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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鲜血溅在景钰的俊脸上的时候,那种灼热和粘稠,方才让景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杀人了!
曾经连打伤了人都要被小曹氏不问缘由拎着去上门道歉的他,竟然杀人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压抑自己,一直在这个环境中忍让,一直做一个左右逢源的老好人……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当某件事触了他的底线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多的理智,也没有那么多的思考和讲究。
这才是他的处理方式。
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刀又一刀的捅下去!
令他自己都感到惊惧的是——
第一次杀人,他握着刀的手竟是没有颤抖。
直到眼前的人不再动了,景钰方才拖着那个人的尸首走出了玉米地,所经之处,尽是鲜血。
另外一个刺客早就躲在了玉米地里,被吓得生生尿了裤子。
倘若他知道刺杀的对象居然是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他打死都不会接这笔生意。
他躲在玉米地里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捅成了筛子,被拖行了一路,满地全都是血。
这时,景钰似乎是宣泄够了,恢复了理智。
他同那躲在玉米地里的人道:“你若老实出来,我便不杀你。否则,我便放尽你的血,割了你的头颅。”
另一个刺客知道景钰如果还想给公主报仇,必须留下活口,他总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那刺客连滚带爬的从玉米地里出来,连连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景钰深知如果两个刺客都杀了,那么线索就断了。
他杀了一个,另一个还得留着,甚至在没有找到幕后真凶之前,他还不能死。
末了,景钰便将两个刺客都扔进马车车厢内,在那十个侍卫的陪同下,朝着宋国公府赶去。
在抓到了刺客后,景钰的心绪渐渐恢复了理智。
他突然开始惶恐不安,他不知道许如意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但当时她的后脑被那么沉重的柱子砸伤,若是严重的话,足以将头骨砸碎。
景钰不敢再往下想。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歇斯底里的击杀刺客,说到底是一种发泄。
他心里明镜着,想要把公主推出去的人是他,没有保护好公主的人是他,让公主陷入险境并被火海吞噬的人,竟也是他。
一想到这里,景钰便感到心如刀绞。
他只得催促着侍卫加快速度,并在心里祈祷最糟糕的情况不要发生。
与此同时,宋国公府内。
府上的郎中在查看过许如意的情况后,重重的摇了摇头。
宋静娴心里“咯噔”一声:“她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郎中叹了口气道:“她伤得太重了,必须立刻施刀,但施刀的位置又在脑部,这不是寻常郎中能掌握的技艺,需要尽快找到能为公主施刀的郎中,否则只能凭天由命。”
这种刀术,不是一般郎中所能精通的。
这时,一旁的宋国公夫人秦氏嘱咐道:“去安定侯府那边叫人过来,让他们立刻将三公主接回去。”
宋静娴现年十二岁,在秦氏看来,正是不懂是非的年纪。
秦氏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说出去就出去,然后还救了个人回来,你以为自己挺风光的是吗?”
宋国公宋濂自是清楚秦氏要训斥她什么,赶忙打圆场道:“娴儿也是一番好意,既然碰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秦氏瞪了他一眼:“你可莫说这些歪理!想救人也得讲究分寸,看到昭容公主被困火场,上前搭把手把火灭了,这已是仁至义尽,但把人接回来,这便是多此一举了!他们安定侯府不是有随从在场吗?让他们把人直接抬自家府里,是死是活就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儿。瞧瞧现在,人怕是不中用了,若是在我们府上咽了气,我们岂不是好事没办成,反倒惹了一身腥?”
秦氏险些被自家这不懂事的闺女给气死了。
尤其是这许如意还是姜太后身边的人,这要是将人救回来了,许是还能捞点好处,可这眼看着就要咽气的,这岂不是将他们宋国公府给牵连了?
宋静娴这个年纪理解不了母亲的话,愤愤不平的道:“那倘若哪日那个落在火场受伤的人是母亲您自己,您也希望路过的人都围观,没人上前搭把手了?”
秦氏恼道:“小兔崽子,你还咒我!”
宋濂安慰着秦氏道:“消消气、消消气!既然人已经带回来了,那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件事解决妥当是不是?”
秦氏只回了一句:“趁着大娘娘不知道这件事,赶紧让安定侯府来人把她接走。以后安定侯府的人出了事儿,管都别管。你看那曹夫人像是个会领情的主儿?”
宋濂答应道:“好好好,你放心,肯定不管!翠菊,愣着干什么?赶紧熬碗参汤,给昭容公主灌下去。万一这人福大命大,缓缓就好了呢?你说是不是?”
宋濂看向宋静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不希望大人之间的那些是非仇怨,牵扯到一个纯稚的孩子。
不多时,便有两个丫鬟端来了参汤,但喂了两口便发现根本喂不进去。
郎中见状,更是叹了口气道:“老爷,怕是不成了,若是继续这么耗下去,那么就连熬过这一晚都难说啊。”
蹲在门外的煤炭凝视着内室的一切,它垂着眸,心绪有几分复杂。
重生的名额只有一个,所有的鬼都挤破头的在抢,他们都希望会是自己。
但天道选中的人却是毫无求生欲的许如意。
煤炭知道,现在的病情严重,和许如意本身没有求生欲有很大的关系。
她没有亲眷,没有牵挂,没有任何一个能让她执意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它突然意识到,许如意其实很努力想要去找这份信念了,哪怕只是一个人,哪怕只是一种情感,都会支撑着她留恋人世。
它知道,这个人就是她的小驸马景钰。
虽然煤炭并不看好这段姻缘,但不得不承认,这是许如意唯一动过那么一丁点儿感情的人。
如果是他的话……
“老爷!三驸马来了!”
煤炭正思索着这个问题,便听见门口的小厮前来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