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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是女儿家的心事,怎能告诉别人呢?”她又作娇羞状。睍莼璩晓
他不再逼她,不发一言地走了。
她望着他大步流星地走远,鹤氅在风中翻飞,不由得轻叹一声。
这么做,能掐断他对她的情愫吗?
———膈—
在玉竹寺的最后几日,玉轻雪和玉轻莲做任何事都异常谨慎,因为,玉轻烟那贱人明摆着说了要对付她们,她们怎能掉以轻心?
无论是进膳,还是就寝,或是其他事,她们都不敢独自一人,深怕落单了被那贱人逮住。
玉轻烟见她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神经绷得紧紧的,不由得暗笑不已蜘。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玉竹寺斋戒满十日,所有人都回城,玉轻雪和玉轻莲坐上马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紧张了几日的身心终于松懈。
小皇帝的车驾在最前面,高晋扬在前保护,玉轻烟的车驾在玉家的最后面,和玉老夫人同坐一辆马车,祖孙俩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行至一半,就地歇息。
此处是荒野树林,有的人啃着干粮,有的人在附近溜达,有的人聚在一起闲聊,玉轻雪、玉轻莲内急,跑了老远,觉得没人看得见了,才在一株树下蹲下来。
半晌,玉轻雪用备好的硬纸擦了擦,“莲姐姐,好了么?”
在另一边的玉轻莲没有回应。
玉轻雪觉得诧异,正要起身穿戴,却有一块黑布罩下来,她拼命地挣扎,还是被罩住,裹得严严实实。
她大声呼救,可是,黑布阻隔了她的声音,且此处距离大队人马很远,她喊得再大声,大队人马那边也听不见。
好痛!
有人用木棍打她,很用力地打,打在她的身上、腿上,不断地打……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玉轻莲凄厉的呼喊声,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的遭遇。
她高呼救命,夹杂着喊痛、喊饶命,惨烈无比,可那木棍还是不断地打下来。
终于,木棍没有再落下来,她得救了,可是她动弹不了,全身都痛,痛到了骨子里,痛得泪水哗哗地流……
谢氏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女儿回来,便派人来找。当她看见如花似玉的女儿被打得遍体鳞伤,又气愤又心痛,怒火狂烧。
究竟是谁做的?
回到玉府,她立刻请了大夫诊治玉轻雪,大夫察看了玉轻雪的伤,说伤势严重,若好好调养,两三个月便可痊愈。
玉轻莲便没这么好运,右腿腿骨断了,伤势太重,只怕很难痊愈。
换言之,她很有可能一辈子不良于行,想找个好归宿,难了。
大夫刚走,她就大哭大闹,撕心裂肺地嚎哭,寻死觅活,状似疯妇,最后被几个婆子制住了。
谢氏问女儿:“可看见打你们的人?”
“打我的人用黑布罩住女儿,看不见。”玉轻雪的美眸燃烧着仇恨的烈火,“娘亲,一定是那贱人!不是别人,就是她!”
“为何确定是她?”
“在玉竹寺,她就明明白白地对女儿和莲姐姐说要对付我们。”
谢氏柔声安抚她,要她好好养伤,什么事都不要想。
玉轻雪悲愤道:“娘亲一定要为女儿复仇!”
在天心苑进膳的玉轻烟听着冷天晴的汇报,心情大好,“可惜呀,玉轻雪的腿怎么没断呢?”
“二小姐,是您下手的?”冷天晴笑问。
“我只是借刀杀人。”玉轻烟淡淡一笑。
她知道兰陵长公主不会放过自己,便在病中的时候写了一份折子,抱病去找长公主派来的近身女官李尚宫。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众人皆知,那夜我勾*引陛下,李尚宫应该有所耳闻。”
李尚宫点头,玉轻烟对她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向长公主递折子,但我诚心向长公主领罪,愿受任何惩处,毫无怨言。我与人结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连累到陛下,是我的错。李尚宫,您是好人,定会可怜我这份自责、领罪的心意。”
她将一锭黄金放在李尚宫掌心,“劳烦李尚宫相助,将这份折子快马加鞭送回宫中,想必长公主也很想知道陛下在寺中过得好不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
李尚宫收了黄金和折子,“长公主自然想知道陛下在寺中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份奏折里,玉轻烟先领罪,再简述事发经过,矛头直指玉轻雪、玉轻莲二人。
依长公主的性子,勾*引陛下固然有罪,但给陛下下药、伤害陛下,更是该死。
因此,李尚宫得了长公主的密旨,暗中惩处玉轻雪、玉轻莲。不过,这二人毕竟是名门闺秀,不像出身卑贱的宫女可以随便处死,给她们一点教训也就是了。
“原来如此。”冷天晴笑道,“这招‘借刀杀人’当真高明。”
“玉轻雪以为乱棍打一顿就算了吗?”
玉轻烟轻轻地笑,却那般高深莫测。
————
年下了,各家各户都在准备着过年,各种吃穿用度源源不断地搬进玉府。
因此,这些日子,谢氏忙得不可开交,却不忘每日去看望宝贝女儿。
玉轻雪服了几日的汤药,面色暗黄,不再是白里透红、粉嫩柔滑的香肌,寻思着用胭脂水粉遮掩满是病容的脸,恢复光彩。
这日,她听几个丫鬟说,街市上有个人在叫卖一种叫做“玉肌香”的胭脂,具有立竿见影的神奇功效。她颇为心动,吩咐侍婢去买一盒“玉肌香”回来。
侍婢买回来后说,只要把“玉肌香”抹在脸上,便有白里透红的功效,连用五日,脸蛋滑嫩得像鸡蛋清,容颜娇美,倾国倾城。
虽然这些日子玉轻雪在寝房养伤,不太出门,但也希望貌若天仙,再者,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美貌,绝不会让人看见她的容貌有瑕疵。
因此,她连续抹了五日的“玉肌香”,绝气色红润、柔滑弹性了不少,便继续用了三日。
这日早间,她坐在妆镜前,失声惊叫——她的脸,红如苹果。
凄厉的叫声传出房外,侍婢匆匆进来,看见她的脸,也吓到了。
大小姐的脸,红得吓人。
大夫还没来,玉轻雪的脸又有了变化,冒出十几颗黄豆大的痘痘,有白色的脓,甚是吓人。她看着铜镜中那张毁了的脸,无语泪流。
大夫望闻问切,折腾了好久都没说出个所以然,被她赶出去。
谢氏派人去请太医院擅治妇人病症的王太医,王太医仔细察看了她的脸,问她这些日子吃了什么、用了什么,道:“二小姐所服用的汤药,从药渣来看,并无不妥,只是有一味药……”
“药有问题?”谢氏紧张地追问。
“非也。这味药并无不妥,只是略微重了些,不会引发什么病症。”
“那雪儿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夫人稍安勿躁。”王太医拿起那盒“玉肌香”闻了闻,用小指指甲剔了一点,“这胭脂似乎也没有不妥之处。”
“那究竟是为什么?”谢氏比女儿还心急如焚。
“夫人,我先开个方子,希望这剂药能让令嫒的脸好一些。”他有点儿心虚,因为这方子并不能消除玉轻雪脸上的痘痘,“我回府查查医籍。”
玉轻雪以为服两三日的汤药,痘痘就能消失不见,不曾想,三日后,十几颗痘痘是消失了,但留下了黑印,且长痘的地方皮肤脱落得厉害,琼雪般的美貌不复存在,毁容了。
王太医束手无策,声称无力医治。
引以为傲的美貌变成丑八怪,她如何接受?
她崩溃了,痛哭流涕,以泪洗面,数次自尽,却都被救下。
谢氏劝了好久,喉咙都说干了、哑了,玉轻雪都听不进去。
看着女儿崩溃痛哭的模样,谢氏的泪水也夺眶而出。可是,她不能伤心,不能陪女儿哭,她必须让女儿坚强起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女儿啊,总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能治好你的脸,相信娘,娘会找到神医为你医治。”
“娘立刻派人去寻找神医,也让你舅舅广派人手去别国寻找,天底下一定有神医治好你的。”
“女儿啊,娘觉得这次有点古怪,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变成这样?莫非是那贱丫头搞鬼?”
谢氏不禁怀疑,那贱丫头有如此能耐吗?若真是她,她究竟用什么手段让雪儿的脸变成这样?
闻言,玉轻雪的抽泣声小了,坐起身,麻子般的红脸泪水涟涟,颇为骇人。
娘亲说得对,一定是那贱人!她怎么就没想到,一定是那贱人把她害成这样的!
“娘亲,女儿不要再看见那贱人!把那贱人杀了!大卸八块去喂狗!”她几乎咬碎了牙齿,红肿的眼眸迸射出恶毒的光。
“娘一定会杀那贱人的!”
此时此刻,谢氏的心里堆满了仇恨之石,燃爆了仇恨之火。
不杀玉轻烟,她就不再姓谢。
————
玉轻烟知道玉轻雪现在的姿容是怎样的,因为,她再清楚不过。
东香好奇地问:“奴婢听姐妹们说,大小姐的脸毁了,再也不是以前的仙容玉貌。二小姐,大小姐的脸为什么变成这样?”
南欢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拜咱们二小姐所赐呀。”
东香好奇心爆棚,“二小姐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大小姐毁了容?”
冷天晴见二小姐但笑不语、专注于作画,便代为回答。
玉轻烟先是买通为玉轻雪医治棍伤的大夫,那大夫在药方里加重了一味药的份量,使得玉轻雪的面色又黄又暗,黯淡无光。接着,街上叫卖“玉肌香”的人是玉轻烟安排的,那叫卖的人在卖给玉轻雪侍婢的那盒“玉肌香”里添了一种特殊的东西,让玉轻雪的脸红如关公、狂冒痘痘,紧接着脱皮,一张娇嫩柔滑的脸蛋变成了一张吓人的女鬼脸。
东香直呼神奇,感叹世上竟有这样的东西能毁了一张脸。
接着,她又问:“那大小姐的脸能好吗?能恢复如初吗?”
玉轻烟淡淡道:“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直至除夕前夕,玉轻雪的脸仍然没好,虽然不再脱皮、不再长痘痘,但红一块、白一块的,且黑印明显,变成了麻子。
除夕这夜,玉府两房的人齐聚长房这边,一起吃年夜饭。
玉轻烟这一辈的坐在同一桌,但玉轻雪不肯出来见人,玉轻莲腿伤未好、不良于行,因此,女的只有三人,玉轻烟、玉轻霜和玉轻岚三人。
席间算是和乐融融,虽然谢氏冷着脸,忧心女儿的脸,但没有做出令大家难堪的事。玉老夫人赏给每个孙子、孙女压岁钱,当众赏玉轻烟一串南海珍珠项链,还夸她懂事了,日后要多多帮衬府里,不要让外头的人欺负玉家人。
玉轻烟笑着应了,做足了礼数。
玉轻霜、玉俊驰等人嚷嚷着要去街市看花灯,说今年除夕的花灯比去年好看多了,赵老爷特意花了银两找人做的,挂了整整一条街呢。
玉轻烟不想去太热闹的场所,便回了天心苑。
东香、南欢嚷着去看花灯,因为她们跟着她的这些年,根本不可能到外面去玩,没有行动自由。玉轻烟想了想,便带她们去看花灯。
虽然天色不早、天寒地冻,但街上的人很多,大多是青年男女结伴出游。整整两条街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灯火辉煌,旖旎瑰丽,一眼望过去,长街犹如金光熠熠的长龙匍匐在夜色下,一片灯海氤氲成迷离的绮绯橘红,令人目眩。
东香和南欢像两只脱了缰的野马,欢呼着,叫嚷着,看见什么都觉得有趣、好玩,都要摸摸、玩玩。
玉轻烟摇头叹气,对她们说:“你们去玩吧,我到这家茶楼坐坐,回头你们来找我。”
她们连忙点头,混入人群中,将主子抛在脑后。
玉轻烟看了一眼拥挤的人潮,正要往茶楼走去,却听见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飘进耳朵——
“玉姐姐。”
“烟儿。”
她看见,宇文策站在前方,隔着人潮。
他孑然而立,川流不息的人潮都与他无关,长身披着墨氅,卓然不凡,面庞冷如美玉,目光如痴如醉。
他们之间,好像隔着整个洛都的人*流。
她感觉身后袭来一阵冷风,有人拉住她的手,欢快道:“玉姐姐,你也来看花灯。”
是一脸欢笑的宇文熙。
“陛下又偷偷溜出来,不怕长公主斥责吗?”玉轻烟回过神,轻责道。
“不怕,皇姐不会知道的。”他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儿,神秘道,“小李子正在我的榻上假扮我呢,皇姐通常看一眼就走了,不会发现的。”
“说不定这次就发现了呢。”
他吐吐舌头,“除夕之夜看花灯,即使挨一顿骂也值得。”
宇文策轻逸地走过来,屈身一礼,“陛下。”
宇文熙笑道:“这是宫外,无须多礼。郡王也来看花灯?莫非你们是相约而来?”
玉轻烟忙道:“不是。”
竟然同时碰上他们,还有更巧合的吗?
“不如到茶楼坐坐。”宇文策语声沉淡。
“玉姐姐,不如看花灯吧。”宇文熙声音轻快。
他们同时说的,异常的合拍。
她愣了一下,选择了看花灯。
他们一左一右地将她护在中间,她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好在宇文熙叽叽喳喳个不停,才不至于冷场。
宇文熙蹦到小摊贩前,目光闪闪,“玉姐姐,这小泥人好可爱啊,我们都捏一个泥人,可好?”
玉轻烟含笑点头,那老板手快,一忽儿就捏了个泥人,递给他。
他拿着泥人,笑呵呵道:“玉姐姐,像不像我?”
“有点像,还不错。”她笑道。
“郡王也捏一个吧。”他问站在一旁的宇文策。
“不必了。”宇文策冷冷道。
宇文熙挤挤眼,从老板手中接过女子泥人,“玉姐姐,你这个泥人好可爱,咱们交换吧,你拿着我这只。”
玉轻烟什么都依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继续往前走,她感觉得到,宇文策心情不好,应该是因为陛下才生气的。
“玉姐姐,那盏美人花灯好漂亮,去看看。”
“那边有灯谜,去猜灯谜吧。”
他们同时说,同时拉她的手,她感觉到两股力道拉扯着自己。
这一幕,太尴尬了。
他们都没有松手,四目对视,目光如出一辙的冷。
玉轻烟挣脱手,径自往前走,“先去看那盏花灯吧。”
这样的情形,还发生了一次。
有个人从前面冲过来,所有人纷纷让道,不让道的就会被撞倒在地。宇文熙将她拉往摊贩这边,宇文策将她拉向那边,她正好挡在中间,与前面那人迎面撞上。
危急时刻,宇文策使力一拽,将她拽过来,将她护在怀中。
宇文熙的力道差了一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宇文策护着。
走了大半条街,她决定到茶楼歇歇。
三人坐在临街的座上,宇文策优雅地斟茶,“时辰不早了,陛下想何时回宫?臣和烟儿一起护送陛下回宫。”
“不必了。”宇文熙笑得纯净无邪,“朕的马车就在前方不远处,送玉姐姐回府后,朕便回宫。”
“虽然长公主不知陛下偷偷出宫,然,长公主迟早会知晓,若是怪罪下来,这护驾不力的罪名,臣担当不起。”宇文策不紧不慢地说道,“烟儿,你觉得是不是?”
这话当真无懈可击。
玉轻烟道:“郡王此言有理,陛下安然回宫,我们才能放心。”
宇文熙闷声饮茶。
宇文策忽然问:“烟儿,你的侍婢呢?如若找不到你呢?”
宇文熙连忙道:“朕让小闪子去找她们吧。”
这次跟小皇帝出宫的是小闪子,他往回走,去找东香和南欢。
三人围案品茗,心思各异,在袅袅的茶香里扯一些有趣的奇闻异事。
半晌,玉轻烟去茅房,宇文策温润道:“陛下与烟儿同龄,是否觉得与烟儿在一起玩很开心?”
“那是自然。”宇文熙明媚地笑,“对了,郡王与谢家长女的婚事怎样了?”
“谢思芙伤了腿,婚事未定,臣觉得吧,这桩婚事不会成。”
“哦,当真可惜。”宇文熙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儿,“如若郡王的婚事成了,说不定可以和玉姐姐的婚事差不多时候办呢。”
“烟儿要办婚事?和谁?”宇文策紧张地问。
“也不是要办婚事,不过……”
“不过什么?陛下快说。”
“前些日子,玉姐姐求朕为她赐婚,但又不说她心仪的男子是哪个,只说到时候便会对朕说的。”宇文熙气闷不已,双手托腮,“不过,朕觉得,玉姐姐的眼光不会差的,她喜欢的男子必定是文武双全、英姿勃发的大丈夫。对了,这一两个月玉姐姐时常和沈昀在一起,你觉得玉姐姐喜欢的男子会不会是沈昀?”
“臣不知。”
宇文策的心一分分地冰冷,冷如冰雪,瞬间又有怒火烧起来。
烟儿移情别恋了吗?如今她喜欢沈昀?
————
送宇文熙回宫后,宇文策送玉轻烟回府。
东香、南欢在侧门等候,他拉着她拐了个弯,走到小巷子里。
她挣脱手,冷淡道:“夜深了,郡王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罢,她径直离开,却被他用力地拽回来。
他紧抱着她,舍不得松手,迷恋这拥抱在怀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可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可知他费了多大的劲才克制住去找她的冲动?她可知他今夜在街市偶遇她是多么惊喜?
他想忘记她,可是忘不了。
他想放弃这段情缘,可是无法放弃。
他千方百计让自己接受别的女子,可是接受不了。
今夜,他在街市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思念决堤了,他心中的狂热爱恋再也无法停息。他想冲过去抱她,可是,陛下出现了,阻止了他。
曾经犹豫过,曾经彷徨过,曾经放弃过,现在,他绝不会放手!
为了他们的将来,他会坚持到底!奋战到底!
玉轻烟竭力挣脱,却推不开他,只得道:“郡王,你我已再无任何瓜葛。”
“无论你是否移情他人,无论你介意什么,无论是谁阻止,我都不会再放手!”宇文策的语气坚决而笃定。
“郡王忘了吗?你我之间的问题不是旁人。”她冷冷道,他竟然偷换了概念。
“那是谁?”
“是你。”
“我?”
她用力地推开他,指着他的心,“你只当我是替身,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而我也不喜欢你,我不会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宇文策皱起眉头,不解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玉轻烟漠然道:“我只说一遍。”
“什么替身?我喜欢的是你,爱的是你,怎么会是另有其人?”
“到现在你还看不清自己的心吗?”她掷地有声地说道,“你真正爱的、最爱的人,是三年前那个清倌。”
他愣住了,好像听了一个非常滑稽的笑话。
她快步离去,留他一人在寒风中莫名其妙。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怎么会觉得他把她当作替身?
————
宇文策暗中观察了几日,玉轻烟确实和沈昀、沈凝多有交往,她和沈昀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玉颜欢笑。
这日,他约沈昀在“洛都第一楼”相见。
沈昀笑道:“难得呀,郡王请我品茗,太难得了。”
宇文策纤长的眼睫缓缓掀起,似有一股冷风扫向对方,“说不定这壶茶很苦,难以下咽。”
“这么苦的茶,郡王也喝?”沈昀清逸地笑,浑然不觉他这番话是语意双关。
“未必是我喝。”
“那我喝?”
刚说完,沈昀才有所察觉,觉得今日的郡王确实有点怪。
沈昀磊落道:“郡王有话不妨直说。”
宇文策沉沉道:“我与谢思芙的婚事将会不了了之。”
“虽然谢思芙腿伤了,但你父王会如你所愿吗?”
“纵然她腿伤好了,我也有法子令这桩婚事罢了。”
“这么说,你坚决娶玉轻烟?”
宇文策的俊眸浮现一缕阴沉,“非她不娶,纵然她许了人家,我也会把她抢回来!”
沈昀还是不太明白他的用意,“郡王这么做,不怕……”
“我平生最恨有人在我背后说三道四,而且是不值一提的陈年旧事。”宇文策眸色阴鸷,整张俊脸都臭了。
“郡王此言何意?”沈昀看懂了他的神色,语气中也有了一点火气,“难道你认定我在背后说三道四?把话说明白一点。”
“三年前,我与那清倌之事,你敢说不是你对烟儿说的?”他双目瞪圆,火气十足。
“我为人如何,郡王还不清楚吗?”沈昀霍然站起,义正词严地说道,“那清倌之事,我从未透露半句,纵然是舍妹,我亦从未多说半句。”
“当真不是你说的?”
“我何须骗你?”沈昀侧过身,“若郡王不信,那你我手足之谊便……”
“好!我信!”宇文策寻思道,“可是,究竟是谁对烟儿说的?”
沈昀复又坐下来,“纵然她知道你与那清倌之事,又能如何?那毕竟是三年前的事,且那清倌已杳无音讯……”
宇文策苦恼道:“烟儿认定我将她当作替身,说我真正喜欢的不是她,而是……”
沈昀急道:“那你解释清楚呀。”
宇文策叹气,“我想解释,她好像不听……我再寻个机会跟她解释。”
————
上元节这日,兰陵长公主设宴禁中,广宴满朝文武。
玉大将军驻守边境,没有回京述职,玉夫人谢氏携子女进宫赴宴。
玉轻雪的脸还没好,擦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无法恢复以往的仙姿玉貌,谢氏劝她多次,她死也不去赴宴,因为她太心高气傲了。
这次,玉轻烟和玉轻霜跟随谢氏赴宴。
昭阳殿内灯火璀璨,仅着薄纱的舞伎随着丝竹翩翩起舞,浑然不觉寒气的侵袭。
玉轻烟百无聊赖地吃着、喝着、观赏着,真想到外头吹吹风。
斜对面的宇文策时不时地投来目光,她视若无睹。
再坐片刻,她悄然起身,出了大殿。
她拢紧斗篷,在昭阳殿四周漫步。
墨蓝的天幕停泊着一轮皎皎明月,月华清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有脚步声!
她看见李尚宫站在前方,便走过去,福身一礼,“李尚宫。”
李尚宫的身后站在三名年长的宫女,齐刷刷都是一副棺材脸。
“玉竹寺一事,玉二小姐有功,长公主特赐美酒一杯。”李尚宫擦了厚厚白粉的脸冰冷如霜,像一张鬼脸。
“谢长公主恩典。”
“喝了吧。”
李尚宫的话音方落,端着金漆木案的宫女走上前,案中是一杯飘着酒香的琼浆玉液。
玉轻烟岂会不知这杯美酒的真正含义?
毒死自己,当真是草菅人命。
她恭顺道:“这杯美酒是长公主赏赐的,是轻烟的荣耀,轻烟如何舍得饮下?再者,这是御赐的美酒,理当带回府供起来,日日拜谢长公主的恩典。”
“不喝便是对长公主不敬!”李尚宫喝道,“不喝也得喝!”
“轻烟有几句话想与李尚宫说,可否……”玉轻烟希望她屏退左右。
李尚宫横了一眼,她以为是屏退左右,哪想到两个年长宫女迅速窜过来抓住她,死死地制住她。
玉轻烟激烈地挣扎,使出防狼手段挣脱,哪想到这两个宫女竟然有两手,还是把她制服了。
那个端酒的宫女狠狠地掐她的嘴,她拼命地摇头、抗拒,还是无法阻止酒水灌入口中……
完了,这是魂归西天的节奏吗?
她使劲地吐出来,却还是有一半的酒水滑进喉咙。
“没用的,只要一丁点儿酒,就会肠穿肚烂而死。”李尚宫漠然道。
“长公主就可以生杀予夺吗?”玉轻烟悲愤地吼,一双眸子染了泪水,水光盈盈。
“那是自然。”李尚宫冷笑。
玉轻烟等着五脏六腑绞痛的时刻,可是,身上不痛不痒,全无感觉,是不是毒酒还未发作?
李尚宫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会死,不是毒酒。”
玉轻烟惊诧极了,“为什么?”
“难道你想死吗?”
“不是不是。”玉轻烟连连摆手,终于明白,这只是长公主对自己开的一个玩笑,或者说,长公主想惩罚她,便想出这么一招吓自己。
“长公主吩咐我来给二小姐传几句话。”李尚宫道。
“请说。”
“长公主念于你赈灾有功,不予追究,然,若你心术不正,心有邪念,心怀非分之想,长公主会赐你一个全尸。”李尚宫语声冷冷,是那种浸淫宫闱多年,早已泯灭了人性的冷漠,“陛下喜欢与你玩,你便陪陛下玩,若陛下有什么跌打损伤,或是有了不该有的想法,长公主唯你是问!”
“长公主教诲,玉轻烟铭记在心。”玉轻烟淡淡道,“说句僭越的话,玉轻烟当陛下是兄弟姐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便好。”李尚宫冰冷道,“陛下是君,诸如兄弟姐妹之类的想法,也不该有。”
“是。”
玉轻烟目送李尚宫离去,想起方才被灌美酒后以为自己快死的心情,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怕死。
平复了心情,她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宫廊右边的殿室伸出一只手,迅速将她拽进去。她吓死了,剧烈地挣扎,刚想大声呼救,口鼻就被捂住,只剩下“呜呜”声。
殿内昏暗,她看不见人,只凭本能反抗,却听见一道低沉的生意:“烟儿,是我。”
这声音,是……宇文策?
她不再反抗,借着殿外的月色,终于在影影绰绰的月光里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
这张俊脸不再温润,多了三分邪戾、三分神秘。
“郡王为什么躲在这里?”玉轻烟觉得他如此举动太古怪了。
“烟儿,我们好好谈谈,可好?”宇文策求道。
“这是宫中,不好吧,还是改日吧。”她对这昏黑的殿室莫名的恐惧,其实是怕他乱来。
“这里不会有人来,放心。”他将她抱上半人高的案几,握住她的双臂,“今夜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你走。”
她盯着他,他的瞳仁与夜色融为一体,染了夜的魔性,令人惊骇。
玉轻烟冰冷道:“郡王,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我早已没有可能。”
宇文策试图安抚她,“听我好好说,可好?”
她安静了,他缓缓说起来,三年前,他的确与一位清倌相识,且对她一见倾心,决意娶她。可是,父王、母亲强烈反对,还逼走了她,他伤心不已。从此,那清倌杳无音讯,再没见过。
“听完了故事,我可以走了吗?”她知道,他想解释。
“你觉得你是她的替身?你认定我还喜欢她?”他着急地解释,“烟儿,不是这样的,我喜欢的是你,也没有将你当作替身。”
“无论如何,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玉轻烟冷静道,“郡王,我对你已无男女之情。”
宇文策盯着她,眉头紧拧,瞳孔收缩,心也剧烈地收缩。
已无男女之情?
他问:“你当真移情沈昀?”
这句话,犹如从九幽地狱传上来的魔音,令人毛骨悚然。
玉轻烟愣住,原来他误会自己移情沈昀。
“是。”
“原来如此。”他冷冷地笑,充满了自嘲,“我真傻……”
忽然,他将她扑倒,犹如一只猛兽,啃咬她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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