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残心忧怜

白衣书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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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中学生不让谈恋爱难道不知道吗?”四十多岁的穿着花边衬衣的女老师坐在半旧的教导桌前,一手拿着一枝笔,在四见方的大本子上划着什么。抬头满是责备的眼神。

    我除了羞辱还是羞辱。我恨恨的盯着面前瘦长的背影。“林可以,你真可以……”但我还是极力的解释:“我们没有……”我说不出来后面的三个字。我的舌头打了结。

    “老师您想知道什么?是我们感情的进展吗?”林可以晃着身体悠悠的询问老师。

    “什么?还有进展??”老师惊叫起来。手里的笔猛的停了下来。用胖胖的红润的手指着林可以说:“林可以,可以再说一次?”

    “哦,可以啊。我是问您是不是想知道我们感情的进展?”林可以晃晃身体轻摸着手指。

    老师指着林可以挥着手臂,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成了O型。“好啊,你们,反了,你,现在给我叫家长去,现在!……”

    我傻了眼。忘了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林可以。林可以转身时用温柔的不是伪装的嗓音对我说:“云梦子,今天我等你放学。”双手叉在口袋里晃悠悠的走了。

    “林可以,你……”我仰头失神的看着他。

    “云梦子,林可以等你!”那一刻,他又进了一步,用深情的眼神看着我。随后,用傲视的眼瞅了一眼身后一身肉颤的女老师,轻步而去。

    我转身目望老师,涌出的含在眼眶的眼泪让我的视线模糊。我抑制着它,才使他没有流出来,又倒流了回去。“老师……”我想辩解,但林可以深情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做戏的本领太高了,我惊叹林可以演技。受伤的手不由自主的痉挛了一下,手面用白色的沙布被医生包扎得密不透风,血的痕迹还沥沥的在目。

    “萧寒,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和林可以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但你不能这样下去。林可以可以,但你不可以,在学校里我是你老师,可私下里你还得叫我阿姨,萧凌的女儿不能早恋。”

    “我没有早恋。我和林可以没有关系!”这是我和老师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抬起的手臂想要热摸我的头,却又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又垂了下去。转过去的身侧了半边对走到门口的我说:“萧凌的女儿有骨气,但骨气也要用到正地儿。”

    我听罢,转身而逃……

    我成了公众的焦点。但我妈妈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明白我和林可以没有关系,但林可以的做法让我不解。直到优然再次出现的时候,我恍然顿悟。我总结了一下林可以。原来,林可以把我当成了反抗传统婚姻的筹码。。林可以利用我的不屑辩解而达到他自身的目的。林可以不想高中毕业就结婚。林可以自信,林可以同时也自卑,林可以想上大学,林可以想当作家,林可以热情,林可以更风liu。现在的我成了林可以粉丝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啜泣的份了。林可以害了我,林可以也伤了我。

    “树欲静而风不止。”林可以的准媳妇又找到了我。这一次,我不等她说话就对眼前急红了眼的优然说:“我和林可以没有关系。林可以永远都是林可以,没有任何人可以主宰他的人生,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得了,你喜欢林可以,就不要再让他讨厌。女生不是用倒贴而赢得爱情,而是是靠自爱而赢得爱情和尊重。聪明的女生懂得爱与被爱。自问一下葛优然聪明吗?不然,我不能保证葛优然最终能否会成为林可以的准新娘。”

    “云梦子,不要和我说这些话,你没有资格。”我觉得她的样子特别像一个疯女人。

    “说到资格,你更没有资格这样跟我说话。你是谁?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放肆?”

    “林可以是我的。”

    “重申一次,林可以是谁的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况且,林可以不是任何人的,林可以只属于林可以自己,而不是你葛优然,或是什么别的优然。”

    我把葛优然气得半死,而葛优然却把我气得脸色暗红。

    “记着葛优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爱你,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恨你。你现在只是让我讨厌你。林可以想上大学,林可以想当作家。我只能说这么多。我想你了解他应该比我了解他要多的多吧?”

    说到这,葛优然没了斗劲,瘫软的蹲下身双手紧紧的抱着双腿。低低的饮泣道:“我喜欢林可以……”

    我看着萎靡不振,穿着蓝色T恤,和灰色长裤,浑身脏兮兮的林可以吓得我尖叫起来。暮色下,他的额头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脸上有被拳头揍过的痕迹。乌紫的肿得老高,嘴角还有血丝流过的痕迹。

    “林可以你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我的疑问串成了线,一点一点的抛向林可以。林可以从嘴里狠狠的唾出口血痰,漫骂了声:“和狗娘养的打架了?”

    “谁?”

    “问这儿做什么?这不该你知道吧?做好你的乖乖女,别再让惹我。”林可以捂着自己已残果似的脸拍了拍身上的尘,又回头甩给我一句:“云梦子,你如果要离开诗社,咱们就不是朋友。”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操场的一角。我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火。“什么?为什么都要让我来承受这些无益事件的后果?你们的事为什么要扯上我?”

    我没有如葛优然的愿离开诗社,更没有和林可以有更多交往。青春期的事总容易淡化,如阵轻风,来过,就散了。林可以叫了家长,说明了原因,大事化作小事,在校园里也就罢了。风雨抛洒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痕迹。林可以如愿以尝的解除了和葛优然的娃娃亲。而我却成了葛优然公然形式下的敌人。林可以哈哈而乐的要请我吃饭,而葛优然却看我时都带有杀意。我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对林可以吼道:“林可以,谁要吃你的饭,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拆了林可以的台,林可以失了面子,板着脸子一声不吭。我冲开人群,愤然离去。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他在某一个时段毁了我的清静,也在某一时期,让我更加自闭。青年的林可以成了我记忆里最不愿提及的那个人。

    以后的岁月,我依然不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但却是老师最不用担心的学生。我虽不乖,但我从不淘气……

    “云梦子,没想到会是我吧?”我们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他把我的旅行包放在桌子一角。热情的小男孩给我们上了壶白开水,林可以接过男孩手中两个一次性的纸杯,分一支放在了我的视线里。一双被阳光锈得黝黑的手臂灵巧的手拿起水壶在满满的给我的倒一杯。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水壶。小男孩问林可以要点什么。林可以听罢,露出齐白而健康的牙齿说对那小店员道:“云梦子风过世面什么没见过,店里有什么就上什么吧,清淡点就行了。”

    男孩听罢,盯着我两秒钟,后呵呵而乐道:“好的。”

    “林可以十年没见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么盛气凌人,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言过了,云梦子,十年没见,你还是没有变得漂亮,是高了点,成熟了点,但骨子里还残有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

    我看着优雅的端着水杯的林可以半真半假的说:“林可以,十年也没有改变你那张不可爱的嘴,长老了,也没见你成熟啊。”

    “什么是成熟?给个定位吧?”林可以不依不饶了。

    “你所谓我的成熟,应用到你的身上看自己成熟了没?”

    “哦,这样啊,那云梦子成熟的标志又是什么?身为人妇了?还是身为人母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探视。一种询问。

    我轻轻的笑:“林可以,服了你了,我这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了,十六岁你把我弄得里外不是人,二十六岁,你又问我这么个问题。呵呵,咱们是不是又要开始上演空前的闹剧了?我可是怕了哈……”

    “云梦子,你又说过了。别贬我这个无用庸才了。”

    我又呵呵的笑:“林可以什么时候知道谦逊了?怪了哈……”

    林可以听罢,哈哈一阵大笑。吊扇在头顶呼呼的转着。林可以的上衣还是潮湿的。林可以扭头大声叫道:“什么时候上菜?慢了点啊!”一分钟后,红光满面的胖胖的男人悠悠的从厨室里走出来对林可以说:“林老板,现做怎么也要等几分钟吧?平常等得,现在就等不得?”

    林可以听得出话里的酸味,言道:“想什么呢?这是我高中同学。”那年轻胖子显然不信,对着我怪怪的看了又看。林可以怒瞪而骂道:“臭小子,小心呆会儿我把你的这身人皮给扒了,看你还毁谤?”那胖子左手托着下巴,哈哈而乐道:“行啊,林老板,我等你扒我这身皮,只怕你这会没功夫吧?”

    “好,呆会儿扒你的皮下酒……”林可以扯着噪门大叫。

    胖子这回仿佛记起了什么:“林老板平时不是喜欢喝点小酒吗?今天怎么……?”林可以的脸色似乎扭成了铁丝,那胖子似乎意识到错看了林可以,找个借口光拍拍屁股道:“行了,放你小子一马……”转身便逃回到狭长的过道里面。

    我对回过头来的林可以说:“看来一霸呀?十年不见,果不其然啊!”

    林可以异常谦虚的说:“哎,高抬了,彼此彼此……”

    “我非一霸,何来彼此?”

    林可以用黑洞似的幽深的眸子瞥了我一眼道:“现在的云梦子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不懂世事的云梦子了吧?如果浅水里成就不出来一霸还能成就什么?”林可以言罢,看着无语的我,不露声色的说:“你还有无语的时候啊?”

    我端起水杯喝了口,玩着纸杯的杯口道:“无语胜似有语。不懂?”

    “好了,好了,不要再争了,没什么意思嘛!”林可以显得不耐烦了,不满的对我翻翻白眼。我被他不以为然的动作逗得被水呛得咳了起来,惹得眼泪流了下来。而我不得已,只得慌忙的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下流的眼泪……

    看到我这幅德行,林可以啧啧而道:“见到我激动也用不着这样吧,怪吓人的。最怕女人耍这招了,要缠上我,我会没命的哦。”他做出怕的姿势。后退似的挪了挪椅子。眼睛透出怪怪的笑。

    林可以又想惹我生气了。而我却没有生气的yu望了。难道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呵呵,是大了,但真的成熟了吗?我止住了眼泪,脸色却不太好。我咳了一阵后,对林可以说:“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林可以恢复了常态。与我款款而谈。“是啊,想不到!十年前,我的确对不起你,利用……了你。”他说道利用两个字的时候噪子明显的哑了一下。我宽容似笑道:“都过去了。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你很过份,你让物理老师整整一个月不理我。”

    “说那胖胖的女老师?”

    “当然,除了她会让你叫家长,还会有谁敢得罪你这一霸?”

    “好汉不提当年勇,饶了我吧,别揭我的短了。”林可以知错似的放低了声音说道。

    我呵呵而笑。不再提及,但看到林可以我想起了葛优然,那个可怜的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过好怎么样?呵呵,或许已经不再是女孩了,而是一个很优雅的女人了吧?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沉默了一会儿的林可以:“嗯……”

    “你怎么了,欲言又止的样子,向来不是你云梦子的作风哦。”林可以手指轻轻的敲着棕色的桌面道反问我。

    “她……还好吗?”说完,我在等林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优然?”

    我点点头。

    “还好,两个孩子的妈了。”

    “日子还好吧?”

    “还好,男人是个银行科长,生活衣食无忧。”

    “哦。”我应了声点点头。“你呢?不是说不再回来了吗?”

    “是不想回来了,但是想等你云梦子,所以就回来了。”

    “得,又该欠揍了。”

    “这么严谨,开个玩笑也不行啊?”林可以有些不满。又说道:“我爸得了癌症快不行了,容不得我不回来,接了生意,挣了钱,唯一没做的就是还没有娶媳妇。”

    “错过了优然,你后悔吗?”

    林可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轻吐着烟丝半依着椅子道:“后悔?没想过。大学四年交了两个女朋友。一个是安静型的,一个是活泼型的。一样是美女。只是一个也不能娶……”

    “要求高了……”

    “是啊,上得厅堂,却下不了厨房。”

    “这是多数男人单身的直接原因吧?男人总在要求女人,而从未想过是否能带给女人幸福。”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你是,我也是,虽然从不承认。”

    我看了一眼林可以,若有所悟的说道:“是吧!”

    菜上了两道,素的,放在了桌面上。林可以发黄的手夹着烟,翻着眼看了看挥汗如雨的小男孩道:“今天生意不太好哦,没多少人。”

    “大厨前天走了,新厨还没招,今天歇业。但您来了,老板亲自主刀,林老板,你可真有面子。”小男孩夸得林可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掩饰的摆摆手央着小男孩说:“好了,端你的菜去……”林可以找个角落熄灭了烟,洗了手,从消毒柜里拿出两双筷子,两支白色的碟子,和两只白色的小瓷碗,摆到了双方面前。林可以往我杯里续了水。小男孩又上了两道荤菜,最后上一道紫菜汤,还有两小碟米饭。

    说实话,走了那么远的路我的确饿了,也累了。我动了筷子,对林可以说:“我可是饿了,开始吃免费的饭了啊。”

    林可以这次斯文似的婉尔笑了一下,居然带有一丝温柔。哈哈,看来林可以也有温柔的时候,只是云梦子看不到罢了。

    “你还好吧?”林可以问低头吃饭的我。

    “还好?”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两个。”

    “结婚了?”

    “还没……”

    “是快了吧?”

    我笑笑。想到了夏楠。

    我已经在夏楠的面前消失的三天,这三天我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此时的夏楠正在忙着做什么,不知道卓雅是否把握好了这三天没有,是否和夏楠一起到有情调的明阁西餐厅吃饭,是否一起去露天广场去看流行音乐队的激情演出,是否一起在灿若明眸的星空下的花岩石道上幽散的漫步?我更不知道我刻意的我的离开,是否能让原本既定的结果有所改变。而当林可以说出过往的女友时,莫言的名字出现了我的脑海里,而此时的过往的莫言你又做什么……

    我嘴里塞满了食物。林可以大嚷:“还没见过你这副吃相,跟恐龙似的……”

    我瞪眼而待,饭饱后抹了下嘴唇对不修边幅,几近颓废的林可以振振有词的道:“这叫真实,懂不懂?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更像一个劳力的地痞吗?什么风liu王子,我看是街头地痞吧?”

    “什么?这叫时尚不懂?亏你还是刚从Y市回来的,生活中连最起码的流行元素都不懂?白混、白活了吧?”说完自个儿嘿嘿的笑起来……

    “时尚?哦,时尚也有你这样的,倒是见识了。”林可以又抽出一枝劣质的香烟,叼在嘴里,麻利而享受的吐着浓重的烟丝,刺鼻的气味浮在了空气的上空。既是老板,林可以对自己的需求也不至于吝啬到这种地步吧?我向来不善于猜测,但那一刻我预感到林可以生活遇到了问题,而且是致命的。

    跟我斗完嘴后的林可以跟我要了电话号码。我开了机打了下林可以的手机。紧跟着数十条短信便随着悠扬的音乐随跟而来。林可以扬扬嘴角损我道:“还是个忙人,业务还真不少。消失几天了啊?”

    面对痞子功底深厚的林可以我没了招数。我瞪了一眼林可以,抓起包没好气的说:“就你这样,有人嫁你才怪!”

    “哦,找不来媳妇的话,你云梦子就将就做我媳妇吧,也省得我孤独啊……”

    我抓起包无比温柔的丢给林可以一句:“行啊,等吧,等到桃花连年开吧?”我看到林可以吃惊的表情。又正色道:“走了,我还有事没做完,不能长聊了。”

    林可以这次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送你吧?”

    “我家也不远了,不过一里路,让我自个儿走走吧!”我坦然的对林可以说。

    林可以这次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吧,只是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我呵呵而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伤感?”

    林可以羞了一下,别过脸又转了过来:“有你的电话还有机会见面吧!”

    我点点头。走出小店对林可以说了再见。便偏离了脏乱的街道,踏入一条光洁的林阴小道。三三两两的人群,第一次让我感到朴实而亲切。乡村,乡音,乡亲,乡情一时间全都向我袭来。今日,今时,今刻所有的过往都如电影似的重演一次。刹时,有股伤感在周身涌动。桃花镇的桃花林桃花不再而枝繁叶茂下却硕果累累。我哑然苍茫失笑。桃花,桃色,桃花劫。我不是那因,却是那果。

    夏的院落里,梧桐树影下旧旧的,泛着黄色的凉席上,我赤膊赤脚的半躺在席上面,我姑姑半靠着梧桐坐在凉席上,她着我的手,像孩子一样轻拍着。“寒……”

    “我在听。”我说。

    她依依身子,淡淡的望着院子一角。浅蓝色的菜盆前我母亲跌岩起伏的肩,我姑姑眼中轻弹出了泪,欲言又止。我还能听到我妈妈洗菜时发出的声音。我帮,我妈妈不让,她推着我让我陪姑姑。我幸福,因为我有爱我的妈妈。从浴流回来,我去看了我爷爷。告诉他我去了浴清流。他没有我想像中意外。她平和的平躺在摇椅上,听我说浴流的美。我省略了我去那里的真正原因,而他也让我有足够的理由让我相信,浴流是我真正的家,正如我爸爸谬言:“我是寒,寒谷浴底的激流。崖深而澎湃,峪平而细流。前生,割不断的缘,舍不了的情,聚到了心坎,也融了心情。我姑姑的苍白的脸色像刚粉刷过的墙壁。原本单薄的她,岁月过后更加骨瘦如嶙。青丝袭染了雪霜,晶莹闪亮。她的时日已经不多。温和的光线中,她的唇有干涩的裂痕。噪音有阵阵的酣堵,身体也有轻微的抽搐。我握紧她的手,满是不舍与爱恋。她的眼睛有深蓝色的魅影,她的面容有焦虑的神情。我的心揪成了朵朵蓓蕾,不开,满是褶子,锈了,却几近调零。我拉拉她的手,枯瘦发黄的手臂触动了一下。转过的头微微对着我笑。她的手拂过我的脸颊,轻柔而动感。她忧伤的眸子看我时含着无限的凄怜。我把她从家他接了出来,我见了我的表弟,表弟媳,当然还有那可爱的小精灵。他的玩泥巴的手弄脏了我洁白的百褶裙子。他兔子似的躺在他妈妈身后,探出的苹果大的小脸,两只幽灵灵的眼睛似探着看我的眼睛。我眼睛眯了起来,把他抱起,他更得意的把手放在我的上衣上擦了又擦,我咯咯的笑着。他粉嫩我的小手更肆无忌弹的骚着我的脸奶声奶气的叫:“姑姑”我亲亲他们的儿子,还给了一旁充满不安的他们,用借来的三轮车载走了我的姑姑。

    旁边的古铜色的瓷杯还在一边。小纸包里的药丸已经从她的手中被送回到肚子里,她的噪子好了些。“寒……”她又叫了我的名字。之后,便不让我看她的脸,用手轻轻的扭过我的脸,让我的脸斜对着天空。

    “嗯。”我应着。认真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她手里拿起的旧旧的已经开始成棕色的扇子轻轻的伴着手腕上下摆动,头顶有夏清凉的气息在头顶停留了,盘息了会儿,但随后便如结冰般冰冷而坚硬。

    “寒。”她再次叫我时,说了下面的话。“寒,你去了浴流?”

    我望着她让我看的那片云。没有回答却挥动着手臂道:“大姑,看,那云好蓝哦!”

    她呵呵的笑声,左手轻搂了我的头发,右手依然摆动着扇子。“你去了浴流?”她的语气有了一丝坚定的不容拒绝。

    “我去了,见了浴流的水……”我多么想轻描淡写,或者根本就不用回答。

    “看到她的影子了吗?”她依然轻搂着我的发丝。眼神飘向的方向却是我的母亲所在的方向。

    “是,或许我已经看到了她的影子……”我想起了她还躺在医院的情景。我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什么?是否还有疼的感觉,是否还在为我不肯原谅而黯然。我遥望的双眼有了模糊。我闭了眼,泪滑了下来……

    “他们很相爱,很相爱……”她的声音像是从天空飘来的声音,轻的不忍惊起一片鹅毛轻飘。

    “什么是相爱?爱,是残忍的将彼此分离??”我反言。

    “你不懂,但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明白。”

    “姑姑,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乎一个人。我跑到医院远远的看她,为她流着眼泪。我回到家,我妈把我赶到浴流,我走遍了她所停留的每一个地方。才发现自己为什么要恨她,呵,因为在乎,在乎才会有入骨的恨。可现在我多么希望她能好,好能像正常人一样过正常人的生活。尽管我恨他,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好,生活与家庭都好。”

    “寒,她是你母亲!你的生母!!”

    清脆如雷鼓在我耳边敲响起来。生母,说多么讽刺呵,人生的讽刺。我的生母,居然可以是一个有名画家,而我的养母,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村教师。我的生母为了理想而抛弃我,我的养母为了责任而扶养我。二十七年,我一点点的懂事,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的开始忧伤,一点点的开始变冷,一点点的开始冷漠……

    我的噪子莫名有一阵巨烈的痛,我爬了起来,轻轻的对我姑姑笑,我去了长满青苔的隐蔽的地方,一声巨咳,我口中喋出了一摊鲜红的血,混了泪,竟那样耀眼。我抹过泪,和嘴边的血块,双手捧起一把黄士轻轻的洒在上面,直到它没了痕迹。拍拍手,对我母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