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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舒城比平时起得都要早一些。
钟情看到后,让他再回去睡会儿觉,但舒城只是沉默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想要去医院看看。
时诚海和钟情对视了一眼,然后问他是否需要爸爸陪同一起去。舒城摇了摇头,表示他想自己一个人去。
时诚海叹了口气,搂住想要发表意见的钟情,并向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接着对舒城说道:“好吧,但是你必须答应爸爸,手机要随时保持畅通状态,有电话一定要及时接听!”
“嗯,好的!”舒城毫不犹豫地答应。
等到舒城出门之后,钟情不满意地嘟囔起来:“为什么不让我说呢?他一个人去怎么能行呢?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哪怕让小衍陪他一起去也好啊!”
“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时诚海无奈地安慰道。
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一般,肆意地挥洒着它的光芒。这强烈的光线让舒城不得不眯起眼睛,以避免被那炽热的光芒灼伤。
他静静地站在楼下,稍作停留后,才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朝着舒平安所在的那家医院驶去。
当车子终于抵达医院时,舒城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是运气好,因为舒强正好不在这里。
或许这是一种幸运吧,至少他暂时不用面对那个令他感到尴尬和无奈的局面。
那个张医生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舒城缓缓地走进房间,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显然,他上次给大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你是……那个舒强的大儿子吗?\" 张医生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斟酌着问道。
舒城默默地点点头,然后静静地站在张医生面前,嘴唇紧闭,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医生注意到了他的犹豫,于是用温和的语气打破了沉默:“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舒城注视着张医生,脸上满是矛盾和挣扎。
他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无数个声音在脑海中交织。有些声音充满了怨恨,认为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还有些声音则带着一丝善意,主张即使对方是陌生人,如果有可能,也应该尝试去拯救他的生命!然而,也有一些声音嘲笑他过于仁慈,甚至指责他是个伪善者;同时,另一些声音则强调生命的可贵,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
这些声音像无数条绳索一样紧紧缠绕着他,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胸口发闷,气息短促!
张医生始终保持着冷静和耐心,缓缓地说道:“最近我们又筛选了几位符合条件的候选人,但非常遗憾,没有一个人能够匹配成功。”
听到这句话,舒城的喉咙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让他难以发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他……他会不会死??”仅仅这几个字,却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量。
张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灰暗,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舒平安的病情确实相当复杂棘手,他患的是急性白血病,而且本身的体质就比较虚弱,还是个早产儿,这种病本来就异常凶险,所以……”
舒城紧紧攥着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我,能去看看他吗?”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偷偷的!”
张医生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小大人一样,但实际上还是个孩子的男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和感慨之情。
对于男孩的遭遇,他从那天开始多少也有所了解,深知他命运多舛,令人唏嘘不已。
于是,他点头答应道:“好的,我带你去吧!”说罢,他顺手递给男孩一个口罩。
舒平安所住的病房是一个双人间,房间内还算清爽整洁。
外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大叔,而里面病床旁则坐着一个身穿黑色 t 恤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憔悴苍白,满脸愁容,眼神呆滞地望着病床上的人。
舒平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体轻飘飘的,显得异常瘦弱。
他的头发已经被剃光,更加瘦小得像只猴一样。身上露出的地方布满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痂,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舒城站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尽量不引起女人的注意。
然后,他悄悄地退出了病房。自始至终,张医生都一直陪伴在他身旁,并没有说什么。
然而,一出病房,舒城便倚靠在墙边,双腿微微发软,似乎有些无法承受眼前所见的情景带来的冲击。
许久,舒城才喃喃说道:“舒平安,他们都说,他是我弟弟!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在我心里,他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已,陌生人!为什么要硬塞给我一个如此亲昵的身份呢?弟弟!我不仅要扮演好一个兄长的角色去照顾他,还要肩负起拯救他的责任。”
舒城一边笑着,脸上却挂满了泪水:“这到底是为什么!凭什么!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可我的父母却在争吵不休。一个要求我必须救弟弟,另一个则骂我没脑子……然而,没有一个人在乎我的生日,没有一个人!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的降生不值得他们关注,不值得庆祝,更不值得……”
舒城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委屈。
他喃喃地念叨着:“我哥哥要给我庆祝生日,他和其他同学在筹备,可是我,我一点也不想过这个生日,一点儿也不想……”
张医生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道:“你所说的哥哥,就是那天来医院接你走的那个男孩吗?原来你还有个哥哥啊……”
听到“哥哥”两个字,舒城的脸色略微好转了一些。他轻声说道:“他不是我真正的哥哥,他是我的同学,不过,是他给了我一个家……”只有提到时衍的时候,舒城的眼神才柔和一些。
抬起头看着张医生,舒城问道:“张医生,您实话告诉我,舒平安他到底还能活多久?”
张医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情况不容乐观啊,恐怕时间已经不多了......”
舒城紧紧握起拳头,追问道:“那么,如果配型成功了呢?”
张医生一脸严肃地回答道:“如果配型成功,并且手术顺利的话,他今后就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舒城直视着张医生的眼睛,似乎想从对方的眼中找到答案:“所以你们都认为,我应该去救他,对吗?”
张医生轻轻拍了拍舒城的肩膀,温和地说:“不,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你有权决定自己该做什么以及如何去做。我们也会尽全力寻找与他相匹配的捐赠者,做到问心无愧、尽力而为。”
舒城慢慢地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明天会过来的。”
张医生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明天不是生日吗?晚一天也没关系的,不必这么着急。”
然而,舒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不用了,就从明天开始吧。这样的生日……生我的都不在意它,我又有什么好过的呢?”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和哀伤。
“谢谢你,张医生。”舒城直起身,努力挤出个微笑,“我今天先走了,要回去告诉我干爸干妈这个决定。我明天,会尽量早点过来。”
张医生拍拍他的肩:“如果真的决定了,那今天开始,要控制饮食。尽量清淡些,吃点有营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