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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北嵩的冬雪早已融化,草原上一片片嫩嫩绿芽。诺大的逍遥侯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为沐月的二十五岁生辰宴做着准备,大家高兴地忙碌着。
然而沐月这个寿星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日,早朝过后从宫里出来直奔教场而去。
时光荏苒,孩子们渐渐长大懂事,沐月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像是怡轩六年前跟着齐蕊暗中护送沐月一家来北嵩时不知怎的就突然喜欢上齐蕊了,结果齐蕊一直当他是开玩笑,使他苦追江湖第一美人至今未果。
北堂雪和勾灿的除了长女勾妍以外,这几年又接连生下次女勾怡和小女勾莹,始终未了北堂雪生子的心愿。勾灿倒是不在乎有没有儿子,三个女儿被他宠上了天,简直就跟小恶魔似的,唯有看到她们的娘亲和夏侯正才会老实。
为了生儿子,北堂雪还在继续努力着,勾灿乐得配合着她,反正自己也能享受到快乐的福利。
三当家六年前到北嵩后就未再回禹源,几年相处下来他与紫乔看对眼。起初紫乔由于青松的原因躲避这段感情,使得三当家痛苦了好一阵,只好求助于沐月。
听闻他们两个彼此有意却不敢迈出那一步,沐月便给福管家去了一封信问他的意思。福管家是个善良豁达的长辈,他来信说希望紫乔能够再找到好归宿,相信青松地下有知也不忍心看紫乔孤独终老。
得到沐月和福管家的鼓励,紫乔为亡夫守孝满三年后才嫁给三当家。只是上次小产再加上她当时悲痛欲绝重创了身子,故而成亲三年来一直未孕。
三当家出身草莽自小就是孤儿,有孩子更好,没孩子也不强求,他看得很开。
但紫乔不那么想,她总认为嫁人生子为夫家延续香火是天经地义之事,没为夫君生下一男半女就觉得亏欠了人家。打从成亲半年后开始她就想尽办法怀孕,沐月还特意帮她向北堂雪要来了当初勾灿那个调理身子的方子,可紫乔喝了多少苦药汤也没见效。
无奈之下,紫乔决定为夫纳妾,却遭到三当家的坚决反对。她找了一个眉目清秀老实巴交的小丫环收在房里,时不时的在三当家面前晃,可三当家眼里只有她,对其她人视若不见。
紫乔便以为夫君不喜欢太过稚嫩没有长开的小姑娘,她便又把主意打到了梳起头发未嫁的纳兰身上,天天跟纳兰套近乎。起初纳兰不疑有它,跟她越发热络之后,突然某天紫乔跟纳兰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惊得纳兰一见她就躲三丈远,俩人疏远了许多。
而远在禹源的香叶和水生听从沐月的的安排,留守在禹源一方面看守鹤祥楼和荣祥商号的生意,另一方面也充当了沐月与母亲、弟弟的信使。他们住在将军府里既可以随时照看年纪越来越大的福管家,又能够和周嬷嬷、周妈常聚天伦,一举数得。
如今香叶和水生已经有了两个胖小子,沐月通过他们夫妻随时掌握秦家的动向,若是得知秦家的人又对母亲和弟弟动歪心思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大夫人和沐阳接到北嵩来。
而年满十八岁的沐阳去年通过殿试问鼎三甲得了探花,年初又娶妻,秦家可谓是双喜临门。在他成亲之时沐月虽未能回去当面祝贺,但身为姐姐的她特别命人送来了价值连城的贺礼,那礼重情意更重,代表着沐月对弟弟深深的无限的祝福。
至于秦家的人,曹氏已从慈云庵出来回到秦家与丈夫女儿团聚;而秦沐春和秦沐秋慑于沐月当年那颗毒丸之谎,再加上苗玉兰和周锦绣婆媳俩受沐月之托,每月都扮成黑衣人去给她们施舍所谓的解药,以至于她们纵有再多的歪脑筋,也没敢越过红线伤害大夫人和沐阳,这几年下来秦家的日子还算太平。
若说这六年没有任何改变的就只有沐月和齐洪、沈源三人了,齐洪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潇洒地游走于江湖,帮沐月照看着夏侯烨原来留下的各处生意,沈源则一直待在滨州城没有离开过,他们都在等为义兄报仇的那一天。
六年的光景,每一天沐月都过得忙碌而井然,她从未忘记过杀夫之仇。即使她是女儿身,可是从到北嵩穿上那身逍遥侯的官服开始,她就没有再穿过女装,平常就算不着官服,也是以男装示人。
沐月与北堂傲除了公事以外总是刻意保持着距离,起初蠢蠢欲动的后宫对她慢慢放下心来,以至于后来她们根本不把她当成女人看了,更不会视她为自己的威胁,反而为了各自娘家的利益纷纷向沐月抛橄榄枝想要拉拢她。
对于北堂傲而言,若是能得夏侯墨如此猛将那简直是如虎添翼,定能横扫天下。故而头两年北堂傲时不时地跑来侯府找夏侯墨,不是下棋就是比武,期间总是见缝插针的想要劝降他投效北嵩,弄得夏侯墨不胜其烦,最后跟沐月商量之后,便搬去了北嵩与禹源交界相隔的一座山上。
梅姨娘不仅为夏侯墨生下两个儿子,而且无论荣华落魄都始终对夏侯墨不离不弃,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在沐月的提议下,由老夫人做主,正式抬她为夏侯墨的继室平妻。
以前在容琳跟前梅姨娘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得了名分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更是真心爱夏侯墨这个男人,不管夏侯墨去哪儿,她自是要陪在身边的。
于是夏侯羽和夏侯武便随父母住在山上,倒是过得清静自在,然在父亲的督导下,他们兄弟俩的文治武功一样没落下,就是性格太过中规中矩,不似夏侯正那般活分。
夏侯烨不在了,沐月是又当爹又当娘用心养育儿子。夏侯正这孩子倒也没让他娘失望,不仅聪明上进,而且还很懂事孝顺。只是他越大越像他爹了,板起脸来那眼神里透出来的寒气感觉能冻死个人,尤其别人惹怒他的时候,他打起对方来可是敢痛下黑手,不打到对方跪地求饶绝不罢休。
这不,昨天才被沐月送入国子监读书的夏侯正今天就狠揍了丽妃娘娘的亲侄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出门还是干干净净的,怎么回来就成了这副样子?”李嬷嬷一见满脸泥泞衣衫不整的夏侯正进门赶紧迎上前。
夏侯正仰起跟花猫似的小脸来冲着李嬷嬷咧开了小嘴嘿嘿一乐:“没事没事,莫慌莫怕。”接着他贼贼地往四周看了看,才拍着自己的小胸膛庆幸他娘没在呢!结果突然就听到他曾祖母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夏侯老夫人没跟儿子上山,她不放心宝贝曾孙便留在了侯府里:“正儿,要是让你娘看见你成了泥猴子,准得罚你不可!”
“祖奶奶最疼正儿了,肯定舍不得正儿受罚的对吧?”夏侯正反应极快,立马跑到老夫人面前央求着。
老夫人点了点宝贝曾孙的小脑门,疼惜地叹道:“你呀!真是拿你没法子!赶紧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出来等你娘。”
“是。”夏侯正立刻板直小身板像个军人似的应声后就乖乖和香芷进去梳洗更衣了。
而此时沐月还在教场训练自己的私卫,对儿子的惹事完全不知,等到她回府后,等待她的是惊喜亦是惊诧……
逍遥侯府里,只哀悼过忌日,从未过谁的生日,大人没有心情过,小孩也想不到。
夏侯正以前还小也不懂,直到昨天他去国子监学习新结交了两个小伙伴,其中一个说请他去参加自己五天后的生辰宴,这时他才意识到过生日是怎么回事。
昨天一回家就悄悄跟老夫人说了此事,祖孙俩便瞒着沐月准备给她庆生,在沐月出门后所有人就开始张罗布置起来。
从大门口进来瞧不出有什么不同来,沐月是傍晚回府的,像往常一样从正门而入通过垂花门经亭廊打算先回自己房里梳洗更衣一番再出来和家人用晚膳,可当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整个人愣住了!
倒不是里面有什么心形花瓣,而是夏侯正昨天熬夜写的寿字大楷卷纸铺满了整个屋子,而小家伙站在屋中央的空地上,对着沐月扑通一跪,郑重而响亮地对她说:“儿子祝愿母亲福寿延绵、青春永驻!”话音刚落就马上磕了个响头。
紧接着身后的一众下人盈盈拜倒也为主子祝贺生辰,老夫人走过来将手上被红色锦缎包裹着礼物交给沐月道:“孩子,这几年你辛苦了,多亏了你,咱们这个家才得以保全下来。奶奶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块玉佛我贴身戴了几十年,是我出嫁前我娘送给我保平安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也能够保佑你!”
“奶奶……”沐月六年前别说掉泪了,就连眼圈都没红过,可今天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来,我给你戴上!”老夫人将玉佛从锦缎布包中取出来,只见那玲珑剔透的墨绿翡翠上一尊笑口佛活灵活现,瞧那成色也猜得出来定是价值不菲的。
不容沐月婉拒,老夫人已经将玉佛挂在了孙媳的美颈上,只是跟她现在那一身男装有些不搭。
“母亲,我还有礼物要送给您哟!您快些梳洗更衣出来,我在膳堂等您。”说完夏侯正就和老夫人先行离开了。
沐月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又搞什么鬼,凤眸含笑地看着儿子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抬脚迈进屋里亲自将屋里的寿字一张张地收好放在书台上,由纳兰服侍梳洗完后换了身舒适的便装出来。
等她到膳堂之时没看见儿子的小身影便纳闷地问道:“正儿呢?”
老夫人笑而不语,指了指门口。
沐月回身一看,就见到儿子那双不大的手正小心翼翼捧着一碗长寿面进来。
“母亲,这是我亲手给您送的长寿面,您尝尝看喜不喜欢?”
如此贴心的儿子是她心中的宝贝,感动之余赶紧伸手接过重量不轻的汤碗,看到里面整齐成团的长面条,不由得疑问道:“这长寿面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面的?”
夏侯正倒也诚实:“今天下午才学的,其实我只是帮着活面烧水,像是撖面煮面都是芷姨做的!”
沐月低下身来与儿子平视着,笑言道:“谢谢你!正儿,今天是娘这几年最开心的日子。”
夏侯正见状觉得自己真是做对了,一双笑眼随长翘如密梳般的睫羽忽闪着。
“快坐下用膳吧!都忙了一天了,大家都饿了!”老夫人招呼沐月娘俩坐下吃饭。
沐月用筷子挑起长寿面来,才张开嘴面还没吃到就见青杨匆匆来报说丽妃娘家的国舅爷和夫人气冲冲登门而来。沐月与丽妃及其娘家平日里并无深交往来,顶多也就是见面时点个头出于礼貌打声招呼罢了,不知他们今天有何贵干,便吩咐青杨先请他们进来再说。
夏侯正一听顿觉要坏菜,轻轻地放下筷子,从椅子上出溜下来,准备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