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销愁戟 第廿六章 感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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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六章感恩多

    立雪亭上的栏杆,已被细心修补过。睍莼璩伤

    栏杆下的湖水,也十分平静。

    晚风吹进亭子,带着种少女新浴后的香气。

    淡淡的星光,温柔得像是情人的眼泪辂。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凶杀的痕迹。

    严铁歆简直不能想像有人忍心在这么美丽的地方,杀死那美丽的女孩子。

    他想在栏杆上找出一两处被暗器钉过的痕迹,假如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暗器下的毒手,也许就能查出他们是谁孀。

    但栏杆都换上新的了,这些人做事的仔细和周密,就好像少女们在相亲前化妆自己的脸似的,绝不肯留下丝毫一点可能被人瞧得出的空白。

    对付这样的敌人,那已不单只需要智慧和勇气,那还得要一些幸运。

    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严铁歆现在所缺少的就是一些运气。

    运气,他简直可以说缺少得太多了。

    严铁歆倚在栏杆旁,晶莹的星光似也朦胧。

    突然间,一叶扁舟自湖心荡了过来。

    舟头一个柴衣笠帽的老人,正在自酌自饮。

    那扁舟荡过立雪亭,渔翁上下瞧了严铁歆几眼,突然笑道:“少年人若想借酒浇愁,不妨上船来和老叟共饮几杯。”

    这渔翁倒也不俗。

    严铁歆揉了揉额角,一跃上船。

    他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虚假客气,拿起碗酒,就一饮而尽,仰首长吟道:“只恐双溪蚱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将酒碗递到渔翁面前,道:“老丈可有足够的酒,浇得了在下胸中愁闷?”

    那渔翁似早已看惯了人间的疏狂男儿,提起酒瓶,为他满满倒了一碗,微微一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足下为何流泪?”

    严铁歆仰天大笑道:“流泪?严某平生,从不知流泪是何滋味!”

    笑声渐渐停顿,“吧”的将酒碗重重放下,他竟似连酒也喝不下去了。

    那渔翁呆呆的瞧着他,突然幽幽长叹一声,道:“有你为我如此伤心,我就算真的死了,又有何妨。”

    严铁歆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那“渔翁”肩头,失声道:“脆浓,脆浓,是你……真的是你?”

    他也不管这是在大湖上的一叶扁舟中,也不管这轻舟是否会翻覆,竟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没有人能忍心杀死你。”

    脆浓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轻笑道:“放下我,你不怕被人瞧见么?”

    严铁歆笑道:“我只不过是抱着个小老头,就算被人瞧见,又有什么关系。”

    他用一只手去拧她鼻子,又道:“一个范紫霞,已够我头疼了,不想你竟比她还要调皮,故意害得我如此着急。”

    脆浓柔声道:“我不是要你着急,我只是要那些人以为我真的死了,再也不会来提防我,你想,我忍心让你着急么?”

    严铁歆轻轻放下她,盯着她的脸道:“他们可伤着你了?”

    脆浓叹道:“那四个人出手真是又狠又毒,幸好我早已瞧出不对劲了,否则……否则我只怕真的再也见不着你。”

    严铁歆恨恨道:“对你这样的人,他们竟也能下得了毒手,这种人真该被砍下头来才对,你快告诉我他们是谁?”

    脆浓叹道:“我怎会认得他们?”

    严铁歆奇道:“但你却和他们说了些话,是么?”

    脆浓道:“昨天,我正在那亭上等你,突然来了五个人,问我是不是杜姑娘,说他们都是黑煞拳的弟子,又说是你叫他们来接我的。”

    她嫣然一笑,接道:“但我却知道,你知道我在等你,绝不会叫别人来的,你知道我最讨厌和陌生的男人见面,所以,我就动了疑心,不肯和他们一齐走,再见到他们在悄悄使眼色,就早已在提防着他们出手。”

    严铁歆叹道:“幸亏你知道我,是绝不会惹你讨厌的……但你当时为何不索性制住他们,逼他们说出来历?”

    脆浓道:“这些人手段毒辣,计划周密,我若制住了他们,后面必定还有人会来的,我也不知道是否抵挡得了,所以……”

    严铁歆笑道:“所以你就假装被他们暗器击中,免得再惹来是非和麻烦,也避免了许多啰嗦事情。”

    脆浓笑道:“你知道我是最不愿和人打架的了。”

    严铁歆道:“但湖水中泛出来的血,又是怎么回事呢?”

    脆浓吃吃笑道:“那不过是我经过淮阴时,为紫霞买的一盒胭脂。”

    严铁歆拊掌大笑道:“无论多狡猾的人,遇见我家的脆浓姑娘,只怕也要变成呆子的了!”

    他笑声突又顿住,沉声道:“但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等我呀,这些人会是谁呢?又怎会知道你在等我?莫非雷隐隐?‘他’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脆浓柔声道:“这件事你可以等到以后再想。”

    严铁歆道:“不错!我现在该问你,你此行收获如何?可问出了平日究竟有什么男人能进出千毒宫?”

    脆浓笑道:“我将这句话问我小表姐时,你猜她如何回答我?”

    严铁歆道:“她说了些什么?”

    脆浓道:“她说:“莫说是男人,就算是只公苍蝇,都休想能进出千毒宫。””

    严铁歆忍不住一笑,又皱眉道:“若没有男人能进出千毒宫,那女孩子又怎能有了身孕?她平日是怎么样的人?可有什么遗物留下?”

    “那女孩子叫陆淑仪,人如其名,平日总是文文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除了偶尔抚抚古筝外,也没有别的嗜好,谁也想不到她会发生这种事情。”

    严铁歆苦笑道:“越是文静,越是不说话的女孩子,情感就越是丰富,若是爱上一个人时,当真是死心塌地,所以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泄漏那男人的秘密。”

    脆浓幽幽道:“你对各式各样的女子,都了解得如此清楚么?”

    严铁歆摸了摸额角,赶紧打岔,道:“陆淑仪难道连一样东西都没有留下?”

    脆浓叹道:“没有,我简直是白跑了一趟,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严铁歆目光闪动,道:“但那些人却生怕你问出了什么,所以还是一心要杀你灭口,由此可见,那人想必有些线索留在千毒宫,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顿了顿,他才喃喃着道:“但这些线索又怎能丝毫不引人注意呢?”

    脆浓默然半晌,道:“你呢?这些天,你可有些什么收获?”

    严铁歆一五一十,将这几天经历全都说了出来。

    脆浓听到虞仙姬的狠辣与孤僻,不禁轻轻摇头,听到那画像与书信的秘密,不禁张大了眼睛,听到这屈婉茹化名的苏贞雅竟是紫琼帮昔日帮主的夫人,而严铁歆已见过了她,脆浓终于忍不住轻呼失声。

    严铁歆生怕脆浓为他担心,并没有将石梁上决斗的惊险处说出来,只轻描淡写地提了两句。

    但脆浓却已紧张得捏紧了拳头,颤声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你遇见这样的敌人,真的要千万小心才是!”

    严铁歆将她手指一根根扳开,柔声笑道:“你知不知道,别人都说销愁戟严铁歆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人,那人就算可怕,也比不上严铁歆呀!”

    脆浓叹道:“严铁歆虽强,但心肠却嫌太软了些,别人能忍心杀你,你却不忍心杀别人,你说我怎能不但心?”

    严铁歆拍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要杀死严铁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脆浓展颜一笑,又皱起眉,道:“你想,假扮图特摩斯的,会不会就是那杀死‘流星剑’苏刚强后跃入小西湖的人呢?”

    严铁歆道:“就是他,若是我猜的不错,杀死雷大平、灵鸢子、章佑赫、钟不眠、西门龙居的固然是他,自‘千毒宫’盗去欺心彩薇的,也是他!”

    脆浓笑道:“他一心想杀死你,一心想拦阻你去见那位铁夫人──屈婉茹,却想不到屈婉茹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这岂非是多此一举么?”

    严铁歆突然一笑,道:“屈婉茹还是说了一句极关重要的话。”

    脆浓道:“她说了什么?”

    严铁歆缓缓道:“你仔细听着,她说:‘你也不必遗憾,先夫缠绵病榻多年,突然而死,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的人并不多……’。”

    脆浓想了想,道:“我听不出这句话又有什么重要的关键地方。”

    严铁歆道:“你仔细想想,一定可以想得出的。”

    脆浓从头又想了许久,终于恍然道:“我懂了,那铁老帮主既然已‘缠绵病榻多年’,又怎会是‘突然’而死?他们帮中弟子,既然知道帮主病危,就该随时等候在病榻旁才是,又怎会‘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的人并不多’呢?”

    严铁歆拍掌道:“正是如此,这句话乍听虽然很普通,但仔细一想,其中矛盾之处却极多,那位铁夫人屈婉茹不单貌若天仙,而且冰雪聪明,你想她为何会说出这种自相矛盾的话?”

    脆浓眼波转动,沉吟道:“她莫非是在暗示你?”

    严铁歆道:“正是如此。”

    脆浓道:“但她有什么话,为何不当面对你说呢?难道那些话,她不愿被赫连庆秋听见么?难道赫连庆秋竟也是……”

    严铁歆沉声道:“这其中疑窦虽多,但咱们千万不能这么快就作结论,只因此事关系实在太大,并不如咱们原先所想的那么简单。”

    脆浓凝眸瞧着他,道:“那么!你此刻想必还要去找那铁夫人屈婉茹一次了?”

    严铁歆断然道:“非去不可!”

    脆浓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但你要想到,你此去危险必定更大了,他们既然知道秘密的关键是握在铁夫人屈婉茹手上,又怎会让你单独和她说话呢?”

    严铁歆道:“我想,他们暂时绝对想不到我会再去找铁夫人屈婉茹,所以我此行越快越好,越迟凶险就越大。”

    脆浓叹道:“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在暗算你,阻拦你,但等到你真要揭破他们秘密的时候,他们就会不顾一切来对付你了。”

    严铁歆微微一笑道:“要钓大鱼,自然要有大饵。”

    脆浓道:“难道你……你竟是要以自己来作鱼饵?”

    严铁歆只觉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已变得冰凉而颤抖,他就用他那双坚定而温暖的手,将这只手包了起来,笑道:“这饵实在太大了,再大的鱼也吞不下去的!”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你只管放心,现在,你乖乖的听话,赶紧回家去,把我的那几瓶酒吊进海水里去冻起来,再叫紫霞为我准备几只鸡鸭鱼鹅,不出七天,我一定能回去把它们吃光的。”

    脆浓瞧着他,眼光比星光更温柔。

    她终于嫣然一笑,道:“你当然能回来,世上又有谁能拦得住你销愁戟严铁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