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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慕韶华回来,见屋里的灯火又亮着,进了里头,妻子果然还没睡。想着软的起不了作用,干脆板起脸:“你明晚再等,我便不回来了。”
偏平日被疼惯了,方巧巧哪里会怕,倒是斜乜他:“不回来?那你去哪里睡?难不成你要养外室?”
这话一出,慕韶华就泄气了,恨不得解释个清楚,免得陷在泥潭中。抱了她亲了一记:“休要胡说。不过上回老太太有提过这事……”
方巧巧脸色一变,盯着他说道:“何时?”
慕韶华在书库站了一日,腰骨酸痛,实在撑不住,连官服都未脱便倒在床上:“中了榜眼之后,祖母说我该纳个妾侍,好伺候我,也好服侍你。还说了好几家姑娘,听起来都贤德娇媚。”
方巧巧直勾勾看他:“再说,你倒是再说。”
慕韶华笑笑,将她拉进怀中:“为夫通通拒绝了。”
方巧巧这才满意,伏他胸膛上默了会,视线触及自己的手,已黑了两根指头。握拳收回,不再去看。差点脱口跟他说有合适的姑娘,你便领回家吧。话到嘴边,又全咽了下去。就这么伏他身上,隔着衣裳感觉那温暖,便这么安心的睡了过去。
感应着妻子均匀的起伏,慕韶华不忍吵醒她,准备闭眼小睡片刻,待会等她睡熟了再挪到被窝里。可这合眼半会,自己也累的睡了过去。
夜色悄然,偶有虫鸣,隐约蛰伏。
晨起,慕韶华才知道阿月染病的事。只是阿月还在熟睡,在旁边看了看女儿,心疼不已。悄然离开,叮嘱妻子好好照看,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也都顺她的意。想到自己定会在翰林院忙碌一日,不能陪着女儿,心中更是愧疚。方巧巧没有告诉他阿月是如何中毒的,等事情解决了,再说不迟,免得他一日担忧。
他刚走,宁如玉就来了。赶了个大早连饭都没吃,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快要饿扁了。进了慕家,问了管家阿月情况,听见无妨,才松了一气。跑进院子里,迎面撞见慕长青和慕长善,停了步子问好。
慕长善见了她,眉头拧了又拧,她在自己心里根本就已经变成闯祸的代名词了。宁如玉见他瞧自己的眼神分外奇怪,抿了抿嘴,头一偏,哼了好大一声,从旁边过去。
“……”慕长善暗想,这样的姑娘长大后,定会皮的不行吧。想到她跟阿月的交情,也就是说他还得被滚滚姑娘哼个十年,不由望天叹气,好像想的太多了点。
宁如玉进了屋里,阿月还在呼呼大睡,见小伙伴睡的这样好,不由嫉妒了。可瞧见她的脸,吓了一大跳,扑上前差点抱了她哭:“阿月,你这个笨蛋,你得什么怪病了?”
阿月迷糊醒来,揉揉眼,还以为做梦了:“阿玉你怎么来了?”
“笨蛋!”
朱嬷嬷在旁苦笑:“宁小姐,三姑娘她并无大碍,明日便好了。”
宁如玉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整张脸红彤彤的,有些吓人。顿时比她还忧愁:“这可怎么见人呀。”
阿月捂住脸,从指缝看她,吓着人可不好:“阿玉呀,你再找个小伙伴来,我们可以一块演桃园结义了。我演关公一定行。”
“……”宁如玉差点要笑出声,忍不住说道,“你就乐呵吧。”她实在很羡慕阿月,总是这样开心,天塌下来也不是事。
等宁如玉急匆匆赶去学堂,阿月拿了枕头下的小镜子瞧,诶,果然好难看。希望明天红印全没了,将镜子塞回去,横竖她今天哪都不用去,抱了熊又倒进被窝里。
慕紫也没有去学堂,昨晚挨了一巴掌,脸上印了五条指印,又不让人上药,早上起来,半边脸都肿了。老太太便不许她出门,否则到了学堂别人问起,难不成要说是她亲娘打的?
宋氏已是悔青了肠子,拿着药和吃的站在床边说了许久,可女儿就是抓紧了被子躲里头,最后也生了气:“你就恨娘吧,恨一辈子去。”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怎么舍得打她,就连骂也舍不得,昨天的事实在情急,只求能自己“先下手为强”,免得老太太亲自动手。以老太太那脾气,真动怒了,还能有好下场吗?
可女儿不懂,她在怪自己,甚至是恨自己。
想到这,也无法再对着她,离开屋自个痛心去了。
慕紫听见外头没了声响,挪开被褥看着外头,屋里竟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母亲,竟是没其他人来劝自己起身上药还有用饭。缓缓坐起身,更是……难受。她宁可中毒的是自己,那样他们都通通来关心自己了。
埋头膝上,越想越不顺气。忽然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蓦地抬头,却见了不愿见的人。立刻缩回被里,背对着她。
方巧巧将手里的粥放下,坐到一旁,说道:“你要躲一世么?”
慕紫忍不住冷笑:“不用你管。”
声音透过被褥棉絮,冷漠的腔调也变得不那样尖锐。方巧巧说道:“你的伤可还疼?听说你不肯上药,不上药确实无妨,总会好的,但却要比原来多疼几天,何必让自己受苦。”
慕紫不答,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阿月的事,在你放堂前,我们便在屋里盘问了一些人。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连自己的嬷嬷也没帮你说话?哪怕是说个疑点,你也不至于被人怀疑,更不会挨这耳光。再有,为何你母亲也认为你做了这件事?”
慕紫咬了咬唇,她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她都不在乎,但她不能释怀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相信自己。
方巧巧缓声:“你平日处事跋扈,待人也不随和,别人不亲你不敬你并不奇怪。只是阿紫,这脾气要不得。你爹娘疼你,这是好事。但你历经这件事,更该想想,为何他们都不帮你?”
慕紫终于出声,冷得刺骨:“我不需要人帮。”
“对,你是慕家小姐,不需要人帮。但可需要人体谅?今日的委屈你还要再上演么?被人陷害时,得不到别人理解时,你心中可委屈?我知道你讨厌阿月,甚至讨厌我们一家。只是阿紫,你父亲过世是个意外,我们回到这里也是意外。你伯父不止一次同我说,要我对你好些,他将你当做亲侄女,你却仍将我们当做夺去你欢喜的仇人。”
慕紫已说不出冷嘲热讽的话来,原来伯父还是关心她的,他不是只疼阿月一个。
方巧巧见她不吱声,轻轻拍了拍被子:“阿紫,你的心肠并不坏,只是心中不甘。可这种不甘于你可有用?我们不是敌人,是家人。你伯父和我做不到待你如亲女,也永远比不过你爹娘,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开心。”
慕紫猛地掀开被子,瞪着她说道:“不要对我说教,你不配。”
方巧巧静静看她,她本觉得慕紫确实不可救药,但昨晚的事,却让她改变心意。虽然她对宋氏并不和颜悦色,可隐约能感觉得出,她喜欢自己的母亲,可又找不到表达的方式。
这样的姑娘,还有得救。
慕紫见她不再说话,气的发抖,拿了枕头往她身上砸:“你滚,滚出去。”
方巧巧并不闪躲,那枕头砸身上还是有些微疼,直盯着她说道:“我们若是离开慕家,你可真会高兴?可会满足?你爹可会回来?”
“不要说我爹……”慕紫砸的手腕无力,忽然就瘫软了般,“不要再说我爹爹……我知道他回不来了,我不讨厌你们,只是不想看见你们。不想看见你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住在这里,而我爹却再回不来,再不会和我一起玩闹,再不会带好玩的给我。可这些阿月都有,她有你们,我没有。”
方巧巧将她揽入怀中,抚着背说道:“人不能一辈子沉湎以前,阿紫,你这样你爹也会难过。伯母不求你能接受我们,只是你放开心结罢,否则只会将自己逼入绝境。你还小,不必要承担这些。你爹爹不会回来,可你娘还在,人生不过百年,你十年后便要嫁人。这十年难道你要一直折磨自己,折磨你母亲吗?”
心底埋藏几乎半年的酸涩全涌上心头,一瞬淹没最后防线。慕紫抱紧了她,哭的不能控制。
对啊……她已经没有爹了,难道还要对母亲这样,让她担心吗?逝去的不能控制,可现如今还活在当下的人,她却可以对她好好的。
何必这样惩罚自己,惩罚母亲。
宋氏闻声赶来,门口下人见了她,忙说道:“大少奶奶来了,不许我们禀报您。”
方巧巧?宋氏捂住心口,难道她要找自己的女儿算账?推门进去,那哭声渐停。进了里面,甚为担忧:“大嫂来瞧阿紫么?”
“嗯,送了早点来。”方巧巧抬袖抹了慕紫面上泪水,“先去洗个脸,然后吃饭,上药,明日和阿月一块去学堂罢。阿月没有姐姐,你没有妹妹,便做对亲姐妹吧。”
慕紫微点了头,哭的眼已肿,嗓子也哑了。宋氏见她乖巧听话起来,颇为诧异。这方巧巧,竟能说服她这固执的女儿。等她走了,见女儿不躲着自己了,小心坐下,看着那泪痕可心疼坏了。
“娘。”慕紫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已觉比起年轻姑娘来,不那样柔顺了,“阿紫再不惹您生气,再不教您为难。”
宋氏更是吓了一跳,伸手贴了她的额头,这孩子,可不是病了吧。
慕紫低头不语,半晌说道:“娘,那帕子的事,女儿真的不知道。”
宋氏轻叹一气,拿了一旁的粥给她:“娘信你。”
慕紫抬头笑笑,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慕韶华放心不下阿月,放衙后便将手头的事暂且搁下,待他回去看了女儿再回来继续忙活。赶回家中,管家见了早归的他,略显诧异。听他问阿月如何了,说道:“三姑娘已无大碍,老太太唤众人去了房里,如今都在那。”
都在?难道是有什么事?慕韶华心中犯疑,到了清心院,正巧丁氏也要进去。正面照上,慕韶华作揖:“母亲。”
丁氏微点了头,他从进家门开始,就不曾喊过自己娘。母亲虽然同意,可却始终显得生疏。她并不责怪他,毕竟自己确实不是他的生母:“我以为你要晚归,却不想也回来了,阿月知道定会高兴。”
“阿月?”
丁氏见他疑惑,才知不是特地早回,不过是凑巧罢了,默了默:“去瞧瞧便知道了。”
慕韶华更是困惑,随她一同进去。到了屋里,上至老太太、慕宣,下至年纪最小的阿月,三房子嗣媳妇都在。方巧巧见了丈夫,颇为意外。阿月面上还遮着粉色纱巾,见了爹爹眼已弯成月牙。
待众人坐定,老太太环视一眼屋内,确认来齐了,开口道:“巧巧,不是有话说么,赶早罢。”
话落,众人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不是老太太有事说,是她?
方巧巧缓缓起身,说道:“今日请大家过来,是为了阿月中毒一事。”
慕韶华心头咯噔,蓦地握紧女儿的手,他的小阿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这做爹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方巧巧说道:“阿月碰了一块方帕,那帕子上面有种名叫天罗粉的毒,沾染到的地方,便会出现红斑,三日未除,终生留斑。而方帕确实是阿紫所有,但下毒的,不是她。”
孔氏轻笑道:“大嫂这话说的有些奇了,东西是阿紫的,为何下毒的却不是她?”
方巧巧看了她一眼:“帕子在阿月拾得的前一天,就已经丢了。或许不应该说是丢了,而是……被人偷了。”
几人面面相觑,阿月忽然觉得平日笑意温和的母亲化身大神探了,有种说不出的威仪,令这气氛十分严肃。
方巧巧淡声:“帕子被谁偷的,已找不到人证。但它在丢失后再一次出现,是在玉莹手上。”
慕玉莹身子一僵,随后说道:“我在马车上捡到。因阿紫素来不喜欢我,怕她嫌弃,便让阿月交给她。谁想那帕子有毒,害了她。”她说这话时,仍看着伯母,可为何她面上忽然染了笑,笑的让人不安。
方巧巧缓步走到她面前,猛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提起。慕玉莹手臂猛地被扯,痛的吱声,几乎是被她拉起来。孔氏一瞧,心疼不已:“大嫂这是何故?”
“何故?”方巧巧冷笑,“你的女儿便是那下毒的人,你说何故?”
满屋人当即愣住,孔氏诧异:“不可能!”
方巧巧紧握慕玉莹手腕,恨不得捏碎她的手骨:“这帕子是你捡起交给阿月的,为何你手上却没红点?莫大夫说服药后必须两日才消散,但你未曾服药,手上必然会有红色斑点。可因何没有?那是因为你早早抹了解药,所以才敢直接拿着交给阿月。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众人视线直勾勾盯来,慕玉莹更不敢承认,脊背冷汗直落:“兴许这毒粉对我并不起作用。”
方巧巧挑眉:“哦?那有个法子正好可以验明了。将这帕子往你脸上抹抹,便能知道一二。”
慕玉莹知晓天罗粉的厉害,哪里肯,奋力一挣,终于挣脱,尖叫着往母亲怀中躲。孔氏急忙护住她,再这么下去,女儿的名声没了,他们一家也别想再抬起头来。可女儿这反应,自己也心虚极了,硬了头皮说道:“大嫂可要掂量清楚了再说。”
看着一步一步将人逼入死角的孙媳妇,老太太头一次对她刮目相看。这平日看着好欺负的人,凶起来,可是会吃人的。慕宣盯紧了慕玉莹,他之前不相信慕紫回下毒,如今也不信这庶出孙女会下毒。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样小的人,会有这种歹毒心思。丁氏见老太太和丈夫都没做声,才说道:“巧巧,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有。”方巧巧对秦嬷嬷说道,“劳烦嬷嬷将人带进来。”
慕玉莹还想硬撑,死活不认就好。可见到那被领进屋的人,当即吓的魂飞魄散。
老太太见是个老者,问道:“你是何人?”
那老者答道:“在下是济世堂的大夫。”
秦嬷嬷在旁说道:“昨夜大少奶奶拜托老奴一件事,因是夜深,没敢惊动老太太。那事儿,便是托老奴去寻个人。这天罗粉甚少药铺卖,稍微打听,就知晓何人买过。最后问到这位掌柜,才知前几日有个小姑娘说她表妹受了腿伤,求了一颗天**果。因此带他前来指认。”
老太太声音沉沉:“还请大夫仔细辨认辨认,这屋里可有那日去买药的人。”
老者缓缓环视屋内,见了那紫衫姑娘不愿露脸,看多了几眼。宋氏已是忍不住,立刻上前将她从孔氏手中夺过,拧了脸给他瞧。若真是慕玉莹做的,她于女儿就真要愧疚一辈子了。
“是这位姑娘。”
慕玉莹见老者指向自己,惊的大叫:“他和伯母串通好的,我没去过,我没有!”
方巧巧说道:“从找老先生,到他进屋,都是由秦嬷嬷经手,我并不知晓此事。”
秦嬷嬷接话道:“大少奶奶并不熟知京城药铺,因此让老奴去查。如大少奶奶所说,她确实是从头到尾也不知这位大夫所在。”
丁氏已然明白为何方巧巧会独独找上秦嬷嬷去办这事,只因老太太最信任的人,不是慕宣,也不是她的孙媳妇,而是跟随自己半生的秦嬷嬷啊。要老太太怀疑秦嬷嬷跟大夫串通污蔑别人,根本就不可能。
这儿媳,当真不简单。
老太太怒的连素来敲惯了的拐杖都不再震响,气的发抖:“你、你个畜生!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毒害手足之事。”
宋氏愤然道:“好你个混账东西,自己下毒却冤枉我家女儿。老祖宗,她这回敢害两个嫡出孙女,下回便是害慕家的嫡出孙儿了。”
慕玉莹破罐子破摔,嘶声大喊:“我没有!”
“啪!”
一声耳光脆响,慕玉莹愣神看着父亲,已说不出半句话。慕立成勃然大怒,脸已成铁青色:“孽畜!当初便该将你溺死在桶里!”
随后跪地,脑袋往地上猛叩:“子不教,父之过,是我错了。”
孔氏也拉住女儿,一个劲叩头认错。慕玉莹大受打击,自知已成定局,在劫难逃,顿时哭出声来。
老太太捻着佛珠,气的还在哆嗦。慕宣心力交瘁瘫在椅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阿月微微屏气,她以为自己只是碰了什么脏东西,可没想到……会被平日对她笑的温和,喊的很是亲切的堂姐下毒。这世间……人比妖魔更是可怕。
慕韶华手心也渗出汗来,阿月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同在屋檐下,他这做爹的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忙于朝政,却连女儿出事都是最后一个知晓。
屋内的叩头声、哭声不停,看的人默然观望。有人在冷笑,有人在窃喜,也有人如事外人。
慕韶华看着这小小屋子的众生相,女儿的手还握在手中,很是温暖。即便这屋里的气氛冷得刺骨,可他的妻子还在努力保护这个家,他的两个儿子也紧紧站在阿月身边。他们这个家还没有散,温情从未变过。
“分房罢。”慕韶华语气沉沉,打断了屋内尴尬氛围,扫视众人一眼,冷冷看着慕立成一家,“从今往后,家中大门再不为你们敞开。唯有血缘之亲,再无手足之情。玉莹不许再与阿月同学堂,若敢靠近半步,我便折断你的腿。”
方巧巧看着丈夫,心中宽慰。她的丈夫,果真不是昏庸之人。
老太太见他不同自己商量便说了这话,不满道:“这事……”
慕韶华作揖道:“祖母,此事还请交由孙儿做主,阿月是我亲女,我这做爹的应当最有权力处置这件事。”
被他驳嘴,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要是再说只怕压制不了还会再被顶嘴吧。老太太干脆闭了眼:“便依你说的做吧。只是……”她睁眼冷盯慕玉莹,“身为庶出一房却存了害人的心思,可见爹娘平日教的也是不敬嫡兄的事,这还了得。既然如此,分房后,休想再从这吃一个子儿,自己过活去吧。”
慕立成蓦地一顿,孔氏也再哭不出声。维持一个家尤其是他们这样需要同许多达官贵人打交道的人家,每月所需可是庞大数额。这样断了财路,再不拨银子,即便是吃老本,也过不了几年。
没了面子不要紧,遭人嫌弃也无妨,可这钱断了,却是要人命啊!孔氏见公公一直未出声,将最后一丝希望寄于他身上。谁想视线刚触及,慕宣已是冷声:“滚!”
尾音一落,他们已知再没商量的余地,要如丧家犬被丢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