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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是个年轻英俊的法国男人,叫斐迪南,半个中国通,一见面就给了千寻一个热烈的拥抱和贴面吻,然后咬着一些法式口音对她说,“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尤物。”
斐迪南看着她,于他来说,那是一种对美的纯粹的欣赏,但对纪君阳来说,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够了,斐迪南,我找你来,是为了拍照,可不是让你来放电,勾引良家妇女的。”说着他将千寻拉回自己的势力范围。
男人有种通病,就是自己看中的女人,不能容忍别的男人追逐的目光。纪君这袭话,说得千寻的嘴角抽搐,这人不是你自己请回来的吗,难道还不熟悉他的性子?
斐迪南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你觉得你家这位良家妇女有那么容易就被别的男人牵走吗?真是的,吃醋也不用这么大味,小心你家老婆被你的醋真的给熏走了。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朋友妻,不可欺。你放心,我虽然有点风流,但不下流,该有的素质还是有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跟我成为朋友是不是?”
纪君阳的朋友,还真是什么行业的都有,三教九流,不分贵贱。
拍摄很顺利,幸福的人,每个动作和笑起来的每个表情都那么自然。
现在婚照流行去国外的风景地采景拍摄,既浪漫又能兼顾着旅游,纪君阳不能免俗地提供了许多国外著名的爱情旅游景点给千寻挑选。时间还足够,他可以让她慢慢地享受这个过程。
但千寻觉得,在哪照没关系,穿什么照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和谁一起照这人生中最重要的照片。
所以,最后她一个也没有选,就在洛市。
洛市在她的眼里,也是个漂亮的城市,也有很多适合拍婚纱照的外景地。她觉得没有必要那样大张旗鼓,幸福不在于形式有多隆重,而在于心靠得有多近。
以前每每见到在露天里拍摄婚照的新人,她都会驻足停留一会,徒有羡慕的份,心里总会惆怅很久。
那时候一定不会想到,日后的某一天,她也能成为别人眼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成为他们驻足停留欣赏艳羡的对象。
纪君阳还是带她去了江城的荷花塘拍了一组,千寻并无异议。
这是一处特殊地,有着两个人太多共同的回忆,他们在这里相互了解,彼此爱慕,值得最重要也最珍贵的纪念。
那天千寻穿了一套粉红的婚纱,如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青脆绵延的荷塘中央。在她的背景里,是田田的荷叶,层层叠叠,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她宛若一朵出水芙蓉。
纪君阳划着船,斐迪南要他们就像平常那样游玩,聊天说笑,不介意他们的亲密举动,这个男人善于在瞬间捕捉到令人感动的镜头,无须那些刻意摆放的姿势。
荷塘里盛开着许多的莲花,白的,粉的,红的,风姿影绰,有的,结出了小小的莲蓬头。
千寻弯下腰,摘下一朵,捧在手心里细细闻着。
这让斐迪南想起一首中国的古诗词来,“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这是安安唯一没有参与的拍摄地,纪君阳问她为何不去,她如小大人一般地说,那是他们的秘密花园,不方便有第三人参与,得给他们留点二人空间。
这是其一,还有一半的原因她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纪君阳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一点,大抵是与自己的母亲有关。
孩子的心是敏感的,他很愧疚给孩子带来的这些阴影,所以,安安不愿意去,他也不强求。在她的心里,就算老太太接受了她,怕是,也只有洛市的爷爷奶奶是最亲的。
拍完照片,千寻对纪君阳说,“我们去看看老太太吧。”
“你不怕我妈又对你甩脸色啊。”纪君阳一想到母亲的态度,就有些头疼。
“逃避不是办法啊,终归得面对,你说是不是?”千寻一直觉得,人生需积极的态度,这便是支撑她这么多年坚强走下来的原因。
纪君阳什么都没有说,只在她的额头吻了吻,然后很坚定地牵起她的手。
黄昏的时候,老太太在前园看到他们下车,很是错愕了一把,“你们”
千寻微微一笑,“来看看您,不欢迎吗?”
老太太没好气地,“你们都来了,难道要我将你们扫地出门吗?”
千寻正好看到佣人在打扫卫生,她走过去说,“借用一下。”
那佣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将拖把递给了她,她又反递到了老太太的面前,笑着说,“我不介意你用这个,把我赶出去。”
老太太怒圆了双目,这女人,简直就是在挑衅,“你以为我不敢?”
千寻眨了眨眼睛,“您当然敢,但上门即是客,我相信以纪夫人的素养,不会那么浅薄。”
一句话,揶得纪夫人一时间无言以驳,最后冷重地哼了一声,甩手走人,既不请他们留下,也没有赶他们走,丢给他们一个自便的背影。
纪君灵站在楼上,正好地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笑了笑。她知道母亲的心其实软了,只是嘴上还在强撑着而已。
老太太其实是个爱热闹的人,这些天,君翔故意地以办公室为家,她也忙着公司的运作,纪宅从热闹的一大家子忽然间像是空落了下来,好几次她看着她拿起电话摁下一串号码后又放下,空叹气。
有时候她很想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怕刺激到了老太太。
她只是没有想到大哥和千寻在婚礼之前,还会回到纪宅来。
飞奔下楼,迎上他们。
“大哥,嫂子,你们怎么回来了。”
千寻笑了笑,“很意外?”
“实话是,有点。”纪君灵很诚实地回答。
“回来看看你们呀。”
老太太听到这句,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句,“是回来看我这老太婆死了没有吧。”
“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纪君灵责怪了一句,回头安慰千寻,“我妈的话,你别放心上。”
千寻表示不在意地笑了笑,她若放心上,只怕早被气死的是她自己。
“周婶,周婶……”老太太扯着喉咙喊。
周婶匆匆忙忙地从厨房里赶出来,一边还用身上的围裙擦着手上的水渍,“哎,来了,夫人有什么事?”
“晚上加几个菜,免得有人说我纪家没有待客之道。”老太太生硬地吩咐。
“好的。”原来是这事,周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么火急火燎地叫她,其实就算不吩咐,她也知道大少爷跟千寻小姐回来,厨房里得多做几道菜。
千寻的嘴角抽了抽,悄悄上扬。
老太太将自己关进了楼上的房间,仿佛要眼不见为净似的。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手里捧着过世丈夫的遗像,喃喃地说,“君阳就要结婚了,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
直到开餐,她才下楼,此时,纪君翔也已经回来。
老太太一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要回来啊。”
“我这不是工作忙吗?”纪君翔陪着笑。
“忙忙忙,你以为真是老糊涂呢,那只是你一个不想回家的借口。”其实纪夫人的心里未必不明白,小儿子不肯回家,多半是因为她念叨过度。可是有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嘴,特别是一听到他跟海芋那个女人打电话,她就忍不住要说上几句。
相比而言,温千寻这种女人经过相处,她还觉得可以慢慢接受改变自己的观念,但是海芋那种,她尚未发现自己接受的可能。
一想到那女人几度将她气得够呛,还骂她作老巫婆,她就真心地不喜欢那女人的狂傲。
温千寻对长辈还可以看出几分谦恭有礼,那女人,简直就是个泼妇,野性难驯。
更何况,还有那样的家庭背景,一想到那一家子的贪婪,她就觉得恶心,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找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工作还顺手吗?”纪君阳试着打破这僵局。
“大哥你给的活,不顺手也得顺手啊,要不然也太丢你面子了是不是,倒霉的可就是我了。”谁让他跟这位兄长同志做了笔交易呢,就为了能在一年之内顺利地娶到小鱼儿,他现在是豁出去了,生意本不是他的兴趣,奈何为佳人。
桌上上来一道清蒸桂鱼,平时的香味,在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让千寻闻到了腥味,胃里忽然一阵不适,来得那样地快,以至于来不及起身,只能掩着嘴干呕了两下。
纪君阳看着她的脸色转白,“怎么了?”
“没事。”千寻摆了摆手,这不舒服的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
“你是不是,有了?”老太太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观察,但她还是问得很小心。
没想到第一个应声的却是她那儿子,很干净利落地否认,“怎么可能。”
纪君阳自认为一直很小心,怀孕怎么也不可能,他唯一能想到的是,这几天婚纱照拍摄与工作兼顾,累着了这个小女人。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老太太并没有被儿子这句话打消念头。
但对于她对千寻态度突然的转变,纪家三兄妹都愣了一下,纷纷对望,这是关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