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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厦后悔了。
后悔不该在天台上,突然说什么“吻我”。
一定是那天的风太大了,或者是天边的云霞过于耀眼的原因。
彼时,天边仅剩的一抹蓝与金黄交叠,最后的天光像是藏有蓝宝石的盒子,打开的一丝小缝。
风吹得傅厦长发乱飞,又在这蓝宝石般闪耀的光亮中,说了一句。
“吻我。”
他当时就笑了,他说好,径直就走上了前来。
傅厦当时还不觉得什么,被一种叫做“勇”的情绪控制着大脑,直到他站到了她面前,抬起双手托住了她的脸庞,然后低头,温热的唇封住了她的唇。
“勇”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空”。
傅厦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看见男人慢慢垂下了眼帘。
长长的睫毛扑在他眼下,在最后一抹斜阳的光亮下,拉扯细长的影子。
傅厦看不见他的眼神,但一种认真的情绪从他脸上每一个细胞里冒出来。
傅厦恍惚着还在看他,直到一双唇被人浅浅地啄了起来。
她神思一晃,他已轻轻咬了她下半柔唇,舌尖像一柄盛了甜奶油的小汤匙,带着淡淡的诱惑清凉滑了进去。
傅厦脑袋是真的空了,连他托着她下巴的双手落下去,都没注意到。
等到他突然将她抱上了天台上的高台上,她才恍然回神。
姿态变了,她低着头,而他仰头,舌尖与她形影不离地交错着。
傅厦脑中有了缺氧带来的混乱感,她想下来已经晚了,他轻轻的笑起来,一面纠缠着她的舌尖,一面抽出一丝空隙问了一句。
“这样可以吗?”
傅厦心想,太可以了,就是有点缺氧......能到此为止吗?
他平时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她的想法,可这次,偏偏像是感觉不到分毫一样,甜汤匙慢慢吞吞地搅动着纠缠着,势要在湿热中融掉所有的甜......
傅厦最后感谢项队,一通电话,及时把这个人叫回了警局。
关于邵心武一案的扫尾工作,还要他给与警方支持,得好几天的工夫。而傅厦也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有个儿童疑难杂症需要她会诊,于是傅厦第二天一早就回了浦市。
虽然很像逃也似的回来了......
那天会诊结束,傅厦回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自己的表弟。
姜延周站在走廊上跟人打电话,半天“嗯”上一声,这声听起来敷衍,可又好像极有耐心,一直在听对方说着,似乎说什么都可以。
傅厦见他难得用这样的态度跟人交流,就没准备打扰他。
不想他一转头看了过来。
他最后“嗯”的一声后,才跟电话另一边的人说了一句。
“回家再说吧。”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乖巧地说了句“好”,然后姜延周又等了几秒,似乎等对方挂了电话,他才挂了电话。
傅厦盯了盯他,又盯了盯手机。
“你和人同居了?”
明明上次吃饭,傅厦还关心表弟有没有女朋友,表弟给了个否定的答案。
怎么一转眼,她去了趟浦市回来,他都跟人同居了。
现在的人都这么速度吗?
傅厦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姜延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她一句。
“我看到南州那件大案的新闻了,和姐夫有关吧?”
傅厦刚要点头,又是一愣。
“谁?”
姜延周挑着眉,好笑地瞧了瞧她。
“不至于还不是姐夫吧?”
这话有点绕,但傅厦还是听懂了。
“......我没说不是。”
姜延周看了她几眼,忽然笑了一声。
“好吧表姐,我去上班了。”
他走了,傅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表弟看不起了。
姜延周转眼的工夫,就和人“同居”了。
而傅厦去了趟浦市,除了天台那天,她“勇”了一把之外,好像也没做什么。
只有次日早上,他送她去机场,在登机之前的一秒,突然问了句。
“可以吗?”
可以什么?
傅厦没反应过来,却被人当做是默认了。
他低头过来,吻在了她额间,眉间正中偏向上一点的位置上。
那个吻很轻。
随后他笑着离了她的额头,“我会尽快回去的。”
傅厦懵了一下,在身后反复催促的机场广播中,顶着额头正中间的吻,登机去了。
表弟早就走远了,傅厦站在他刚才站的地方也吹了会风。
那个人留下的吻似乎印在了她额头上,哪怕两天过去,傅厦感觉额间还有什么温热的感觉。
但......他们似乎没有讨论什么,关于名分的问题吧?
姜延周那句“姐夫”喊在她耳边也就算了,要是那个人就在......
傅医生有点尴尬。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不到像姜延周那么速度了,她大概还是个小学生吧。
只不过,那个人似乎......很懂很会......
*
又上了一天的班就到了周末。
杨暖和叶静在电话里关心了她好几天了,表示这周末要聚一聚。
叶静还打趣她,“厦厦,带着男朋友一起来吧。”
傅厦:“......”
她含混支吾着应了叶静。
但南州这次大案牵扯很广,她估摸着陈梵还得忙几天,但当天晚上,她刚洗完澡,竟听见有人敲门。
傅厦打开门惊住了。
高挺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额前的碎发长了些许,脸上有点点未刮的胡茬,带着一身的风尘就站在她的门前。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忙完了?”
他眼中透着似夏夜繁星般柔和的光亮。
“嗯,这两天没怎么睡觉。”
傅厦这才看见他眼下着实有些发青,眼中也有了血丝。
她怀疑他不是没怎么睡觉,是,就没睡觉。
她真想问问他急什么,他突然开了口回答了她。
“想你了。”
傅医生在一顿之后,脸上热腾腾了起来,尤其他之前印下的那个吻,在发热着提醒着傅厦。
傅医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没话找话地飞快问了一句。
“我倒点水给你喝吧?”
男人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有些发慌,他突然说不用。
“我闻着,你房间里好像有些味道。”
“什么味道?”傅医生嗅了两下,没嗅到。
“似乎是,煤气味?”
“啊?!”傅厦赶紧去看了自家煤气灶,到处都关得好好的,哪有什么问题。
她疑惑,“我怎么没闻见呢?”
男人说兴许在屋里久了,所以没闻见,傅厦心想着也有道理。
“明天请人来检修一下吧。”
他说应该,笑着叫了她,“那傅医生今天就跟我走吧。”
傅医生脚下定了一下。
而他又叫了她。
“傅医生,房间有隐患是不能住的,走吧,安全第一。”
说着,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傅厦的手。
傅厦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
她住的好好的房间,他一回来就有问题?
她忍不住去看骗子的眼睛,不想他微微垂下眼帘,竟有些可怜的意味。
天呢,烦烦真的很烦,让人连拆穿都下不去手了!
傅厦没好意思拆穿他,他又笑了起来,催促她。
“傅医生快把家里的用电都关了,咱们走了。”
“......”
看在“风尘仆仆”和“可怜巴巴”这两个词的份上,傅医生照做了,只不过关了门要跟着他去他家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另一个词——“同居”。
她这样,和姜延周有什么区别?!
她忍不住抬头看身边的男人,看到他的自然而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傅医生脸红了红,不敢想过一会进了他家,又是什么“自然而然”的情况......
傅厦脑子都快炸了,她真是对这些事毫无经验,偏偏这个人,明明也该和她一样没经验,却一副无师自通的样子!
傅厦在他按下密码锁之前,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太快了?”
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傅厦心想,凭他对她的了解,一定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他并没着急回答,眼睫微闪地看了她一会,随后半垂着眼帘笑了一声。
“首先,我是绝对不快的。在这一点上,请傅医生放心好了。”
傅厦一怔,却被他的目光锁住了眼睛。
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种莫名的似漩涡一样的吸引感。
安静的走廊上,他声音轻了几分,似耳语一般只传到傅厦耳朵里。
“如果傅医生不放心,可以随时检查。虽然我今天很累,但,今天也可以。”
话到了尾处,轻轻勾了起来。
傅厦心跳噼里啪啦地乱跳了几下,耳根发麻发软起来。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是这个意思吗?!
但他又开了口。
“其次,傅医生去我家睡主卧,我睡次卧。如果傅医生舍不得我睡次卧,我也可以......”
傅厦真怕他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下去,急急忙忙打断了他。
“那什么,你也挺累了,就这么着,赶紧洗洗睡吧!”
说完,傅厦额头都快冒汗了,着急忙慌地替他开了密码锁门。
他垂头看着她,不紧不慢地笑着道了声。
“那谢谢傅医生。”
傅厦抹着汗说不用谢,连番催着他洗澡去了。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傅厦才觉得松快了一点。
不一会,他就洗完了澡,清清爽爽地擦着短发上的水珠,傅厦不敢多看,目光在他漂亮的跟腱上转了一圈。
“我想起一件事,明天叶静他们叫我出去玩,让我......”
带上男朋友。
傅厦不知道这话怎么才能自然地说出来。
她有点脸红,又准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他先开了口。
“如果傅医生需要带上男朋友,我特别乐意。”
傅厦忍不住看了过去,与他落过来的柔和目光撞了个正着。
下一秒,他突然坐到了她身边。
傅厦陡然想起停电那天,他也是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热带雨林一般的水汽,将人全然地包裹住。
就在这沙发上,他赤着上身,在一片漆黑中,俯身吻了她的唇......
这一刻,他亦俯身上前。
只不过,像亲吻小朋友一样,轻触了她的脸颊。
“晚安,傅医生。”
......
傅医生没有晚安,她困扰得半天没睡着。
回想之前的事。
她好像还没和这个人,认真讨论一下名分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这个小学生,好像就要被赶上博士的考场了。
这还不叫快吗?!
但“快”这个词,已经是一个不能提的词了......
傅医生在困扰中勉强闭起眼睛,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了。
就凉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