眼神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尊敬。姜紫离也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管夏泉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姜紫离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思量了一遍,觉得还是再次跟孟初寒确认一下比较好,以免日后出岔子。
看到她主动找他,孟初寒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待听完她的话,孟初寒道:“我说话算话,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只是,你也要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不要再跟邵子翎。”孟初寒看着她的眼睛将后面的四个字吐出来,“纠缠不清。辂”
这四个字还是带了一种怨气的。姜紫离无可反驳,暗暗咬了咬嘴唇,强忍下心中的疼痛,道:“我知道。”
姜紫离在跟孟初寒确认好之后,又过了一天,才终于有勇气对他说出口。
她亲自去找的邵子翎。那个时候,邵子翎刚刚从外面回来。见到她,邵子翎脸色如常,让她进屋嫘。
前所未有的默契。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她也知道他知道。但是两个人都不说。
邵子翎与姜紫离两人面对面的坐在桌子旁。他亲手为她斟了茶,递到她面前。
姜紫离双手接过茶盏,对着他微微笑了笑,低头轻啜了一口。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喝茶。直到一盏茶喝完,邵子翎再次为姜紫离倒满。他从袖中抓出一把枣子来。那枣子通透红润如玛瑙,一个个圆圆滚滚晶晶亮亮,煞是好看。
姜紫离看着,脸上不禁笑起来,伸着手指在他掌心去捏。孟初寒看着她这般小孩子模样,笑道:“这是在四皇子院子里的枣树上摘的。我亲手摘的,甜的很,你尝一尝。”
姜紫离用手擦了擦,也不洗,直接就咬了一半下去。清脆的声音,甜爽的汁液,姜紫离忍不住笑的更加开心:“果然很甜!”
邵子翎笑着看着她吃,手里拈着一个借着滚烫的茶水洗了,再次递给她。姜紫离笑着咬了一口,道:“被茶水洗过的枣子更甜。子翎你也尝一尝。”说着就将吃的剩下那一半亲手递到邵子翎嘴边。
邵子翎一口全给吞了,却望着她道:“是很甜。”
姜紫离看着他喃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枣子。”
邵子翎道:“我也是。”
只怕以后,不管是哪里的枣子,都比不上今日的这般甘甜。
两人吃完一把枣子,面对面的坐着,闲闲的说了一会子话。姜紫离又沉默了片刻,终于是开口了。她说:“子翎,我想嫁人了。”
姜紫离抬头望着他:“我想嫁给孟初寒。”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但今日这话听在耳中,邵子翎只觉得透心凉,从那一颗跳动的心一直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凉的。
不是因为姜紫离,而是因为,黎国出事之后,他们走的那么辛苦,到底,还是不能走到一起。
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面皮有些僵硬。他扯了扯僵硬的面皮,是想要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来的,只是最终失败了。
邵子翎看着她,嘴唇颤了颤,道:“好。”
沉默。
让人无法呼吸的一种沉默。忧伤弥漫在空气之中,似乎加重了空气的粘稠度,处于这个内室的两人只觉得呼吸不畅。
不知道过了多久,邵子翎回过神来,可声音且似乎不是他自己的了:“你要嫁给孟初寒……明日我就向齐皇禀报这件事情。我让齐皇给你们主婚,我一定会为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就像我想象之中,亲自迎娶你的婚礼一样。
姜紫离嘴角微微弯着,眼睛里面却弥漫上一层水光:“好。”
邵子翎依旧有些怔,只是那声音不受控制的全都从喉咙里面冒了出来:“这些事情我都会为你办好的。你只要安安心心好好的做你的新娘子就可以了。”
邵子翎猛地站起来,那一堆话说出来几乎没有停顿:“你的嫁妆准备了吗?肯定是没有。你个懒丫头!关于嫁衣和凤冠的事情,我会派人去给你办的。还有首饰……首饰也要全都找能工巧匠打新的。还有帕子、香囊、被子……这些事情我都会为你准备好的。紫离你不用担心。”
姜紫离看着他,眼睛已经红了。她说:“好。”邵子翎却似乎是没有听到,道:“还有陪嫁的丫鬟。夏泉我看着倒是很好的,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这话是问的姜紫离,可是邵子翎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而是继续道:“夏泉懂武功,身手不错,又跟着你有一段时日了,各处服侍的也还妥帖,我看着让她做陪嫁丫鬟也是可以的。可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还可以……”
“子翎!”看着他这般模样,姜紫离终于忍不住出声将他打断。
邵子翎怔怔的望着她:“怎么了?紫离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你觉得不好的吗?觉得不好没关系,你告诉我,我可以根据你的意见再改。我一定……”
“子翎……”姜紫离一直在强忍着,可是她现在快要忍不住了。姜紫离咬着嘴唇,道,“子翎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吧。”
说完不等邵子翎回答,甚至是在他还没有消化完她话中意思的时候,姜紫离已经惊慌的转身。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泪水终于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响,是姜紫离重重的关闭了邵子翎房间的门。
迈出那个房间,姜紫离再也没有力气,整个都倾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她闭了眼睛仰起头来,任由泪水滑落在脸颊,滑落在嘴角,然后顺着嘴角进入嘴巴。
好苦。这是姜紫离唯一的感觉。房间里面,邵子翎怔怔的望着紧闭的雕花木门,他的嘴唇依旧张着,他的脑子里面混混沌沌的,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他只是想着,他的紫离要嫁人了,终于要嫁人了。他定不能委屈她的。她要让她快快乐乐的嫁人。哪怕他已经不再是他的紫离,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阿离。但……
他们到底是不能在一起了。这是在来齐国之前就已经知道的结果。唯一在意料之外的便是,齐国的那些人非要逼着他的紫离嫁了才同意将齐国的公主嫁给他。
其实这样很好。
这样多好。在他娶妻之前,她先嫁出去了。他一直担心他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的紫离没有人陪怎么办。现在好了,在他娶妻之前她就已经嫁出去了,不管什么时候,她身边都会有她……夫君的陪伴。
多好!
很好。真的很好。只是……邵子翎摸向自己的眼角,那里湿漉漉的,似乎是沾染了什么液体。
一切都很好,只是,他很难过。他不想……他不想他的紫离嫁给孟初寒。他不想他的紫离嫁给任何人。
邵子翎的身体缓缓瘫向椅子里:自从黎国出事之后,他一直在拼尽全力的保护她。一直在为她守这个国家守姜永乾,他都这么努力了,与天争与地争与任何阻挡他们在一起的人争,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紫离最后却依旧不是他的。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一直在坚持做他认为对的事情。他一直……可是上天为什么这般残忍,这般残忍的将她从他身边割离。
不是分离,是割离。他们原本……那样心心相依,那样携手共进,却最后……
两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两个痴心伤心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都是默默忧伤,将心中最无法承受的苦强咬着牙咽下,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尽可能的不漏声色,只希望,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可以比自己幸福一些。
不再一起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比我幸福。
心里苦也没有关系,只要,能亲眼看到你的幸福。
背叛了曾经的感情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幸福。
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幸福就好。
孟初寒去找姜紫离,没有在她的房间找到她,便出来寻。正好在廊子里面看到满脸忧伤的她。
孟初寒眉头微微皱了皱,打横将她抱起,转身就走。他们的身影拐出廊子的时候,邵子翎正好站在廊子的另一头,看着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