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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章惊魂难定
关于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割头老男孩老皮皮日修,江湖传言是这样子的。夹答列伤
──有一天,有几位江湖名侠终于抓住他,着实的拷问了他一番。
“你为什么要叫‘比天高’?”
老皮说:“我虽然身子不高,心却很高!榛”
“比天还要高么?”
老皮说:“比天还要高!”
“那你为什么要割人头?铱”
“我不割人头。”老皮很郑重的说:“我只割高手的头。”
“高手难道就不是人了么?”
老皮说:“高手当然也是人,只不过,他们和普通人还是有一点不同而已。”
“有什么不同,哪一点不同?”
老皮说:“高手是一种很特别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割下他们的头来仔细研究研究。”
“譬如说?”
“至少他们总有一点和别人不同。”老皮说:“他们总是会有一些别人没有的愉悦和痛苦。”
大家霎时默然。
也不知道是该杀了这个割头老男孩呢,还是应该放了他。
老皮皮日修自己想出了一个办法。
“你们把我用铁线、牛筋绑起来,用手铐、脚镣铐住,再把我锁到一个铁箱子里去,抛到黄河中间深水处去。”老皮侃侃说道:“如果我死了,我死而无憾,也死而无怨,如果那样做了我还没死,就真算是我自己的运气了。
这个提议立刻被接受。
半月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又从黄河里把箱子捞出来,看看这个割头老男孩死了没有。
一打开箱子,大家都怔住。
箱子居然是空的。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是空的,虽然没有人,却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谢谢谢谢,再见再见。”
谢谢?
谢谢是什么意思?
谢谢的意思,就是感谢。
谢谢谢谢的意思,当然就是非常感谢了!
再见?
再见又是什么意思?
在很多人看来,再见的意思就是还能相见。
但在另一些人的眼里,再见的意思,也许就是——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的意思,通常就是永远不见!
荒山,夜岭,深夜。
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除了一双炯炯发光的眸子,全身都是黑的——
就像是黑夜的精灵,又像是来自地狱的鬼魂。
如果是你,忽然在黑暗的荒山野岭看见了这么样一个人,你惊魂不惊魂?
惊魂!
如果这个人要一刀砍在你脖子上,一枪要刺在你肚子里,一剑戳穿你的心脏,你惊魂不惊魂?
惊魂!
不惊魂才怪。
朦胧得不能再朦胧,正照在惊蛰堂主卧房里精美的雕花窗户上。
他正在享受着他精美丰富的宵夜,心里觉得愉快极了。
面对着他的,是一张宽大、柔软、非常华丽舒服的床。
床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
她还是个完全裸着的——
纤弱的腰肢、柔软修长的腿、一双***,看来就像是早春的花蕾般骄傲。
她还是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发育成熟,就已经被摧残了。
惊蛰堂主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喜欢听她们的呼喊和呻吟声,喜欢看她倒在他身下,痛苦挣扎。
现在她睡着,只因为她已被折磨得太久,也已经哭得太疲倦了。
她雪白的身子蜷曲在紫缎被褥上,更显得娇弱无助,楚楚动人。
惊蛰堂主吃完了他用生虾片夹着的饭团,用一块柔绢抹着嘴。
他喜欢吃生鱼活虾,这是他早年纵横四海时养成的习惯。5
这种食物总是能令他精力充沛。
所以当他看到床上这女孩子时,身体里忽然又勃起了***。
这一点他总是觉得很自豪。
一个六十四岁的男人,还能有这样的体力,的确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近年来,他已让这种体力完全用在床上——
他的确已有多年未曾和别人交手。
——因为他觉得已经没有这种必要了。
二十年前他带着从关外劫掠的庞大财富,建成了这片平川山庄。
经过二十年来的整修扩建,这地方,现在不但富丽如皇宫,而且,简直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
这里的禁卫森严,他的手下都是经过他精选的好手。
而且还有一批他自己从关外带下来的死党——
每一个都随时肯为他效死。
他的对头们要来找他算账,通常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就已死在乱刀下。
所以近年已没有人前来。
夜色迷蒙,弦月朦胧,空气中充满了花香和少女的体香。
惊蛰堂主的心情更愉快,准备再享受一次这女孩子新鲜的*后,再到城里去,找寻过夜的对象。
女孩子突然惊醒,柔弱的身子缩成一团,眼睛里充满了悲愤和恐惧。
惊蛰堂主微笑着,慢慢的走近,道:“你用不着害怕,这一次你就觉得快乐了。”
她咬着牙,瞪着愤怒的眼睛。
她恨死了这个人,可是她自己也知道绝对无法抵抗。
等到他粗糙巨大的手掌又用力捏住她柔软光滑的胸脯时,她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你……你一定会有报应,不得好死的!”
惊蛰堂主大笑,道:“我不得好死,难道还会有人走进来杀了我不成?”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他相信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身后忽然有个人道:“有,我保证一定会有人闯进来杀了你。”
得意的笑声骤然停顿。
惊蛰堂主霍然转身,就看见了张沧澜和种无忌。
虽然惊蛰堂主高大魁伟,肚子也已开始凸起,可是他的动作依旧矫健灵活。
张沧澜和种无忌正在打量着他,就好像屠夫在打量着一条待宰的肥猪一样。
张沧澜和种无忌都他更镇定,更有自信。
他们的衣服上染满了鲜红的血,脸色却是死灰色,仿佛带着重病。
可是他们居然闯了进来了。
从平川山庄的重重警卫中,杀出条血路,闯入了屠龙会惊蛰分堂的禁地。
惊蛰堂主虽然还在尽力装出镇定的样子,双手却已冰冷,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张沧澜道:“用两条腿走进来的。”
惊蛰堂主忽然大喝道:“来人。”
种无忌笑着道:“你用不着大呼小叫,我保证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一个人来的。”惊蛰堂主咬着牙,道:“外面的人难道都死光了么?”
张沧澜道:“没有死光,但却跑光了。”
惊蛰堂主冷笑着道:“就凭你们两个人,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种无忌道:“我们只有一种本事。”
惊蛰堂主忍不住问道:“哪种本事?”
张沧澜道:“我敢拼命。”
他们真的敢。
这世上真敢拼命的人并不多,真正不怕死的人更少。
所以他们才能杀出条血路。
惊蛰堂主已经开始有点慌了,他看得出这两个人说的不是谎话。
种无忌道:“其实你现在死了并不冤枉,你本来早就该死的。”
惊蛰堂主沉吟着,道:“如果你们是想来捞一票,随便你们要多少,只管开口就是。”
张沧澜不开口,种无忌也不开口。
他们也看得出惊蛰堂主是在有意拖时间,等机会。
一个身经百战,出生入死也不知多少次的人,是绝不会这么容易投降的。
惊蛰堂主的脚在悄悄移动,又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张沧澜冷冷一笑,道:“我们只不过都是不要命的人罢了。”
他们真的不要命。
只有不要命的人,才敢做这种事情。
惊蛰堂主突然大吼,身子扑过来时,手里已多了柄形状怪异、分量极重的短剑。
这就是他昔年纵横七海时用的武器,剑下也不知有多少人的头颅落地。
很简单,也很自然的一着“平白无奇”!
他一剑向张沧澜的头颅削了下去。
张沧澜没有低头,没有躲避,一柄剑已刺入了惊蛰堂主肚子。
惊蛰堂主的剑锋本来已到了他头发上,可是他非但神色不变,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他的神经就像是钢丝。
惊蛰堂主倒下去时,还在吃惊的看着他。
──这个人真的不要命么?
惊蛰堂主本来死也不信没有人不要命的,可是现在他相信了。
他的短剑到了种无忌手里,张沧澜的忘情剑几乎已完全刺入了他肚子。
他还没有死,还在喘息着,道:“我有钱,很多很多的钱,比你做梦想的都多,都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地方,你们饶了我,我带你们去找。”
他还想用钱买回自己的一条命。
张沧澜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干脆,一剑就砍下了他的头颅。
不要命的人,怎么会要钱呢?
床上的少女忽然跳下来,在惊蛰堂主尸体上狠狠踢了一脚,眼泪也同时流了下来。
她实在恨极了这个人。
现在这个人虽然死了,可是她自己的一生幸福也已被摧残。
张沧澜和种无忌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冷冷的说道:“穿上衣服,我们带你走。”
破旧的马车,衰老的车夫。
车马都不是惊蛰堂主的,平川山庄里的东西他连一样都没有动。
他们不是来劫夺的,是来除害的。
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把握。
可是,他们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这恶人活着。
少女还在车厢中哭泣。
张沧澜和种无忌在外面跟着马车走,慢慢的走。
直到少女哭声稍止,张沧澜才在车外问:“你想到哪里去?”
少女流着泪,不开口。
种无忌问道:“你的家在哪里?”
少女终于道:“我……我不回去。”
张沧澜道:“为什么?”
少女道:“我已订了亲,现在我回去,他们也不会要我了,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她又在哭,忽然扑在车子上,伸出手拉住张沧澜的肩臂:“我跟你们回去,做你们的奴才,做你们的丫头,我情愿……情愿……”
张沧澜冷笑着道:“你跟我们走?你知道我们要到哪里去么?”
少女说道:“随便你们到哪里去,我都跟着你们。”
种无忌冷冷一笑,道:“只可惜,我们也无处可去。”
少女道:“你……你们没有家?”
张沧澜道:“暂时还没有。”
他说的暂时,又是什么意思?
少女看看张沧澜,又看看种无忌,看看他们死灰的脸,眼波中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她忽然发现,这两个人就跟她自己同样的可怜。
张沧澜不看她,种无忌也不看她,他们忽然同时从身上拿出几锭银子,抛入马车里。
这点东西,已经够她生活很久了。
少女道:“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张沧澜道:“这意思就是说,从现在起,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
少女道:“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能到哪里去?”
种无忌道:“随便你到哪里去,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他们还真的说走就走。
少女流着泪大叫:“你们的心真的这么狠,这么硬么?”
张沧澜没有回头,种无忌也没有回头。
他们已经走出很远很远了,已经听不见马车声,也听不见少女的啼哭。
那两张死灰色的脸上,仿佛在闪着光,仿佛是泪光。
这两个又心狠,又不要命的人,为什么会流泪?
深夜。
深夜时他们就开始喝酒——
喝最劣的酒,也是最烈的酒。
现在他们已大醉酩酊。
种无忌冲出这破旧的小酒铺,冲出条暗巷,拉住个獐头鼠目的老头子厉声喝道:“替我们找个女人,找两个,随便什么样的女人都行,只要是活的就可以了。”
他找到了两个。
两个几乎已不像女人的女人,生活的鞭子已将她们鞭挞得不成人形。
然后,他们就开始在那又脏又破的木板床上呕吐,几乎连苦水都吐了出来。
然后,他们又要去找酒喝。
这时夜更深了,街上已看不见行人,灯光却更已寥落。
春日晴朗的天气,到了黄昏忽然变得阴暗起来,无月无星。
阴惨惨的夜色,笼罩着阴惨惨的大地。
他们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随便走到哪里,他们都不在乎。
夜色更阴森,风也更冷,远处高低起伏,竟是一片荒坟。
忽然间,一样东西从乱坟间飞了起来──是一只乌鸦。
一只脖子上挂着铃的乌鸦。铃声怪异而奇特,就仿佛要摄人的魂魄。
张沧澜扑过去,想去捉它,这只乌鸦却已飞远了。
铃声也远了。
坟场间又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枯干矮小的白衣老人。
他的身子很衰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又仿佛根本就是被风吹来的。
事实上,张沧澜和种无忌根本就没有看见他是怎么来的。
他出现的地方,就是一座坟。
他的人就站在棺材里。
一口崭新的棺材,里面有陪葬的金珠,花簪,首饰,却没有死人。
死人是不是已站了起来?
张沧澜在揉眼睛,种无忌也在揉眼睛。
他们想再看看自己是不是眼睛发花,是不是看错?
他们没有看错。
他们面前的确有个白发的老人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张沧澜笑了,种无忌也笑了。
他们一点都不怕,种无忌却忍不住要问道:“你是人呢,还是鬼?”
白发老人摇摇头。
张沧澜道:“你是活人?”
白发老人又摇摇头。
种无忌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发老人道:“我是个死人。”
张沧澜道:“你是死人,却不是鬼?”
白发老人道:“我刚死不久,还没有变成鬼。”
张沧澜追问道:“你刚死不久?怎么死的?”
白发老人道:“有人害死了我。”
种无忌愤懑的道:“谁害的?”
白发老人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