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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内,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摇曳的烛火,高窜的火苗,似也染了肃杀之气,稀薄的空气中流淌着浓烈的杀气。睍莼璩伤
司若弦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可是一点也不狼狈,她的手腕、脚踝处都在滴着血,“啪啪”地掉落在地,声声击在人心,妖冶的红色,在地面渲染出一朵朵妖冶的红花,透着索命的凌厉。
几名狱卒见到如此的司若弦,早已吓得愣在原地,完全忘记了反应。
司若弦冷哼一声,厉眸一扫,身形晃动,眨眼功夫,几名狱卒皆倒地。
她,司若弦,人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琴”,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她真的狠起来的时候,不会给你任何反击的机会,她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兑现的。
正如她所说,他们若敢动她,那么,她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坐在案桌前的男人也看傻的眼,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司若弦是如何出的手,几名狱卒就已经倒地了,无一生还,此时的司若弦,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不,比修罗还要恐怖,摇曳的烛火映着她苍白却仍掩不住美丽的容颜,给人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
她的手腕还在滴血,“啪啪”地打在地面,声声敲在他的心上,男人从来不知道,他也会有吓得颤抖的一天,可他就是颤抖了,司若弦未动,单凭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便已吓得他腿软,根本忘记了该如何去反应。
眸光陡转,冷厉异常,褐色的眸子里,尽溢杀气。
“东西给我。”伸手,吐字如冰。
男人机械地将手中的缎带与休书规规矩矩地放到司若弦的手中,司若弦骤然收紧,就连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红的血顺着手心滑落,也不自知。
“你很想欣赏一出活、春、宫?”司若弦将两样东西放入怀中,倏然凑近男人,男人吓得倒退两步,连连解释。“没有,没有。。。”
司若弦冷哼出声“我想,你会更享受被人摧、残的滋味。”
话音落下,司若弦直接拧起男人,顺手抓过桌上的一串钥匙,二话不说地下了地牢。
地牢内,关的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且,一关就是很多年那种,司若弦拖着男人,借着烛火,走到一个关了最多男人的牢门前,利落地开门,毫不犹豫地将他扔了进去,落锁,转身。
“你就在里面好好地享受吧,若是让我知道你今天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我会让亲自告诉你,后悔二字怎么写。”
司若弦心里很愤怒,很不甘,纵然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若她没有这一身傲人的功夫,那么,今日必定是她的劫日,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夜城歌会那样对她。
夜城歌爱她,她从来不怀疑,一个爱她入骨的男人,怎么舍得将她推入那样的深渊?她必须要问清楚。
越狱又如何?如果呆这里注定是死,那么,她司若弦自是会选择第二条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岂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17902623
司若弦,从来不会认命。
司若弦知道要迅速离开,事情的发展却不如她意,由于她断狱卒手的那会儿,狱卒的惨叫声已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自是会结伴而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若弦解决狱卒的速度是快,将男人扔到地牢被那群饿疯了的男人糟蹋也快,但,用去的终究是时间,况且,外面的人本就相距不远,进来,耗不了多少时间。
故,司若弦还未走到天牢门口,闻声而来的狱卒便冲了进来,见到司若弦,俱是一惊,当目光触及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名狱卒时,惊讶直接变作愤怒,领头之人一声令下,所有狱卒都围向司若弦。
狱卒的身手能有多好?对司若弦来说,那就是三脚猫,根本不够看,哪怕她受伤,依旧是闭着眼也能解决了他们。
这个时候,司若弦不怕双手染满鲜血,怕的就是双手染满鲜血却走不出这里,还要让自己的鲜血洒满天牢这片地。
心里不恨吗?恨!不怨吗?怨!可是,又能如何呢?除了拼,除了搏,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让开,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司若弦淡淡扫过在场的人,一字一顿道“别怪我心狠手辣。”
狱卒不动,依旧是围着司若弦的阵势。
司若弦瞳眸微眯,吐字如冰,宛若修罗“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只好成全你们。”
脚下生风,身形晃动,如鬼魅般掠过,待她停下之时,围向她的狱卒,无一生还,全部一招毙命,正是司若弦的杀人手法,凌厉、迅速、一招毙命,连呼叫的能力都没有。
看着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同伴,转瞬间倒地不起,活着的人,根本不敢去看司若弦,哪怕她只是站在那里,他们也觉得遍体生寒,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卷全身,逼得他们几近崩溃。
“一起上吧。”司若弦冷冷地扫过剩下的人,唇角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说不出的风华绝代,可也正是这样一个笑容,令他们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仿若死神已在向他们招手,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击得他们溃不成军,脚一软,竟生生跪倒在地。
“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剩下的几人全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求饶,并且让开了一条道路。
司若弦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人,这些人懦弱、贪生怕死,人性使然,她厌恶,却也没有杀他们的打算,她司若弦杀人无数,却也从来不愿累及无辜,只要他们不绊着她的脚步,放过又如何?
到底也是司若弦太过于天真,她有意放过他们,他们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哪怕吓破了胆,在她越过他们,背对着他们之时,还是有人拣起一旁的长剑,直直刺向司若弦后背。
不必回头,司若弦只感一阵冰冷的杀气自后而来,身体往向一倾,轻而易举地躲开,反腿一踢,正中胸口,肋骨断裂,直插肺部,一条鲜活的生命宣告结束。
偷袭?很好!司若弦骤然回头,手上已经拿起长剑的人根本来不及放下,就刚刚那一脚,再次给他们长了见识,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给了你们活命的机会,你们不知珍惜,那么,就都下地狱去吧。”手腕翻转,不知何时握在她手中的长剑破风而去,直接穿透第一个人的身体,再贯穿第二人的心脏,深深刺入方才绑架她的木柱上,木柱碎裂,支离破碎,长剑受力反弹,自后方袭来,剑柄同样刺穿人的身体,绞碎五脏六腑。
寂静的夜里,远东国的天牢内,杀气正浓,血腥弥漫。
司若弦随手抓起案桌上的紫毫,往后随手一扔,紫毫如长了眼睛般,直接刺入最后一人的咽喉,当场毙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谢幕得也太快,没有响动,临近的牢中的犯人却醒来了,看着如此血腥一幕,本该沸腾,呼天抢地地让那个傲然独立的女人救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开得了口,都被吓傻了。
皇宫的天牢,果真是最严密的,司若弦杀掉一批,又来一批,这一批,不再是看着一无是处的小小狱卒,而是羽林军,个个训练有素,武艺高强。
司若弦镇定自若,淡淡地扫过,估摸了大概人数,脑子迅速运转,思索着最快的解决方法。
看来,司若弦想要离开这天牢,这皇宫,又要大开杀戒了。
羽林军步步紧逼,司若弦只能后退,到天牢中,她怎么解决都行,若在此地,再小的响动,也能引发最大的轰动。
倏然,羽林军动,冰冷的长枪直取司若弦要害,司若弦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落在拼凑一起的长枪之上,羽林军挑枪,她身形一转,腰间软带一松,如长蛇般袭向长枪,卷起,收力,长枪拽飞,羽林军摔倒在地。
司若弦手劲松了又紧,长枪放出,如长了眼睛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雨般落下,令羽林军防不胜防,他们甚至还来不及起身,便被自己的长枪一枪毙命。
羽林军怒,群起而攻,司若弦游刃有余,但她始终只有一人,当弓箭手如约好般赶来时,她有些抵挡不住了。
她被羽林军拖住步伐,无暇顾及其他,好几支箭羽自不同的方向破风而来,司若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巧在这时,眼前一阵白影闪过,箭羽已不见踪影,夺命的气息不在,她来不及去看来人是谁,利落地解决掉围攻的羽林军。
羽林军死了一个又来一个,死了两个又来一双,不死不休;弓箭手不知疲备,没有间断,死了一个又换一个,箭羽不断,然而,司若弦能看到的只是偶尔晃过的一团白。
突然,腰间一紧,身子跌入一个温暖怀抱,抬眸,印入眼帘的容颜,令她顿时怔住。
花凌哲!
司若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子一袭白衣,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熨贴的,仿佛把秋夜的月色捣碎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黄。他的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唇角微弯,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仿若三月暖阳倾洒,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犹如一个自画中走出的翩翩美男子,温和得令人心醉。
如此得天独厚、若芝兰玉树般的男子,身上却散发着内敛的霸气、柔和的弧度下,掩藏着的是浓烈的杀气,如此矛盾却那样契合的存在,除了花凌哲,还能有谁?
烛火摇曳,橘色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越发柔和了他的线条,就连着杀人的动作,都浑然天成地优雅。
一时,司若弦迷了眼,乱了心。
司若弦不知道花凌哲是何时带她离开皇宫的,隐约记得,最后的意识中,有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她的名字,那么痛苦,那么绝望,生生击着她的心,击得她支离破碎。
城歌,看到满地尸体,血流成河的天牢,你作何感想?是否,恨极了司若弦?
司若弦没有在天牢等死,反倒越狱而逃,杀你数以百计的士兵,你会否,恨到天涯追杀?
可是城歌,你知道司若弦心里是怎样滴血吗?
城歌,烛火摇曳下,皇宫天牢外,是你在撕心裂肺地呼喊司若弦的名字吗?你是恨?是失望?还是爱极了痛呢?
城歌,我们说好一生相伴,不离不弃,为何,是你先放开了我的手?
你可知,没有你的牵引,司若弦会无措地失去方向?
即便是血染江山,覆尽天下,司若弦也只爱了一个夜城歌,怎舍得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为何,你却不信?
心如刀割,片片凌迟,鲜血淋淋,血红的世界,如火焚烧。
温热的脸庞,突然有一丝冰凉,司若弦猛然睁开眼。
花凌哲如玉的容颜呈现眼前,不久前的血腥,一一浮现脑海,司若弦方知,一切,皆不是梦,她,真的越狱而逃。
撑着双手想要起身,一阵眩晕袭来,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头昏脑涨。
“别动,正烧着呢。”花凌哲按下司若弦的身体,声音如他的人,温润,却又不失霸气,还有一些磁性,很好听,犹如三月春风拂面,细水长流心田,浸润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能够卸下所有疲惫。
“喝吧。”花凌哲贴心地递上一杯温水,司若弦接过,一饮而尽。花凌哲问她:还要吗?司若弦摇头,心里有深深的疑问。
“你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哪怕喝了一杯水,司若弦的声音仍旧嘶哑得可怕,不过,气势却是不减,隐隐有些防备。
花凌哲说“我若告诉你,特意去宫中救你,你会信吗?”
“你认为我会信吗?”司若弦不答反问,嗓子干得快要冒烟。
“以后你会知道的。”花凌哲微微一笑,道“你嗓子应该很难受,好好睡一觉,待烧退下去,就会慢慢好起来。”
司若弦也真的不再说话,她嗓子难受,说话简直就是折磨,只要一想到夜城歌,想到那根被退回的缎带,想到那封白纸黑字的休书,她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什么。
不想说,索性闭上眼,睡觉。
花凌哲细心地为司若弦掖好被子,转身去给她熬药。
走了没两步,花凌哲似想起了什么,稍犹豫一下,转身对司若弦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为救你而入宫,至于原因,暂时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这辈子,花凌哲都不会伤害你,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拼到力竭,滴血不剩,也会保你平安。”
这是多重的承诺?拼到力竭,滴血不剩,就算夜城歌也不曾许下过如此重的承诺,花凌哲凭的又是什么?
司若弦闭着眼睛,脑海中思绪万千,她与花凌哲这才第二次见面而已,为何?
画面突然跳转,全是有关于夜城歌的,所有一切,历历在目,犹在昨天。
每一个画面定格,对司若弦来说,都是痛苦的折磨。
司若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她知道,她病得不轻。
这样的情况,于她司若弦来说,还真是讽刺,从何时开始,她也如此不堪一击了?
恍惚间,总有一双冰凉的手探上她的额头,细细地为她擦汗,为她敷冷毛巾,喂她喝药,偶尔能听到一些不太真实的话语,迷迷糊糊中,也听不真切,遥远得似乎根本触碰不到。
花凌哲极耐心地照顾着司若弦,所有事情一把抓,他用了最好的药,最大的耐心,最直接的方法,可是司若弦总是这样反反复复,高烧难以退下,整个人昏迷着,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
花凌哲很无奈,他的手本冰凉,触到她滚烫的体温,就算天塌地陷,依旧保持微笑的他,微微蹙了眉。
聪明如花凌哲,怎会看不出异样?司若弦身上的伤,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且,上药之后,恢复得很好,她一直高烧不退,与其心境是有很大原因的,哪怕昏迷,她的眉心也拧得死紧,任他如何努力,都舒展不了。
抚着司若弦的眉心,轻扫过她的眼、睫、鼻、唇,最终停留在她额间的凤羽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心里竟是那么羡慕让她如此痛苦的人,然而,羡慕之余,又觉得愤恨,如此美好的女子,竟也有人舍得伤害,还伤得如此至深。
到底是谁?花凌哲深深凝望睡得并不安稳的司若弦,无声地问。
司若弦的情况不好,花凌哲也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带她离开,只是倾尽一切力量照顾她,让她好转。
待得司若弦真正退下烧,清醒过来,已是三日之后的事情。
“感觉怎么样?”花凌哲贴心地送上温水,看着司若弦喝下,方问。
司若弦不答反问“我昏迷了多久?”直觉地,那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长到她以为再也不回醒来。
花凌哲也不隐瞒,如实相告“三天三夜。”
“我们现在在哪里?”
“距都城三十里的城镇。”
司若弦微微蹙眉,随即,很果断地说“我要回去。”
“你确定自己还很清醒吗?”花凌哲总是温柔的,凌厉、霸气,乃至所有情绪都是内敛的,一个笑容,掩盖了一切,然而,这一刻,司若弦在他眼里看到了明显的毫不掩饰的愤怒“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有事情还没有解决。”那件事,她必须要亲口问问夜城歌,为什么?
花凌哲说“有什么事情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你可知,现在,你是远东国的头号通缉犯?都城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你去,必定有去无回,别说你现在受了伤,就算你没有受伤,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上十万的军队在等着你,大内高手云集,你有几条命可以丢?”
顿了顿,花凌哲似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一点,不禁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你的杀戮已经够多,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杀孽太重。。。对你不好!你从来不杀无辜之人,难道你想血染远东国都城吗?”
“其实,我们不只见过两次吧?”司若弦微怔,花凌哲似乎对她很了解,这,根本不是只见两面的人,能够做得到的。
花凌哲摇头,说得铿锵有力“我们只见过两次,但,这已足矣!”
上千年的等待,历经无数劫难,一辈又一辈的辛苦,穷其一生,只为等你出现,我花凌哲能够一次便认出你,两次便待在你的身边,足矣!
司音上神,你可知,我们整个族的人,等了你多少年?
司若弦觉得,此时花凌哲很深,深到她什么都看不出来,或者,是她看得太深,从而忽略了表面浅显的东西,总之,那一次,司若弦沉默了很久。
“待我伤好之后,必须回去一趟。”这是司若弦的坚持,不论前路如何,她只想问那个人,要一个答案,一句话。
“你若真执意,那么,到时我会随你回来,只是,现在,你必须随我木西国。”只要在身边,他才能保她平安。
木西国,目前来说,不论哪一方面,都是最强的,就算是东国战神夜城歌亲自领军,也不敢犯木西国一城一池,至少,现在不敢。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木西国?”
“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等着夜振天派人来抓你吗?别忘了,你本事虽高,但敌我悬殊太大,车轮战术,拖也能拖死你。”花凌哲说得毫不客气“留在远东国,你只有死路一条;若你想要去璃南国,回到上官瑞风身边的话,你将不会再有机会离开,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住你;只有跟我回木西国,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花凌哲说的,司若弦都懂,远东国,在她身体恢复之前,似乎,真的留不得;璃南国,她又怎忍心再去伤那个爱她的男人一次?只是,木西国,她为何一定要随他花凌哲而去?
天寒,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悄无声息地落下,带着透骨的凉意,在瑟瑟寒风中飘散,缓缓降落,整片天地倏然变得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迷雾中,皆是皑皑白雪压枝的绿树。
在这个大雪天里,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以平稳的速度向西而行。
司若弦终究是听了花凌哲的话,随他一起回木西国,哪怕她很想折返都城,问夜城歌要一个答案。
花凌哲这个人,看起来,若芝兰玉树,笑如三月春风拂面,却又隐隐透着霸气与凌厉,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似有一股魔力,令人无法拒绝,他这种无法拒绝,又与上官瑞风不同,总之,就是矛盾的结合体,却又是最完美的契合。
司若弦心情郁悴,却也不得不承认,与花凌哲在一起,会很轻松。
“过了这片丛林,再行上三四个时辰,便到木西国国都了。”花凌哲温润中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出,有种令万物皆失声的感觉。
司若弦坐马车,花凌哲驾马车,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帘,花凌哲的声音不大,司若弦也是听得清晰的。她什么都没说,以沉默作答。
花凌哲也不再说什么,只管赶着路,他的速度不算快,很平稳,司若弦在马车内,几乎是感觉不到震动的,可见驾马之人的技术之好。依着他们现在的速度,在天黑之前,正好可以入城,与花凌哲出发前所预计的一样。
不知是伤口还在作祟,还是真累极了,司若弦近段时间特别嗜睡,尽管越靠近木西国,温度越升高,再没有寒冬腊月的感觉,在马车上的时间,她仍旧几乎都是睡过去的。花凌哲也习以为常了,若无必要,他也不会去打扰她。
若说的话,花凌哲这个男人,最令司若弦感到满意的就是,他体贴、细心、耐心、上道、从不多问什么,又总能知道她在什么时候最需要什么。
司若弦再次醒来的时候,奇迹般地换了一个环境,入目的一切皆告诉她,这里是厢房,房内的布置比较中和,有冷有暖,却又不会显得很突兀,不得不说,这设计者,很有水平。
这里是哪里?司若弦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的思绪迅速回笼,依稀记得,花凌哲曾说快到国都了,难道。。。这是木西国的将军府?
正愣神间,一名丫环打扮的小丫头端着盆子走了进来,见司若弦醒了,如星星般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司若弦,笑得如花般灿烂,道“小姐,您醒来了?奴婢给您梳洗。”
司若弦并未拒绝,也没有开口说话,自那次事件受伤,烧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司若弦的话就开始变得少了。
小丫头也不在意司若弦的态度,边为其梳头,边赞美“小姐,您真美,恐怕,世间再找不出小姐这般美貌之人。”
“我叫白荷。”司若弦的大名,恐怕传遍整个云领大陆,她没必要给花凌哲招麻烦,白荷,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呃。。。”小丫头有些没反应过来,司若弦很有耐心地解释“以后,叫我名字吧,别叫小姐了。”
司若弦也说不清为何,听到小姐这两个字,从心底里来说,她有一种很可怕的排斥心理。
“可是,花将军会惩罚奴婢的。”小丫头很为难。
司若弦说“没事,他那里,我会担着。”1d7hZ。
听司若弦这么说,小丫头脑子转得飞快,最终,很干脆地喊“白荷”顺便,把自己的名字也给报上了“白荷,我叫紫诺。”
司若弦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紫诺的手很巧,把司若弦三千发丝挽了一个很简单,又很适合她的发式,脸上薄施脂粉,在司若弦的要求下,甚至连凤羽花也掩住了,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她额间动过手脚。
紫诺似是很喜欢司若弦,总喜欢跟她说话,哪怕,多数是紫诺一个人在说,当然,她说得最多的一句便是“白荷,你真美。”
又一句是“白荷,你是将军第一个带回府来的女子,可见,在将军心里,你的位置很重,若让那些个官商富甲的女儿听了去,定是碎掉一地少女心。”
司若弦也懒得去解释那么多,她不在乎的人,从来就得不到她任何反应。
将军府很大,有着它应有的庄重,却不繁华,更不奢华,处处设计皆现温暖,温暖中又透冰寒,如花凌哲这个人一样,看起来若芝兰玉树,身上的霸气与凌厉,却是掩不去的,即使温柔,依旧能透出冰寒。
司若弦住在别苑,与花凌哲所居的正苑相距不远,步行只需一柱香的时间,这会儿,花凌哲正在前厅等着司若弦一起吃饭。
踏出屋门,司若弦才发现,天色已晚了,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挂于天边,月,半隐于云,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醒了?饿了吧?来,看看今晚的菜合口味不。”见司若弦来,花凌哲赶紧招呼。
司若弦也不客气,径自走了过去,在花凌哲旁边坐下。
花凌哲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仍是白衣,不过,这会儿穿的是胜雪白衣,与平日穿的那些有些不一样,可就是这样的不一样,烛光照耀,使其更像谪仙般的人物。
“其实,你不必等我的。”司若弦看着花凌哲,突然有些受不住他的事无巨细皆上心。
“我只是进宫刚回来,正巧听下人说,你没吃,这才叫你一起的。”花凌哲说得一本正经,根本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不过,司若弦是何人,岂能不懂?只是,她不拆穿罢了。
“远东国的情况怎样?我想该回去了。”
此言一出,花凌哲古怪地看着司若弦,半晌,才吐出一句话“白荷,你确定不是在玩我?我们这才刚回到府上。”
“我知道。我并没有说立刻回去,不是吗?”
“还是在木西国呆着吧,别想着回远东国了,若真有什么事,让我帮你去做吧。”
“那些事,只能我自己去做。”
“我帮你留意着吧,有机会,我会告诉你。”
“谢谢!”
“不用。”
谢字,花凌哲接不起,因为,从决定带司若弦来木西国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还让她离开,更遑论回远东国了。牢烛出苗滴。
她想去送死,他却赌不起,失了她,会是怎样的劫数,谁也不知道。
况,此时的远东国,还真不是回去的时候。
远东国。。。
那一夜,夜城歌亲眼看到司若弦被一白衣少年带走,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木西国战神花凌哲。
夜城歌与花凌哲不是第一次交手,然而,这一次,他却眼睁睁看着花凌哲抱着司若弦离开了。
那一夜,皇宫天牢内外,尸横遍野,鲜血洒满大地,夜城歌跪倒在地,向着司若弦消失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吼出声来。
天牢内那些狱卒,全部一招毙命,夜城歌知道,那是司若弦的杀人手法,那些人,是司若弦杀的。
夜振天、震怒,下发皇榜,重金悬赏,全国通缉司若弦,夜城歌却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
司若弦被打入天牢那一刻,夜城歌派出了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去查柔贵妃被杀的真相,两天下来,所有证据仍是指向司若弦,没有一丝一毫对她有利的,纵如此,夜城歌还是相信司若弦。
夜城歌知道,三天的时间一到,他若无法为司若弦翻案,那么,她只能死,可他那么爱她,又怎舍得让她死?他费尽心思,筹谋一切,只为偷天换日,带她离开,只待两人携手找出真凶,告慰他母妃在天之灵,尔后,从此隐于市,再不问世事。
然而,司若弦给他的回应却是致命一击。
夜城歌做梦都想不到,司若弦会越狱,而劫狱之人竟是花凌哲,木西国有多觊觎远东国,夜城歌一清二楚,他从来不知道,司若弦竟与花凌哲相识。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男人只身前往?又是怎样的信任,才能将自己的生命交付?
若弦,为何,你信花凌哲至此,愿意随他离开,却不愿给我多一分信任?
若弦,你可知,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为带你离开,为何,你就不能多等一会儿?
若弦,你从不杀无辜之人,为何,对这些狱卒如此残忍?一招毙命,你是有多心狠手辣?
若弦,在下手之前,你可曾想过夜城歌?在离开之前,你可曾记起夜城歌?而这自始至终,你可曾信过夜城歌?
八王府,沁雪苑,夜城歌无力地跌坐在地,满心疲惫。
稀薄的空气流淌,夜城歌难受得无以复加。
若弦,夜城歌是真的失去你了吗?
你,何其忍心?
天寒、地凉,白雪纷扬,似也是看不过去,为夜城歌撒雪哭泣。
夜城歌浑浑噩噩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颤抖着双手,慢慢抚上冰冷的锦被,细细摩挲,曾经的过往一一浮现,心,痛得难以言喻。
坐了好一会儿,夜城歌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妆台上熟悉的一切。
抬手,执起木梳,轻刮着梳齿,曾在妆台前笑闹的画面浮现,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却是无尽苦涩。
往事一幕幕,当时的幸福,现在的心酸。
若弦,你真就走得如此干脆?为何,就没有回头看看夜城歌?
夜城歌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打开司若弦的首饰盒,静静地看着,每一物,都有一段记忆,他甚至能清楚地记得她戴起来的模样。
司若弦不喜复杂,总是讲求简单,她的首饰并不多,夜城歌却看得入神。
月光倾洒,方觉,一天过去,夜城歌收起首饰,正要合上盖子,却被一抹白给吸引视线。
犹豫了一下,夜城歌打开首饰盒的夹层,里面赫然躺着一封书信,不知为何,夜城歌突然有种不敢打开的感觉。
夜城歌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也从未如此踌躇不前过。
恍惚中,仿佛有个声音在牵引着他打开,又似有个遥远的声音让他别打开,两种声音,形成一种拉锯形势。
夜城歌知道,那是他的心理作祟,他只是在害怕某些东西罢了,否则,拿在手中的那张薄纸,他岂会觉得那般沉重?重到他快要承受不起?
夜城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睁开,如墨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决绝,指尖微动,迅速打开那封书信。
倏然,夜城歌的视线定格,瞳眸睁大,紧缩,紧接着,便是无尽的痛处,整个人,犹如跌入万丈深渊,找不到一点支撑,看不到任何尽头。
心里所有的信念与坚持,在倾刻间尽数崩塌,所有期许的光明,瞬间湮没,余下一片黑暗,再看不到一丝光明。
书信中那苍劲有力、洋洋洒洒的字,夜城歌识得,那是木西国战神花凌哲的字迹,某次边关战争,夜城歌曾收到过花凌哲亲笔书信,那字,就是这样,苍劲有力、洋洋洒洒,很有自己的风格与特色,所以,夜城歌的印象很深。
只是,他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花凌哲的亲笔书信,会是在自己的八王府。
在司若弦的首饰盒中找出花凌哲字迹的书信,本就令人生疑,信上的内容,对夜城歌来说,那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原来。。。若弦,你怎么下得去手?夜城歌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位置?
杀柔妃,真相示人,取信八王,覆灭远东,若卿有难,吾当亲来相救。
寥寥数语,如一把最锋利的兵刃利剑,直插心脏,夜城歌强健的身躯顿如风中枯叶,飘摇。
是什么在心脏肆无忌惮地搅动?是什么掏空了灵魂?又是谁践踏了谁的尊严?是谁负了谁的期待?是谁灭了谁的希冀?是谁画上了这段旷世绝恋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