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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台边城,繁华如昔。琊残璩伤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杜韦娘独坐窗前,轻唱着易安居士这首《一剪梅》,喝了杯酒,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阳光从山外照过来,照进窗户,照在她苍无血色的脸上。
她玲珑浮凹的身子在阳光下看来,似乎还隐隐在发抖。
既是阳光明媚的日子,人为什么又会发抖呢?也许只是她的心在隐隐发抖而已。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
“生平不识陈三面,儿女皆知柳七郎。”
这次她唱的,赫然又是自号“白衣卿相”的柳耆卿的《蝶恋花》。
三变所思者,佳人也!那杜韦娘她自己呢?
也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然别人也不会知道。
种无忌站在窗口发呆,王婕妤和谢智通坐在屋子里发呆。
张沧澜却正躺在那张脏的不能再脏了的木板床上发呆。
关定坐在忘忧客栈的会客厅里,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因为这个不知何时多了的女孩子,一直都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喜欢用暴力,因为,某些原始而邪恶的诱hu?,甚至会比暴力更可怕。
站在关定面前的,无疑是个很好看的、大多数男人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女孩子。
现在他已开始在叹息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道:“我姓关,名叫关定,你又是谁?”
忽然间,这个女孩子,竟吃吃地笑起来,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地走到关定身畔。
她还很年轻,长得也很美,身上穿着的那件缎子织就的白色长袍,却已有大半都被鲜血染红。
可是她仍然在笑,笑得仿佛还很开心,开心得让别人一点都看不出她已受了伤的那种样子。
她开心地笑着,朝关定打招呼,就好像原本他们就是老朋友一样打招呼。
看来,她无疑对任何人都没有半分邪恶之意。
关定心里却在叹息。
他看得出,她就是那匹母君子,那匹已完全迷失了自己的母君子。
这个有着天使般美貌的女孩子,当然就是那个“不单美艳至极,y?n荡无耻,而且狡猾如狐,凶狠毒辣,最恨别人不拿她当回事,不正眼看她。同时,她最厌恶的,也正是别人正眼看她!”的母君子。
忘忧崖上,“君子坞”中,独一无二的母君子—柳如诗。
小老头子说过的话,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柳如诗的瞳孔在扩散,不断扩散,眼睛里也充满了一种无知的伤感和迷惘,似乎还流露着几丝无奈的绝望。
她忽然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关定身上,轻抚着关定的脸,梦呓般低语着。但关定却听不明白,她到底在念叨些什么。最后那两句,关定总算是隐隐听明白了:“你长得真好看,我也喜欢好看的男人,我喜欢,真的好喜欢。”
关定并没有立即推开她。
一个人,能够有勇气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无论说的是些什么,都一样值得原谅。
关定忍不住问柳如诗:“你真的受了伤?”
柳如诗衣襟上的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干,但她却不停地遥着头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受任何伤,一点点轻伤都没有!”
关定惊疑地问道:“这血是哪里来的,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血?”
一阵骚动过后,她的衣襟上又有新鲜的血液慢慢渗出。
这些,当然是她自己的血。
柳如诗痴笑着道:“这也不是我自己的血。”
她忽然大笑着掀开染着红的衣襟,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腰腹。
她纤巧挺拔的*下方,牙印点点。原本平坦圆润可人的小腹上,赫然竟已被咬去了大半片肉,鲜血不断汩汩流出。
关定的手突然冰冷,禁不住喝出声来:“好残忍的手法!”
这是谁的杰作?
难道是她自己在自残?
莫非她心里也有着千丝万缕的痛楚?
自残,她是不是在寻求一种残忍的解脱?
柳如诗还在吃吃地笑个不停:“你猜我小腹上那大片肉到哪里去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猜不出来的!”
“到老先生的肚子里去了,”她笑得又甜又开心:“我也喜欢老先生,他就是我的宝贝!”
“还有一个人,名叫先生,是个不拜真君不炼丹的老道士。”
“这个人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不吃素,只吃肉。”
“不吃素,只吃肉的道士,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不吃其它肉,猪肉、狗肉、羊肉都不吃,只吃人肉,最嫩最新鲜的那种人肉,尤其是初生婴儿和小孩子的肉。”
关定忽然问:“你见过先生?”
柳如诗道:“我们天天见面,天天都在一起。”
关定没有再问,一拳将柳如诗打晕以减少她身体上的痛楚,又轻轻拉上她外露的衣襟。因为这时他已看到一个表情很严肃、漆黑的道袍长垂及地、雪白的胡子使得他看来更具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从门外慢慢地走了进来
桓萦拟早已迎上去,笑着恭恭敬敬替他拉开了凳子,垂首道:“您老快请坐。”
那老人道:“谢谢你,小伙子。”
桓萦拟又笑着道:“你老人家今天是喝茶呢,还是想来几杯酒?”
那老人道:“喝酒伤身,还是喝茶对身体好些。”他的声音缓慢而平和,举动严肃而拘谨,无论谁看见他这样的人,心里都免不了会生出几分尊敬之意,就连关定都不例外。
就算打破关定的头,他也实在想不到,忘忧崖上居然也会有这种令人肃然起敬的长者。
他只希望这老人,不要注意到柳如诗,免得他也会跟着难受伤心。
那老人没有注意柳如诗,只静静地喝着杯里的茶。就像这世上除了面前桌上的杯子和杯子里的茶,就已没有什么人和事物是值得他注意了的一样。
他端端正正地坐着,目不侧视,根本没有看过任何人、任何事物。
桓萦拟道:“你老人家觉得今天这杯茶怎么样?”
那老人道:“恰到好处,刚巧解掉我肚子里的油腻。”
他慢慢接着道:“看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我总难免会多吃一点儿的,小姑娘的肉不但好吃,而且还滋补得很,你说是不是?”
桓萦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三步。
关定的脸色变了,拳头也已握紧。
那老人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态度还是那么严肃而拘谨。
关定忽然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笑着道:“你就是那位先生?”
那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关定道:“你真的不喝酒?”
先生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关定道:“据说吃过人肉之后,一定先要喝点酒才行,否则不单肚子会很不舒服,头也要立马疼得要命。”
先生终于抬头望了关定一眼,慢慢地摇了摇了头,道:“可惜,可惜,实在可惜得很。”
关定道:“可惜什么,有什么好可惜的?”
先生道:“可惜我今天吃得太多,也吃得太饱了。”
关定道:“否则你是不是还想尝尝我的肉到底是什么滋味?”
先生慢慢地道:“你的肉,无疑就是上等货色,可遇而不可求。”
关定突然大笑起来。
桓萦拟听到笑声,又慢慢走了过来。
关定忽然问他:“这地方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人打过架?”
桓萦拟道:“也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杀人!”
关定道:“从来没有?”
桓萦拟道:“是的。”
关定道:“好!”
“好”字说出口,他已一脚踢飞了桌子,左手抓上先生的发髻,右挥拳痛击先生面部。
先生冷笑,枯瘦的手掌轻挥,一式“浑水摸鱼”,急扣关定脉门。
关定手腕陡然翻转滑脱,左右开弓,噼噼啪啪的直击先生的双颊。
双手齐出,打人面颊,这并不是什么奇妙的怪异招式,只不过是关定的拳头实在太快了点而已,快得要命。
“吭”的几声爆响,关定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先生的面颊上,就好像是打到大石头上一样。
又是“吥”的一声响,先生坐着的长椅忽然拦腰截断,但他的人,却还是凌空坐着,似乎连动都没有动过一样。
关定的拳头,竟好像并不是打在先生的双颊上,而是打在了长椅上一般。
张沧澜,种无忌,谢智通,王婕妤不知何时已到了饭厅外,禁不住都皱紧了皱眉。
他们都看得出来,这正是借力打力、以力化力、无力卸力的绝顶内功。放眼整个江湖,能将功夫练到这一步的人,并不算太多。
关定却好像完全不懂,笑着问先生:“现在你的肚子疼不疼?”
先生冷冷道:“我的肚子从来不疼。”
关定道:“那你的头现在又疼不疼?”
先生道:“也只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而已。”
关定道:“好!”
“好”字说出口,他已横手接过张沧澜抛来的青龙偃月刀,一式“风卷残云”,直取先生的后颈。
这次先生的出手也不慢,他左手化掌为拳,直迎关定手中大刀,右手化掌为钩,径戳关定咽喉。
他这一着,以攻为守,攻守兼备,实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轰隆”一声巨响,先生左手铁拳迎上关定手中大刀,旋即蹦出几点火花。关定又借大刀击实之力,滑开半步,避过先生右手一钩。
“铁手无敌”,张沧澜和种无忌险险叫出声来。
敢以一双肉手迎上关定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铁手无敌”,先生之名,果是不虚。
先生不避反进,双手合拢为拳,一式“双封贯耳”,径取关定两边太阳大穴。
关定再度滑开半步,避过先生击来的双拳,手中大刀陡然翻转,一式“雷霆万钧”,横截而出,重重地拍上先生肩臂。
先生一个踉跄,硬生生横横侧开两步之余。
先生的脸色已有些发白,他的内力显然已被关定打散了。
关定道:“现在你的头是不是已经更疼了?”
先生无力地摇了摇头。
关定冷笑道:“既然你的头还不算太疼,那还想不想再尝尝我的肉又是什么滋味?”
先生深深吸了口气,身子忽然跃起,一式“纵横遨游”,反手猛切关定左颈,双腿也踢向关定下腹。
他的出手毒辣而怪异,不动则已,一动起来,整个人都似在动,甚至连黑色的外袍都在抖动,就象是个择人而噬的饿鬼一样。
关定手中大刀重又反转,一式“我为卿狂”,再次重重地拍上先生的肩臂。
这出手一刀,关定用尽全力,显然先生已经受不住了。
但见他结实的身子,“砰”的一声撞上墙壁,再沿着墙壁慢慢滑下,瘫软着横躺到地上。
关定手中大刀翻转,“倥偬倥偬”,重重地拍上他的背脊、他的腰身、他的胸腹、他的双股、他的脚踝。
先生整个人都已被关定打软了,只能象狗般爬在地上挨揍,无力地躺在地上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