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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浓的后事办得并不潦草,为此,观山阁停业七天。琊残璩伤
每个人都总是要死的,入土为安,不入土,怎么能安?
以上是杜韦娘对整件事情的安排和决定,当然,还夹杂了一部分她自己的想法。因为脆浓和她一样,从小也是个孤儿,没有父母照看,吃不饱,穿不暖,还常受人欺负的孤儿!
观山阁后院,小木屋外。
关定看着柴门上深钉着的“暴雨菊花针”,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到这里查看过好几次了,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看来凶手心里早已有了防范,也隐藏得很好,简直是密不透风!
“唫,唫,唫……”一连串金属触地声次第传来。
关定不由抬头看了看,但见一个满脸胡渣,穿着一身破烂长衫,手拄拐杖,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直透眉心的青面大汉,正蹒跚着慢慢朝他走来。
远远望去,这大汉明显瘸了一只右腿,金属拐杖触地,不断发出“唫,唫,唫……”的金属鸣响声。
关定见过这个人,不止一次,就在脆浓的灵堂里,据说他还是脆浓的哥哥,名叫胡不兴。
青面大汉胡不兴拄着的铁拐杖,不断发出鸣响,走近,他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关定,才恭敬客气地道:“关公子真有雅兴,也很有福气,大清早就得空到这后院里来漫步!”
“早上好!”关定客气地问候道。
胡不兴喃喃着道:“名字都叫不兴了,人也很不幸,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关定道:“名字,只是父母给的一个符号,就和我们人本身一样,是天生的,无论叫什么,都并不奇怪!”
胡不兴略一思忖,竟同意地点点头。
关定也上下打量着胡不兴,才慢慢问道:“兄台既是脆浓的哥哥,姓胡,那么脆浓应该也是姓胡了,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这话问得实在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甚至很没有道理。
谁知胡不兴只淡淡地道:“虽然她也姓胡,却不是我的亲妹妹!”
关定道:“这个我不懂!”
胡不兴冷冷道:“她是我父亲纳的小妾带上门来的!”
关定道:“但你们的关系很好!”
胡不兴冷冷道:“是的!我很爱我这个妹妹,因为她一直都很乖巧,也很懂事,还很听我的话!”
关定道:“所以她的死,让你伤透了心!”
胡不兴道:“没什么值得伤不伤心的,每个人早晚都会死!”
关定道:“有道理!”
胡不兴道:“与其为死去的人伤心,不如自己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关定道:“有道理!”
胡不兴道:“无论活着的人有多伤心,死去的人都不会知道,也决不会为之痛苦和怜惜!”
关定道:“有道理!”
胡不兴道:“我已经是个残废了,更不愿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伤心!”
关定道:“有道理!”
胡不兴道:“我虽然残废了,却并不是个可怜虫,因为我还有我的想法,还有我自己的志向!”
关定道:“有道理!”
胡不兴道:“我已经为江湖上的仇杀,流尽了血和泪,现在,我只想过点平凡安定的日子!”
关定道:“我看得出来,也明白你的意思!”
胡不兴道:“我们并不是朋友!”说道朋友两个字,他铁青的面上竟绽出一丝莫名的兴奋,和一种莫可名状的华彩,那条直透眉心的刀疤,似也在这一丝兴奋间瞬时被隐藏。
关定道:“暂时还不是!”
胡不兴道:“以后也不会是!”他说着,慢慢转身,又沿着来的方向慢慢地蹒跚着退了回去。
天地间又只剩那“唫,唫,唫……”的金属鸣响声,每一记,都似触在某个人的心上一样。
关定略一思忖,也慢慢地追了上去!
走近胡不兴,他才淡淡的道:“杜姑娘等我还有事情要说,我实在应该回去了!”他说着,竟大踏步走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厢房转角处。
胡不兴听到“杜姑娘”三个字,身子不由微微一震,木立当场,提起的铁拐也久久未曾落下。
良久后,料知关定已去得远了,他才慢慢转身,提起手中的铁拐,身子如灵兔般拔起蹿出,霎时便消失在了小木外的竹林深处外。
这一刻,谁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个真的残废,腿也并没有瘸。
关定突然从厢房顶的瓦鳞间闪出,“八步赶蝉”,直扑竹林深处而去。
直至竹林深处,关定才使一个“千斤坠”,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竹林深处,原来别有洞天,虽没有禅房,只有一间破旧的竹屋,花木却很深。
竹屋里,不断散发出浓浓的草药味。
小木屋里外的草药味,是不是也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千兄,‘移木接花‘千百度千兄在吗?故人来访,但赐一见!”关定驻足而立,高声喝道。
虚掩的竹门缓缓开启,一个全身白衣如雪,手摇折扇的翩翩佳少年大踏步走了出来!如果不是他白皙的面上,还看得见那直透眉心的刀疤,谁也认不出他就是方才还拄着铁拐,瘸了一条腿,蹒跚着徐徐而行的胡不兴。
“这里既没有姓千的,也没有名叫百度的人,花倒是有,木也有,我既不想接,也没功夫去移,阁下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胡不兴逼视着关定,冷冷的道。
透过那扇竹门,关定隐隐看见,竹屋的大堂上似乎还供奉着一个灵位:先君千知君老大人讳不屈之灵位。
关定微微一笑后,才淡淡的道:“看来是在下的确是走错地方了,实在抱歉得很,还企兄台能够海涵!不过相请不如偶遇,在下实在口渴得紧,不知兄台可否见赐半盏香茗,以解口中之渴?关某这厢先行谢过了!”说完,关定拱手就是一礼。
胡不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冷冷的道:“这里没有香茗,我也从不喝茶!”
关定又笑了笑,才道:“千知君他老人家,乃是关某生平最敬重,也最景仰的前辈高人,关某不知则罢,既已来了,若不进去上两炷香,祭拜祭拜,就实在太没有道理了!”
胡不兴略一思忖,才慢慢道:“你最好快点,拜完就赶紧走,因为这里根本不欢迎你,我也不欢迎你!”
竹屋内的大堂上,香烟袅绕,关定恭敬地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又恭恭敬敬地将三炷香插入灵前香炉中。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竹屋里只有一张简简单单的竹床,根本没有燃火,也根本没有煨煮药草的痕迹,难道这些浓浓的药味,都是香炉中的香燃烬后才散发出来的?
墙角处,有个小小的洞眼,外面那小木屋内的药味,难道就是通过这个洞眼才传出去的?
“既然拜祭完了,为什么还不走?”胡不兴冷冷的道。
关定粲然一笑,才慢慢道:“不走,难道你还会留我吃晚饭不成?”
他真的说走就走,走得真快!
胡不兴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面上突然拂过一抹不知是痛苦,还是怨恨之色。
张沧澜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跳得足足有九丈那么高。
严铁歆也从椅子上跳起来,跳得也比张沧澜矮不了多少。
“你说胡不兴就是千百度,千百度就是胡不兴?”两人异口同声,满眼讶异地问道。
关定苦笑着,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他岂不是千知君的儿子?”张沧澜问关定。
“姓千的人本来就不多,他当然是千知君的儿子!”严铁歆不耐烦地接着道:“就算你用鼻子想,也应该想得出来,只有儿子才会供奉他老子灵位!”
关定没有说话,严铁歆已代他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那脆浓岂非就是千知君他老人家的女儿?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千百度为什么要改叫胡不兴?”张沧澜说着,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可惜脆浓已经死了,不然,你倒是有机会做他老人家的女婿!”严铁歆惋惜地道:“千知君的结发妻子本姓胡,胡不兴只不过是他的化名而已,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本来也有机会的,可惜,可惜,实在可惜!”张沧澜直视着面前的严铁歆,也惋惜地道。
“那另外两个脆浓呢?我简直有些糊涂了!”关定喃喃着道。
严铁歆:“浮光掠影,出现一次就再也看不到了,难道她们还会飞天遁地了不成?”
张沧澜道:“神龙见首不见尾,兴许,她们真的会飞天遁地也为未可知!”
关定问道:“那你们说,一个人,不管多狼心狗肺,心狠手辣,可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妹妹?不管这个妹妹是亲生的,还是后母带来的,何况这个妹妹不但乖巧漂亮,还很听他的话。”
“不可能!”张沧澜急切地答道。
严铁歆道:“除非他突然发现,他和这个妹妹之间,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抑或是利益上的巨大冲突!”
张沧澜愤愤的道:“如果我能把杀害脆浓的凶手找出来,我一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严铁歆喃喃着道:“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了脆浓?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实在是个讨人欢喜的女孩子!”
关定喝了口酒,禁不住又叹了口气。
张沧澜和严铁歆也同时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实在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