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六章 不成

琪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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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子讶道:“江湖传闻诸葛先生乃是一年方四十的白衣儒士,如何……如何是这般模样?”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不明他何以如此说。文载道皱眉道:“这昆仑山地界,再无第二个诸葛浮云。你不是找他,又是找谁?”

    那汉子眼光游动,对青虚子道:“五年前潼关杀尽岳阳十霸,四年前长安城头怒题贪吏诗,两年前只剑挑了塞外十八连环寨的便是先生?”

    青虚子奇道:“这些事,确实是贫道做的,但那都是两百年前的旧事了,你怎么这说是近几年呢?”

    那汉子吃惊地看着三人,强笑道:“先生莫要说笑,你怒题贪吏诗的那年,乃是天鹏瑞吉六年,今年不过瑞吉十年,怎么会有两百年了?”

    林冉嘻嬉笑道:“老兄,你一定看历史小说太入迷了,精神有点不正常。天鹏王朝两百年前早烟消云散了,我刚进昆仑山的那年已是新楚天和十六年,今年该是天和二十一年了。”

    “什么新楚?什么天和二十一年?”那汉子语声惊恐,心下隐隐觉得不妥。

    林冉笑道:“老兄,你竟不知道新楚?那我给你说说。自大荒3661年即天鹏瑞吉十年陈不风率奇兵攻破大都,天鹏帝国宣告灭亡,风州王慕容无双起兵复鹏,河东群雄争起呼应,天下随即大乱。大荒3663年,慕容无双制军八十万与陈不风二百万大军决战于天河。这一战,慕容无双用诸葛玄机之计,以少胜多,陈不风大败,不得不退守南角天关。慕容无双乘势渡过天河占领大都,兵锋直指南角天关,但当日会盟诸侯却立时起了纷争,云州王萧峰欲先北上收复烟云十八州,而以黄州王楚剑为首的黄州派却要收复苍澜一带。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行其是,呵呵,这就是后来史家说的‘三王之变’。结果是,一年后,慕容无双不听诸葛玄机之计,落得兵败南角天关,不得不退回河东。萧峰得到塞外罗云可汗之助,一统烟云十八州,就是现在的萧国。楚剑也因黄州派强大的实力,巧用火烧连城之计,如摧枯拉朽一般,在一年内打下了苍澜十四州和昆仑三郡,这就是当今新楚国的雏形。慕容无双退守河东,却为属下三人所杀。这三人却又谁也不服谁,各领一军,互相攻伐,最后有一人战死,其余二人收编了他的队伍,各据了河东一半江山。这就是当今的天鹰国与平罗。至于陈不风却据了河西南部十一州和南角六郡,这便是今日的陈国。三哥,我说的对不对?”最后一句却是问文载道,后者难得微笑点头,以示嘉许。

    那汉子如遭雷击,恍惚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难道……难道断裂之泉那土人说的话,就也……也是真的了。”他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现出又是惊疑又是悔恨的痛苦神情来,整个人仿佛刹那间老了十年。

    青虚子与文载道对望一眼,齐声道:“断裂之泉?可是传说中穗州与桂州交界之处的神秘之地那眼神奇清泉?”

    “唉!”那汉子语音苍凉,“就是这眼泉了。当日我被陈不风的人追杀,不巧逃入此地,想借这眼泉空间转移,当地土人告诉我,这眼泉每千年会同时伴随有转移时间的情形。千百年来,只听说真正的神仙可以缩地成寸空间转移,却没有听说过有时间转移这样荒诞的事情,我当时未将那土人的话放在心上,趁泉眼张开那日,跳入此泉。唉,睁开眼来,就到了昆仑山脚。没想到……没想到竟已是两百年后!”他语音萧索,言语之间充满无穷悔意。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各自感慨:一个忠心耿耿的帝国将军,为了完成皇命,九死一生,终于将达成目标,却不料弹指间已是二百年过首,恍似换了人间,造化弄人,竟至于斯!一时间三人都半晌无语。终于,青虚子道:“将军,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请到寒舍休息一下,再作计较。”

    那汉子摆了摆手,叹道:“不必了,诸葛先生,感谢你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我全身经脉已断十之八九,先前一直是用锁魂于身之法,才坚持到此。”

    林冉惊道:“锁魂于身,你不要命了?”

    青虚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对那汉子道:“将军不惜自残性命也要来找贫道,有何要事?”

    那汉子双目泛泪,动情道:“在下楚诚,本是景河陛下贴身护卫,三月前……对不起,我一时改不过来。”听到“景河”之名,青虚子面上神色一变,想说什么,却忍了下来。

    林冉走过去,扶住楚诚的腰,笑道:“无妨,我们能明白。”

    楚诚感激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三月前陈不风攻陷大都,景河陛下将这个盒子交给我,说关系江山社稷,让我带到昆仑山,交给诸葛先生。”说时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捧起递向青虚子。

    青虚子看了看那个锦盒,却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叹道:“唉,天意弄人,你晚来了二百年,晚了二百年啊!”

    楚诚颤声道:“难道……难道,真再无一点希望了吗?”

    青虚子看了看文载道,见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去,沉吟开来。楚诚双目欲泪,死死盯住他背影,仿若将溺之人抓住一根稻草。

    好半晌,青虚子双目一亮,转过身来,道:“楚将军,你将盒子交给我五弟吧,如果他能打开这个盒子,这件事就由他去完成,如果他打不开,那贫道也无能为力。”此言一出,其余三人尽皆呆住。林冉张口想说什么,却见青虚子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立时住了口。

    楚诚想了想,忽对林冉跪倒,恳切道:“李少侠,这件事,请你一定要帮忙。”

    林冉心道:“牛鼻子,你可真会给老子找麻烦。”,伸手去扶楚诚,说道:“有事好商量,楚大哥你先起来。”

    “请李少侠先答应楚诚。”楚诚坚持不肯起身。

    林冉看了青虚子与文载道一眼,二人朝他点了点头,他一咬牙,伸手接过锦盒,大声道:“好,我答应帮你。楚大哥,你请起来。”却见楚诚面露喜容,身子软倒于地。林冉吃了一惊,伸手去探,鼻息全无,竟已逝去。

    当日,林冉将楚诚葬在昆仑山一处绝壁之上,假惺惺地挤了几滴猫尿,回到忘机谷便去开那盒子。只是那盒子却整个是一块奇异精铁,全无缝隙,更不知于何处着手。

    他带着盒子去找青虚子,青虚子却说景河虽是我昔年好友,但盒子里的东西我其实也不清楚,这事是你自己接下,旁人绝不能帮忙。他心下痛骂牛鼻子过河拆桥,怏怏而返。本想将盒子扔到河中,却又念及当日楚诚苦苦哀求,于心又自不忍,翌日向红袖借了一把宝剑,使出生平功力,想将盒子劈开,却不料长剑竟然折断,盒子却丝毫无损。他大是恼火,将盒子置于床头,再不理会。

    日子又回到先前状态,每日里不是和大荒四奇习武学文,就是到处寻幽探宝。此时他御剑飞行之术已经学成,无论绝壁险壑均可去得。昆仑山自古为剑仙修真之地,洞库繁多,留下的秘笈宝物什么的确实不少。此时他武功法术均已大成,许多先前未见之处或有封印之地也多数解开,一月下来,寻了秘笈宝书无数。细看却发现那些秘笈能及大荒四奇所授武功法术者全无,他痛骂一阵这些混蛋欺世盗名,自此愤然,发誓要自创一派武术。

    这一日,他打坐完毕,安然睡下。迷迷糊糊中却见娘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走进屋来,他一时大喜,接过就咕噜的喝了个净。“哎呀!”他忽然拍了拍头,“娘,我一高兴就喝光了。”

    “没关系,娘早喝过了。”娘眼中露出了慈爱的眼神,摸了摸他的头道,“无忧乖,娘要走了。今后你自己一个人过,记得要活得像个男子汉,千万别做对不起祖宗的事,知道吗?”

    林冉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却大惊道:“娘,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无忧了吗?”

    娘笑了笑,也不言语,转身朝门外走去。林冉慌忙去抓她衣角,抓到手里却冰冰凉凉,入眼之物却是当日楚诚送他的锦盒。

    正是南柯一梦。

    林冉轻轻叹息一声,拭去眼角泪痕,却立时一呆:泪水浸处,锦盒边缘似有了一道缝隙。他微微一怔,潜运内力,锦盒竟开。

    盒子内表面乃是一行大字:白龙神盒,玄铁千铸。游子有泪,金石为开。林冉默然看了一阵,似懂非懂,再看盒内所放之物却是一副羊皮地图和一张宣纸。

    那地图顶端有三字曰:白龙居。宣纸上端三个大字:大荒赋。其下有文字若干:

    巍我大荒,雄雄兮昆仑!东海木兮西阁雨,北溟冰兮南山云,筑我脊兮锻我魂。天行健,古风存,五行之神佑群伦。一朝风起大江畔,江山袅袅入九轮……

    他仔细看了数遍,却全无头绪。翌日找四奇商量,四奇惊奇之余也均道从未听过白龙居这地方,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倒是文载道却说那《大荒赋》写得极有味道,以后要罚你,便罚你抄这。林冉颓然叹了声自作孽不可活,将地图收进青虚子给他的乾坤袋,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日子又在习武学法中过去,匆匆又是一年。

    这一日,一身儒衫的文载道于昆仑山之巅,望着天上浮云,轻摇羽扇说道:“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其时,伫立于他身后的林冉谄媚道:“三哥天人,神算无敌。只是今日大荒六国鼎足,群雄并起已久,莫非又有什么变数了?”

    文载道捋了捋颔下短须,长叹道:“是啊,一场大乱,为期不远矣。苍生多苦啊!”言下一副悲天悯人情怀。

    “古书上说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正是大喜啊!小弟不明三哥何事哀伤如此?”林冉搔了搔头,一副大惑不解状。

    文载道笑而不答,羽扇一挥,天际浮云,成万马奔腾之势,蓦然聚合。林冉看得一呆,却依旧不解。文载道羽扇再挥,那白云却又散开,各奔东西。如是数次。

    “无忧,你有何感想?”文载道大有深意地看了林冉一眼,眼神中充满期待。

    林冉咋舌良久,方小声道:“三哥!真要我说啊?”

    后者坚定地点头。

    林冉大哭道:“三哥啊!小弟最大的感想就是,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努力练功,学成你这手惊世骇俗独步宇内的浮云扇。自明年开始,小弟定要悬梁刺股、凿壁借光、囊萤映雪、守株待兔、缘木求鱼、吹糠见米、落井下石……奋发练功。不学成浮云扇,小弟誓不下山!”说到后来,他一反初始“熟涕横中流,野泪泛大荒”的哭面,竟是慷慨激昂起来,豪情万丈得有些视死如归。——不过,现在才开春,他却要到明年才开始努力,实在是一点诚意都欠奉。另外好像“悬梁刺股、凿壁借光、囊萤映雪”什么的也和“奋发练功”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哎哟!三哥你干吗打人家头啊?”本等着受表扬的某人委屈不已。

    文载道此时哭笑不得,骂道:“小王八蛋,就知道耍滑头。平时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肯用功。现在好了,什么吹糠见米,落井下石都出来了。你还要不要大卸八块,见色起义啊?”说时又是几个板栗种到林冉头上。

    林冉委屈道:“三哥,人家的意思是说练功这种事情,应该有恒心,要像吹去米里的糠一样吹毛求疵。若学不成功,就抱着石头跳落井里。这个决心还不够大啊?”

    文载道举手种栗,边骂道:“我打你个吹毛求疵。”林冉大骇,抱头鼠窜,却边跑边道:“大卸八块不是说将书分成八大块来读,正合了三哥落英十三剑第三招八方风雨的精髓啊?二哥常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