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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密室。
“老爷,我已经按照老爷的吩咐,把事情全部推到了三夫人的身上,至于大小姐是不是相信,那便不是妾身说了算的了,还请老爷兑现承诺,把我弟弟放出來,他是我们焦家唯一的血脉了。”
焦翠花跪在柳名博面前,近乎哀求的说道。她为着又一次骗了柳烟柔而心里感到难受,夫人的死,老爷也真的很伤心,可是如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又不懂了,明明是亲生父女,他就是一次次的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到痛苦的深渊,却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你不必为任何人打抱不平,从你的神情上老夫就看出來了,你很疑惑是不是,但这偌大的相府,胡丽行使着女主人的职权,除了她,谁还有机会对夫人下手,不是她,又会有谁,难道是你吗,翠翠?虽然老夫沒找到证据,但老夫绝不会让她好过!
你弟弟已经走了,老夫安排他和他媳妇去了润城南边的那个小口镇,那个地方机会很多,老夫给了他盘缠,足够他们在那开点小买卖的,他们安顿好后,估计很快便会给你捎信过來,你也可以去看他们,老夫准了。
到头來,只有你,翠翠,还忠心耿耿的在老夫身边,老夫绝不会再有负于你的,不过为了你的安全,在胡丽面前,甚至下人面前,你还是要受些委屈的,烟柔很快便会采取行动,你且暂时忍耐片刻就是。”
柳名博亲手把她扶起來,温言暖语的说着,此时的他不像以前那般冷漠,却显得假了些,好像是戴了张面具,又像是失去了斗志的垂垂老矣。
焦翠花弄不懂他,她只是一介乡下女人,既然嫁给了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待自己不好不坏,却令贫苦的家人过上了好日子,父母得以颐养天年,临了还风光大藏,对于她來说,还求什么呢,除了对大小姐的同情和内疚之外,她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生个孩子,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沒有孩子依傍,但好在,除了大小姐,这府上再也沒有别的孩子了,大家都是平等的。
“多谢老爷,老爷,您要多保重身体啊,您看,您的脊背,都沒有以前挺直了,妾身这心里头......”焦翠花由衷的感谢这个改变她生活的人,她已经很知足了。
“人都有老的时候,翠翠啊,过些日子,我看我要帮你收养一名继子才行,待我百年之后,你也好有个依傍。大小姐始终要嫁人的,她走了之后,这个相府,就更加寂寞了。”
柳名博有些唏嘘,自从夫人过世之后,他似乎一切都心灰意冷了,沒了之前的豪情和算计,六皇子顺利的当上了太子,四皇子在他的巧意安排下,一步步的自掘坟墓,现如今,虽然还活着,但终其一生,恐怕都是这样了,而他突然间发现,六皇子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像的那般懦弱,不管他有沒有刻意伪装,如此,他便沒有斗志了,也沒了目标,回首往昔,这一切是否值得?
他失去了夫人失去了烟柔,失去了天伦之乐,也在渐渐失去他所能掌控的权势,他有些无措,有些迷茫,终其一生,所追求的,全是些虚无缥缈,到头來,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只有焦翠花,她是个沒见识的,也正因为如此,她很懂得知足常乐,往后的残生,也只有她,能给他一点慰藉了。
宫中传來消息,柳烟柔行刺皇上,被太后锁进了慈宁宫,他并不感到意外,一年前她中的毒,一直就沒有好全,如今,太后因了她的命格,不会拿她怎么样,她自有她的人生,只是这一切,很快就要与他无关了。
因为他知道,她恨他,就像那时候他对她的恨一样,从当年见死不救开始,她便恨了吧,这么多年了,她的一切苦楚,确实是他造成了,如今就是想弥补,也无能为力了。
焦翠花见他在发呆,便自知不该打扰,悄悄的退了出去。她家老爷是真的变了,她也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她的脑子想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想赶快打听一下弟弟的消息,看他是不是真的一切安好。
慈宁宫中,柳烟柔深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沉沉的睡着,她感觉到,柳名博和一个人在生气,他因为那个人说了母亲的坏话而心里生气的厉害,所以决定就是不屈服,就是不帮他,于是他便在去见柳烟柔的时候,精心在手臂上写上了暗号。
她迷迷糊糊,觉得不经意间窥探了别人的**。在内疚之余,却解了心中长久以來的遗憾,柳名博转过脸來,他一脸悲伤,他说,烟柔,你这一生,算是被爹爹毁了,爹爹有千万个对不住你,但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何爹爹对你又爱又恨,因为,因为你长的太像你的母亲了,那是爹爹唯一心爱的女人,可是她却不爱爹爹,而更让爹爹难过的是,你其实并不是......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不提也罢,爹爹实在很想她,不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好不好,就算爹爹去找她,也应该找不到吧,她那样一个玻璃人儿,应该成仙了,不像我,只能去阴间受苦,无论如何,爹爹希望你,在沒有我的世界里,重新來过,沒了我这个你虽然不肯承认,却一直是你的一个牵绊的人,你会过的更自在些,永别了......
柳烟柔本以为自己很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恨得很不得把他一刀刀切碎了,可是如今,她不知道在哪个角度,直视着这样充满了悲哀的脸,其实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很好看的吧,如今居然垂垂老矣,满面凄凉,她的心里很不好受,她很想告诉他,她并不是他的女儿,她也沒那么小心眼,可是,如鲠在喉,她一个字也说不出來,心里堵得难受,她急的都哭了,可是柳名博就这样,带着一脸的悲伤,远离了那个原本黑暗的世界,周围又变成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尖叫着醒了过來,眼角的泪珠,在刹那间摔到地上,碎成了十片八片,动动身子,她发现身上有好几个地方都很疼,而右脚腕上,是一只长长的链子,一直延伸到门边。
这偌大的房子那样阴冷,虽然是夏天了,却像深秋那般,从某个地方呼呼的吹过來一阵阵阴风,冻得她直打哆嗦。
这是哪里,她为何在这里,还似乎受了伤?周围一个人也沒有,静的可怕,就连刚才她的尖叫声,都沒有任何人回应。她想,她应该是被囚禁起來了吧,被谁,太子吗?她是不是坚决的要求不嫁,惹怒了他,碍于免死金牌,他只能出此下策了?怎么她好像一点印象都沒有呢?
渐渐的,意识恢复,她想到,似乎她正在伤心了,为杏儿偷偷点燃了类似安息香的东西,让她睡过了头,沒法在第一时间赶去慈宁宫求太后收回成命而生气,接着,接着怎么样了,她想不起來,只要用力想,她的头就好疼,疼的抬不起來。
拖着那个沉重的脚镣,她试图出去看看这是哪里,她应该是被遗忘了吧,可是每走一步那沉重的铁链,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都在提醒她,她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病人,根本就走不出去。
这巨大的厢房便是一个鸟笼,那脚镣便是雀儿脚上限制自由的东西,而她,便是那只可怜的金丝雀。不自由,毋宁死,是谁说的來着?可是她现在不想死,她想要知道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她又会做那样的梦,从來到这异世,她能记住的每一个梦,都沒有那么简单,如今,这样算什么?想要再次大叫,却也触动了伤口,她乖乖的自己又滚回床上去了,还是躺着比较舒服,她就不信了,就算是囚犯,也需要进食啊,难道他是想让她被活活饿死不成?
若她这次能出去,一定去什么慈云观,去找找那位伟大的大师,亲耳听听他怎么说,前世她只听过,好像真有某人是某人的福星,但那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事儿,并不是雪中送炭,每个人的命格,都有她的特殊性,凭什么她柳烟柔生來就是为了另外一个人的,还是个男人,还是个她不喜欢,甚至有些害怕的男人,凭什么,她才不要,人各有自己的缘分,凭什么她要变成一个附属品,她就是不要,哼!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柳烟柔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轻盈的脚步声一直走到近前,“怎么都三四天了,她还是沒有醒呢,王爷明明说她只是皮外伤啊,这几天他又跑到哪里去了,居然一次也沒有露面,太后交代的期限,难道他一点也不在乎吗,我该怎么办啊,她老人家不许别人插手,由着她这么睡下去,会不会死啊?”绿鹦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