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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陵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他看到袁来在他的面前站立,正低着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脸。
张陵没有察觉到敌意,这让他长长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惊骇与后怕。
许是习惯了有人保护,也许是过于信任于所修的法诀,却没想到因为一时警惕心不足,将几乎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修行上,却竟使得防御薄弱,竟让袁来欺身至此。
假如面前这少年手里握上一把兵器,他的性命便会受到极大威胁,即便他仍有保命之法,即便他真实修为仍旧比袁来高上个层次。
大意了!
张陵心中暗悔,同时又是不由赞叹这袁来果然不俗,即便是自己并未主动发动攻击,但只是那皇家秘法形成的小天地布下的局,便绝不是二境能破的,便是三境之人,若是没有准备地迎上自己下意识的反击,也绝对无法如此轻描淡写地突破至此。
更何况,最让张陵吃惊和不解的是,面前这破开了自己小天地防御的少年身上竟然丝毫元气波动也无!
“你醒了?”张陵镇定精神,既然醒来也便无忧了,他淡淡一笑,即便是措手不及言语间依旧满是贵族风度。
袁来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张陵生的的确好看,这理所当然,皇家人么,娶得都是天姿国色,便是祖先血脉不佳,但一代代改良下来,后代子孙想要难看也难。
张陵年纪大约二十多,白面星目,贵气逼人,偏生这贵气却与娇气无缘,整个人虽年轻却自带一种沉着气度,凭借袁来看人的本事,只是一眼便看出这人绝不是庸碌之人。
张陵继续微笑,随后起身站起,他的个子要比袁来更高,毕竟少年身体仍未完全长成。
“南蕾没有陪你过来?”张陵又问。
看来那女子便是叫做南蕾,袁来心中暗想,表面上解释说了经过。
张陵点点头,随后笑道:”原来如此。“
看到袁来欲言又止的模样,张陵忽然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无妨,说来盛名之下无虚士,我早就听闻此届天鼎出了个谁也想不到的榜首,早想要与你一见,只不过几个月前我还在京城,距离毕竟很远,幸好这次来西北听到消息说你也在这里,所以才叫南蕾他们去寻了门,虽然……比料想中要晚见了几日,但还好,毕竟相逢不如偶遇。“
见张陵谈笑自若,袁来只是静静听着,前半截话都属于废话,不需要认真听,不过后面那句倒是带了些刺,看来毕竟是皇家子弟,多少对自己的怠慢有些不满,只不过看张陵的模样,却又似乎对此并不是特别介怀。
“殿下过誉了。”袁来只能如此说道。
张陵微笑,对面前少年的称呼并不意外,只是据此也判断出袁来果然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在明知自己背景的情况下仍旧不理会,看来这少年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有脾气的人好,一般来讲,这样的人都多有本事。
“只是,起来的时候匆忙,我还不太清楚,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袁来犹豫了下,问,“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闻听这问句,张陵露出古怪笑容,他无声地笑笑,理了理身上锦袍。
“你……当真不记得了?”
袁来困惑道:“真不记得了。”
“哦,果然是这样。”张陵掸去身上尘土,道:“昨夜说来也是巧合……”
事情很简单,原来昨夜张陵几人也在天门城热闹繁华处,恰巧便是袁来所去的地方。当时袁来渐渐迷失于领悟,不知外物,只是昏沉行走,却恰巧被南蕾看个正着,本来张陵还在犹豫是否要与袁来相见,却见到袁来迷迷糊糊地走到街角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竟不再动弹。
于是这位堂堂皇子大为好奇便不再矜持赶将过去,细细品察一番反而隐隐察觉出几分悟道的痕迹。
见袁来昏迷于地,张陵思衬总不能弃尸荒野,便将他带了回来。
事情原本就是如此简单,却也充满了巧合,谁能想到本来没打算见面却终于还是见到了,本来没打算去张陵居住的地址,但在昏睡中却被带来?
袁来心中哭笑不得之余不禁也感慨命运无常。
也便就在这时候,那扇隔绝了两院空间的门忽然被猛地推开,只见南蕾神情紧张地提剑而来,刚一闯入便杏眼圆睁。
看样子有些焦急,待看清张陵与袁来好好地站在一起的时候,这位女侠才常常松了口气,而后登时脾气涌上来,瞪眼道:“你怎么进来了?我不是说过要你不要乱走?”
显然,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了此处元气波动才匆匆赶来,因为袁来的闯入导致张陵的小天地开始苏醒,这动静即便压抑着也着实不小了,恐怕会被认为是有人交战也说不定。
袁来有些尴尬,想了想,似乎人家的确说过这话来者,只不过自己浑浑噩噩总是不太听话,不过从这女子的言谈也看出她的确并不只是寻常下人护卫,最起码,一般的护卫总不会在主人家面前这样随意吧?
难不成,这位是没有名分的皇子妃?袁来转着奇怪念头,只听身旁的启国皇子摇头道:“是我叫他来的。”
南蕾一听虽然心中仍旧几分不信,但也终于闭口不言,只是那看袁来的眼神仍旧不很友好。
袁来清咳了声,不去看她,对于张陵的话他倒是平生了几分好感,但瞬时间他又心中警惕,暗道果然不愧是帝王家的人物,随意一句言语便见收买人心的效力,这怕也是顺手而为的手段。
张陵淡淡吩咐南蕾带路,而后便邀袁来共同行走,袁来只是谨慎以对,既然摸不清这位皇子的脉,他便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听说你现在居住的是天门关守将的宅院?”刚踏入房间,张陵便问道,顿了顿,又接了句,“没想到你竟然也与西北军有些联系。”
袁来呼吸一紧,不过既然这位皇子殿下主动出言提起这件事,便相当于出招,倒是比全然说些废话要更可爱些。
“前段时间承蒙有前辈相助,也在今年西北扫荡军中挂了个职。”袁来淡淡回答。
“哦,这件事我倒听说了,申屠将军把西北看护的很好,关外的那些作乱的人,的确很可恶,每年的扫荡之行的确必要,只可惜今年的却只是进行了小半便夭折了,倒有些可惜。”张陵笑道。
袁来眨眨眼,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白粥。
张陵也不再说话,沉默下来,两个人从交谈到沉默只是转瞬间,但气氛却没有破坏,这也算是奇异之事。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袁来不知道皇家是不是有这个讲究,他只知道无论是前世今生的自己都没有这个信仰,但此时,无疑是不说话为好。
这位皇子连说了两句话都往西北如今的那件大事上牵扯,这让袁来不禁开始怀疑其用意,不过袁来终究不是小孩子,虽然远远比不上朝堂上那些久经考验的老泥鳅,但应付张陵这个级数的人还不至于一两句话就丢盔弃甲。
最起码,保持沉默总之是没错的。
他的心态很好,不会真的像那些平头百姓一样因为见到皇子而紧张兮兮的,事实上他看人常常下意识地俯视,毕竟,自己保留着曾经一世的记忆。
但是,他虽然淡定无比,却让对面的那位殿下有些无奈,眼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的少年人平静的仿佛与他同桌的不是一国之皇子,而就是街边卖藕粉的大爷一样,这让张陵不禁有些挫败感,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亲民以至于失去了帝王家的威严?
然而无论张陵是怎样的心思,总之袁来淡然无比地喝着自己的粥,出于某种心理,两个人,准确来说是来自不同的两个阶层的**和皇子都继续保持着这种安静的氛围。
直到粥喝到了底。
袁来心中叹了口气,粥喝完了,那么谈话就该继续了。
然而正当两个人准备重启话头的时候,突然间门外又一人闯入。
竟是那夜与南蕾一同寻上门的老者,老者还远远的没进门,便听见他难听而又急促的声音:
“殿下!草原的壁障打开了!”
“什么?”张陵和袁来霎时间都忍不住站起,面色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