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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笑出声,她并未多疑尤之容说的话,“我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再说我已好几年未与他说过话了。”说着,她推开门见太监们跪在地上用刷子刷着地上的血迹,轻轻提着裙摆往外走。
“赫连小姐。”
何大监是宫里太监之首,虽然今夜大乱,但宫里的人各自怀着一颗心并没有闲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是主子吩咐奴才转交给小姐的东西。”他从袖里拿出一个草编的蝴蝶递给苏离,笑说:“主子说赫连小姐见了便懂了。”
苏离抬眼望着眼前太监身上的服饰又看着手中草编的蝴蝶,她低头笑了笑。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大殿下怕是想多了。”苏离把东西往大监手里一放,转身要走。
“奴才并未直言说主子是谁,小姐为何脱口而出便是大殿下呢。”大监见苏离的立在原地,说:“难道小姐也跟那些人一样趋炎附势吗?”
“他站在巅峰时我未曾谄媚过,如今骤然失势我亦不会对他落井下石。”苏离说,见大监快步跪在自己面前求着自己去看一眼宗政朔诚,她弯腰扶起大监,生气自己到底是个软心肠。
“虽说是幽禁却未说不许探视,公公前边带路吧。”
何大监连连点头,走在前头引路,“小姐放心,奴才还是这宫里首领太监,这事定能安排周密。”
“我既然决定了要去看望他,这里头的风险我明白,若没有几分把握我也不会跟你走。”
走到永巷的时候,苏离愣一愣,且不说越走灯光越弱就说宗政朔诚幽禁的地方怎么会是这宫人受罚的地方。
“大殿下得先在这里住上几日,等新君即位以后发落了宫殿才能搬出。”何大监解释说。
因宗政朔诚先前拜托他的时候曾特意告诉他苏离怕黑的事,“不远便有灯亮,小姐不必害怕,大殿下说小姐可以拿着这草编的蝴蝶,也许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苏离接过何大监递来的蝴蝶,她紧紧握在手里,小声道了一声多谢。
跟在何大监身后走到永巷深处,苏离见到朔诚一身棉麻衣服头发十分杂乱还插着几根干草,脸上甚至还有一些已经干了的血渍。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他便已经如此狼狈,这以后几日该如何度过啊,苏离拦着正要开口的何大监,悄声说,“劳烦大监去准备一些干净舒服的衣服,还有梳洗的东西过来。”
何大监点头,他把钥匙递给苏离,“这种时候能来看大殿下的,只有小姐了。”
苏离拿着钥匙轻了手脚去开锁,见朔诚背身躺在一堆干草堆里,她推开门走到屋里,故作轻松还像曾经年少时一般,她尽量明媚爽朗的声音,笑着说:“朔诚哥哥。”
宗政朔诚听见开锁的声音原以为是链诚派人来羞辱他,所以也没有转身。
可是他在听见是苏离唤自己的声音,还是她小时候唤的那样,他忙站起身看了眼苏离又转过身用手胡乱整理在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你怎么会过来,是不是大监求你过来的,我只是让他转交而已,我其实其实……”他满口找着话,却越说越乱。
“多年未见,难道哥哥要一直这么背对我吗?”苏离走近朔诚,声音未改,笑说。
朔诚用手遮挡着脸上的污秽,“阿离你别看,我现在脸上脏得很。”
苏离抬手轻轻拍了拍朔诚的手,她牵起他的手坐下,“我小时候还见过哥哥脸上糊着泥巴的样子,难道哥哥觉得我此时才来嫌弃吗?早在小时候就嫌弃过了呢。”
苏离尽可能的说起往事,让朔诚放下戒备不再想夺位失败的事,“一会让阿离给哥哥束发吧。”
“其实上元节那日我见过你,只是你喝多了。”朔诚放下心里种种,低头尴尬说。
“听芍药说,朔诚哥哥还特意遣了御医来府里照料。”
苏离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他脸上的灰,继续道,“我已经长大了,哥哥其实可以不必担心,只是喝酒而已并不是旁的。”
何大监吩咐人将水盆和衣物放在一旁,自己站在房外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朔诚哥哥一时疏忽酿错,但身份依旧还是大殿下,便不该如此自暴自弃,若是自己都轻贱了自己,不用旁人来嘲讽一言半句的便已经输了,更不用谈什么尊严和身份了。”
苏离将手帕沾了水蹲在宗政朔诚面前,替他擦着他脸上的血迹还有灰尘。
“你进宫时一定也听说了吧,安阳她……”
苏离点了点头,沉默良久才说:“安阳公主是咎由自取。是她蛊惑大殿下,亦是她不忠不孝,与大殿下无关。”
见朔诚要反驳,苏离忙制止了他,继续道,“哥哥明知道安阳公主素来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就别提了吧。”
“安丽早夭,母妃和父皇便对安阳格外纵容,打不得骂不得,后来也形成了如今说一不二的刁蛮性子,转念一想,这也怪我,若我多管着她一些,也许今日倒也不会到这般地步。”朔诚露出几分惭愧,尴尬说。
“大概三殿下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没有重责吧。”
苏离倒了些头油在手心轻轻抹在朔诚的头发上,用梳子将杂乱的头发梳顺,“明日我会去看看景荣,他如今还未满周岁,正是需要人仔细照顾的时候。”
宗政朔诚心里一软,沮丧说:“安阳从未提过要去看景荣,初元在怀景荣的时候她也未曾提过只言片语,以前我便说你要真是我妹妹就好了。”
“这话传到她耳朵里,我得了好大的教训,也是她教会了我什么是尊卑有别,不过还好也就跪了几日。”
苏离故作轻松,她的寒症也是那时候落下的,大冬日里跪在雪地里,安阳不许任何人来求情,且亲自看着一炷香燃尽才算完,若是中途那香熄灭了便重新换根香来点上,说唯有这样子,她才会真正吃了教训不再妄图攀附。
“所以你一躲我便是数年,当初安阳说是找你玩去了,我还以为她终于要有一个好友了。”
苏离替他梳好头,将镜子递给他,“只有在偷溜出府的时候我会着男装,这束发的技巧还是手生,朔诚哥哥就凑合一下吧。”
“要是我以后想知道景荣的近况,怎么办?”朔诚将目光看向苏离。
“我会告诉大监,让他告诉你。”
苏离笑了笑,视线落在一旁的衣服上,“这些衣服虽比不上你以前穿的绫罗绸缎,但也是大监尽力寻来的衣服,等你迁居殿宇的时候我再去看你,可好?”
连连颔首,“等我有了新的囚禁地方,你怎么来看我?都是宫内,你只那日冬至进宫一次,恐怕你会像多年前那日迷路,除非……”
“没事的,我总有办法。”
苏离见大监提了食盒进来,她将食盒里的菜一道道放到桌上。
“你呢,就一心顾着自己的身子吧,记得要按时吃按时休。想来初元侧妃知道了你在宫里一切都好,也不用那么担忧自己与景荣的处境了吧。你先慢慢吃,记得换下身上的衣服,我不宜呆太久,以免牵连旁人。”
朔诚见苏离要走,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草编的蝴蝶纠结再三也没有送给苏离,只是喃喃道,“真是傻丫头,明明拥有数不清金银珠宝却非要喜欢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我查过了,那个叫白起的男人挺好,除了出身哪里都配得上你,你放心吧,我亲自去警告他了,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皇位对于朔诚的吸引力其实不大,他每日处理朝政忙得很,连自己的孩子都未曾好好看看,心中多有亏欠之意,他并不想将自己余生都废在这些琐事上,若不是安阳一直告诉他,唯有主动出击才能守住景荣以后的好日子。
朔诚虽进入北宸殿但链诚并未向他透露半点关于遗诏的事,后来得知朔诚成为皇后的时候他还试图去见她,问问她为何要如此想不开,再后来他听链诚亲口说一切皆是安排好了的戏这才放心。
只是朔诚没想到的是,一切都是个骗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