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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靖之转过头,看向正悠闲临窗品茶的葛仙公,双眼如雷电炯炯,扬起唇角,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葛仙公知我甚深。”
葛仙公看着王靖之那个熟悉的笑容,不禁抿抿唇道:“我又非小姑,你朝着我这般笑作甚。”心中却想起那时王靖之才四五岁。因他在大庭广众下宣扬自己惧内,葛仙公便将三日一次的药汤改成每日一次。王靖之想出无数的法子捉弄自己,他越是捉弄自己,自己便给他更苦的药,如此反复,二人的感情却越来越好。虽每每见面皆是剑拔弩张,却感情逾发笃厚。葛仙公抿着唇,转过脸。
不过一会功夫,明公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进门。
:“可找齐了,葛兄看看。”
葛仙公打开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扫视一圈:“好。”
王靖之微微侧目,见明公返回,一掀衣角,起身而立。对着明公拱手行礼道:“有劳。”
明公嗤笑一声,轻悠悠道:“无事,都怨我打赌输给他,说好任他差遣一年,自当无怨无悔。”说着朝着葛仙公努努嘴。
葛仙公听明公提及此事,不由得面色有些得意,手中却未停,打理着草药。
王靖之看着明公慢条斯理的样子,有些着急。却也知晓,葛仙公虽脾性怪些,但为人进退有度,遂未开口催促。
明公立在一旁,这才打量起杨毓的样貌,她脸上的伤疤,让明公着实吓了一跳。接着,他看着杨毓的轮廓,迟疑的抬起头。
:“葛兄。”
葛仙公随口“恩”了一句。
明公转身来到葛仙公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道:“你看看那女郎!”
葛仙公转眸,随意的扫了杨毓一眼道:“怎地了?”
明公又拉拉他的衣袖,急道:“你看看她的脸!”
明公微微皱眉,却随着明公到榻边,眼神由漫不经心,变得有些迟疑,到后来大惊失色,他双目圆睁道:“这分明是那日在云山瀑布见到的女郎?”
:“是!”明公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正是!”
葛仙公又看着双目紧闭的杨毓几眼,惋惜的叹道:“你不是到繁华富贵窟,浊浊尘世地去了?怎地毁了容,又几乎丧命,弄得这般凄惨?”
却没有等来杨毓的一声回复,葛仙公低着头,沉吟着。
王靖之牵起唇角道:“二位识得阿毓?”
葛仙公低着头,看着杨毓,没有说话。明公看了葛仙公一眼,笑道:“月前我二人途经云山瀑布,忽见一女郎,一小儿。那女郎衣袂翩翩,端丽于深潭边,手持钓竿。口中吟唱着山有扶苏,女郎声音似碎玉,似清泉,眉眼艳丽多姿,风雅如仙。当下我葛兄还曾与那女郎言语,却未想到再次相逢,这女郎竟变成这般模样。”明公说完,哀婉叹息的摇摇头。
葛仙公皱着眉转过身来,他长叹一口气道:“我与她有缘,这人我是非救不可了。”说着他看向王靖之,又对明公道:“这治法要改改。”
明公眉间一蹙,眼神不自觉的飘向王靖之,王靖之眉眼一沉,低低的笑了笑。
就这一声笑音,听起来那么风轻云淡,却让明公心里一沉,他询问的看向葛仙公。葛仙公一见却径自走到榻几边,边盘算着、斟酌着,边下笔写着,约莫一刻钟后。
葛仙公将写着字的素锦交给明公,转头道:“方才的法子的确能救你的卿卿,我忽然记起有个更稳妥的法子,你不满么?”
王靖之勾起薄唇,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那双清亮的双眼弯弯,目光深邃似不见底,笑着道:“自然满意。”
葛仙公一见王靖之那个笑容,气恼的转过头不再看他。
明公接过葛仙公递过来的素锦,飞快的打开药箱,自顾自的配药,脸上再无一丝调笑,不过一会,他将药材包在一起,大步走来,递给葛仙公。
葛仙公扫视一眼,将药材放在鼻尖嗅了一嗅,又递回给明公道:“用十碗水煎至三碗水,将药渣研磨成粉,搓成丸备用。药汤取来每隔三个时辰送服一碗,药丸每隔半个时辰送服一粒,喝完第三碗药便成了。”
葛仙公说完,将目光转向杨毓,他一挥手道:“怎能让如花美眷,以此面目面对世人。”说着,他径自走向药箱边,自里面鼓捣了一阵子,又拿出一个五彩琉璃瓶,走到杨毓榻前。
明公低低一笑,冲着王靖之使了个眼色。
王靖之了然的点点头,明公怀抱着药材,出门去。
葛仙公嘴利如刃,却心软,本想待杨毓保住性命再使个法子让他给杨毓医治烧伤,现下看来都省下了。
葛仙公坐在软榻边,一手扶着杨毓的下巴,一边细细的观察,他脸上缓缓的溢开笑容,转头对王靖之道:“之前是何人医治?”
王靖之道:“一普通医者。”
葛仙公点头笑道:“腐肉去的干净,否则就麻烦了。”说完,他又低下头,打开手中的瓶盖,顿时一股奇异的香气溢了满室。
葛仙公将鼻尖凑到瓶口,又细细的嗅了嗅,志得意满的笑道:“我的医术真真高超。”说着他将瓶子中的药水倒在掌心,而后,轻柔的在杨毓右脸扶着。
见葛仙公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王靖之垂下眸子,走出门外。一下仆迎上前来,半跪着道:“郎君。”
王靖之微微点头道:“唤樊公来,其余人一律不许进这院子。”
:“是。”下仆领命而去。
王靖之再次踏进室内,却见葛仙公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似乎手臂有些酸痛,却一动未动。
王靖之行至榻边,轻声道:“仙公疲矣,靖之来做吧。”
葛仙公手掌一动未动,道:“这是我采集四季无根水,四季百花粉,四方情人泪,四方百果汁提炼整整一年才得这一小瓶,可不能浪费。”
王靖之唇角荡漾起一抹微笑,这种话自葛仙公口中说出来,别人或许会信,他却不会信,却也知晓定是极珍贵的,他一直保持不动,也定有其中的道理。想到这里,王靖之也不坚持,施施然坐在榻边。
门外疾走而来的脚步声,王靖之望了一眼,对葛仙公道:“有劳仙公了。”
:“去吧。”葛仙公似极不耐烦的道了一句。
王靖之退出门外,将房门关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