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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城,链诚假意与苏离分两道离开,在身上套了件太监服侍站在琼萤轩外,听着苏离哭诉自己在宫里是如何如履薄冰,是如何思念父母,又是如何的委屈和难怪。亦是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苏离其实很脆弱,一切都是她故作坚强。
“空担一个虚名,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一个账房先生,每个宫里每月每日用度几何都要我来算,凤鸣宫跟司务府一般无二,朔诚哥哥,我不想当什么太子妃,这个位置还有这位置上的责任压得我好累,真的好累。”苏离紧紧握着草编,哭说。
朔诚了然自己的处境,又从链诚处得知这一切皆是做戏,他即便心疼却不能对苏离直言,“阿离,一切都会过去的。”
“也许吧,但愿如此。”
苏离看了眼天色,摇头苦笑,在芍药捧的水盆里看见自己哭坏的妆容,她洗去脸上的脂粉又脱下头上的珠翠,她转身对朔诚说:“今日我犯错,金册金印被收回,我应该可以暂时休息了吧?”
“阿离!”朔诚着急唤道,他看芍药对自己摇头,“今日宫里传言廷尉处抓了一个叫洛江的商人,是不是与他有关!”见苏离转身离开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轻声说:“你个傻丫头,梁欣柔这是做局引你进去,你又怎么会不知道,为了一个他,值得吗?”
“你说她不属意你,还以为是你诳骗朕。”链诚见苏离脱簪落发未乘轿辇,一步步离开琼萤轩,那些话他听得清楚,连带着朔诚最后那一句自言自语,一字不漏一字不差。
朔诚摇头笑出声,一身太监服的链诚着实好笑,“三弟如今是觉得皇帝当厌烦了,竟玩起这种……癖好?”
链诚脱下太监帽和墨绿色太监服扔在一旁,他走到院里坐下,“一直坐在北宸殿里,难免会听不到底下人的话,意会不到底下人的心思。适当的时候放下架子,才不会受蒙蔽。”
“那你什么时候对她卸下防备和架子。”朔诚问。
“我不会对没有把握的人或事出手。”链诚笑说,喝着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
朔诚自然是明白,因为尤之容是如此,梁欣柔更是如此,他的败不是源于自己不会痛下杀手,他心软耳根子软是没错,但追根究底为何会输得彻底,是因为自己不会卑劣至此去利用女人对自己的感情,“链诚,利用女人来稳定前朝可不是一个光明的手段。”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链诚笑看皱眉的朔诚,继续说:“可输就是输,赢就是赢,皇位是如此,后位更是如此。苏离若走不到最后,只能说她同你一样无能。”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她非梁欣柔,脾性心地更是不同,你不能将二者归为一类,更不能用对待旁人的手段去对待她。”朔诚说。
链诚厌烦这般说辞,更是恼怒自己被误解,他喊:“我若是将她当成梁欣柔一样的人物,早在大婚之夜,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是被套出真心话,生气将茶杯摔在地上,指着朔诚,“你诈我。”
“你想得太复杂了,在你那日醉酒来到琼萤轩,对我直言烦恼时起,我便知晓你很孤独。在这宫里,你的这些话恐怕也只能对我说了。”
朔诚重新倒了一杯热茶,坐下说:“小时候每每到北宸殿时,我就不禁发抖,莫名感到周身发冷,是冷到骨子里的那种,你明白那种冷吗?”
链诚说,“我在行宫里体会过寒冬无碳暖屋的滋味,大概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可唯有母妃在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冷,我还以为母妃有什么神通竟能让冰冷的北宸殿恢复如春的温度。直到长大了我才明白盛权龙椅无情,自然是冷的,父皇只有见到母妃的时候才会卸下一切防备。”
朔诚伸手轻拍链诚的肩膀,说:“她的骄傲和不安都是来自她的家族,你若毁了如今的赫连府,她会死的。”
“你为何要告诉我,她的弱点。”链诚问。
“我如今囚在这里,保护不了她。你对我信任直言,我便也对你坦诚,辰琮你答应我护好她,她若因你受一分苦,你便待她两分好,也许你局限于一时情势不得已才怠慢她轻视她,但请你好好待她,千万别轻贱她作践她戏耍她。”
朔诚跪在地上,他低头说:“我求你,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请求恳求你。”
“那日事败你被侍卫压跪在地,你也未曾低头求过我放谁一条生路,今日,你却为了赫连苏离,我的妻子,南秦朝未来的皇后,心甘情愿的跪地低下头来求我?”
链诚笑出声,他在嘲笑眼前这个男人,但并非发自真心,“你如此言辞深情语气哀切倒差点把我骗过去了,你若真心实意,当初就该求父皇下旨册封她为你的正妃,怎么?你是害怕?害怕自己不能只对她一人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对吗?”
朔诚摇头,垂眼笑说:“我自信能一生一世爱她敬她,但我却不自信能护得了她一生一世。生在皇室之中,下毒暗害无奇不有,你见识过体会过,我更是如此。但就是因为我知晓这皇室里的争斗是如何厉害,所以我不能娶她,就以哥哥的身份待她好就够了。”
“够吗?”链诚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草编扔在地上,“蒲草坚韧难断,诗人多是用来寄情,这情便是男女之情,可我却觉得另外一个意思更配你。”
朔诚抬头看见链诚脸上的轻蔑,不解问:“什么意思?”
“是卑微啊。”
链诚露出十分癫狂不屑的笑容,他极尽厌恶的抬脚将草编踩在脚下,一脚将朔诚踹倒在地,用踩草编的同一只脚踩在朔诚的胸口,“你口口声声说在求我,你以为放下往日的身段和架子便是你的诚意了吗?”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朔诚吃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