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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三十分。
正午。
陈破终于悠悠醒转。
他昨晚被送到医院后就立即进行了手术,直到现在才睡醒。
“唔……”他想着起身,却发现一边胳膊上已经裹了个严严实实,只得非常不习惯地换到另一只手,可一用力扯动了肩头又是一阵剧痛。
“啊……变成废人了啊……”他很咸鱼地瘫倒不再乱动,扭过脸发现桌上摆着好几捧花甚至地上都有,眯眼看去那些小卡片上除了查尔斯和教练外还有好多朋友的名字。
嘎吱。
门被推开了。
“哦,师兄你醒了。”陈出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袋水果。
他迎着明媚的光,脸上的肌肤显得尤为透亮。
“哦,哦。”
陈破揉揉眼睛应道。
他有些不适应,印象中最后一幕还是连接天地的倾盆大雨。
“很多人想来看你,”陈出新卸下带来的东西坐到陈破床边,“需要什么?”他轻轻问道,语气平淡。
陈破摇摇头,随即看向自己虽然没有打石膏但还是缠满了绷带的那只手。
他非常不习惯。
“哦师兄你想玩手机是吧,我给你新买了一个。”陈出新非常善解人意歘塞给陈破一部新手机。
??
陈破内心虽然很想说出啊不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跟一个超能力者打架来着场面各种特效噼里啪啦的刺激到不行最后我技高一筹就把他打死了!但手指却仿佛产生了自主意识开始在屏幕上来回搓动!
啊嘿嘿手机真好玩。
等等等等!!
“不是,我……”
“昨天晚上的事?”陈出新出言打断了他。
“啊……”陈破忽然不说话了。
他再次审视自己:胸口受伤,肩头受伤,额头手掌脚趾以及全身多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痛感,当然伤势最严重的还是这条正面抵挡了可怕攻击的手臂。
他当时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抱歉啊师弟,搞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道歉?师兄你赢了吧。”
陈出新微笑着,眼神满是欣慰。
“作为异人,你已经成长为一名强者了。”
陈破嘴上应和表情却难掩失落:“是嘛哈哈谢谢啊,不过我这样估计是参加不了那个大叫比赛了,这段时间……”
“是罗天大醮啦。”陈出新纠正他,“没关系,不参加就不参加了,反正也没指望过那天师之位。”
“那你呢,你的话肯定可以……”
“我没想着参加啊。”
陈破愣住了。
“?你不参加?你这么强你不参加?”他的声音登时提高了几分。
“对啊,师父本来就是要我协助师兄你而已。”陈出新面对质问面不改色,仿佛一切理所应当,“话说回来我如果真的想参加就不会对师兄这么严厉了,你就乖乖躺好当垫脚石,我来过关斩将就好了嘛。”
啊呵呵,带我这个菜鸡真是辛苦您啦哈!
陈破一阵汗颜后叹口气继续问道:“那后面怎么办?我这边半年内都闲着没比赛。”
“先养好伤吧,这段时间我会继续陪在师兄身边的,毕竟有些事情还需要注意。”
?注意什么?陈破下意识想要问问清楚,但陈出新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从床下面抻出来一个吉他包。
如此姿容俊秀气质不凡的年轻人自当配上一把木吉他,在他不知何起不问归途的旅程里就着街边篝火独自弹唱,抒发内心惆怅的同时也寄托着对远方姑娘的念想,他的目光温柔似水却历尽沧桑……
如果陈破不知道自家师弟什么德行的话必然会因眼前的一幕而忍不住浮想联翩。
“喂,我说,师弟啊……我怎么记得你来美丽家的时候,可妹拿这么大件儿的玩意儿啊!”他的额角一阵绷绷。
“哦这个吗?反正师兄你这两天什么也干不了,我拿来给你解解闷。”陈出新回答地风轻云淡。
神特么解解闷!我要是颜控还真就被你个剑人给骗了!说!你在这包里藏了多少管制刀具!啊虽然在枪击每一天的美丽家不管制啦,但你也不能就这么把武器库搬医院来吧!!
“就是这个啦。”陈出新真的掏出来一把木吉他。
???陈破懵了个大b,好一招欲擒故纵欲盖弥彰虚晃一枪以假乱真!没想到师弟你来这一手,话说你除了拳揍老铁刀劈师兄外居然也有这么文艺的一面吗?
“跟一个朋友学的。”陈出新眉头轻挑,似乎完全看穿了师兄心里那点小九九。
“唉嘿嘿……”陈破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了,警察来过了吗?”他不知是突然想起还是故意转移话题。
“……来过了。”
“他们怎么说?”陈破喉头咕噜滚动,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虽说是异人之斗,可他昨天晚上是真的夺走了一条同等的生命,回想起来手掌的不适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吧。
“呼——”陈出新稍微迟疑一下。
“都结束了。”
“!”陈破大惊,什么鬼,我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昨天晚上的事件被定性为意外,师兄你昨天晚上是受暴雨影响发生了车祸。”
陈破当即眉心皱起,手掌也悄然攥紧,而陈出新只是一如既往淡然地看着他,语气中仍旧不带起伏。
“欢迎来到异人的世界。”
……
时间回转到凌晨。
一点三十分。
陈出新面无表情地背着吉他包走在幽静的走廊上。偶尔有着窃窃私语从远处的阴影传来。
他无视那些低语,就像是野兽无视落水的蚂蚁。
他忽然站定。
随后眼神闪起刀锋似的寒光。
这时病房的门从内打开了。
“很精妙啊,普通人无法触发,但‘我们’只要踏进门就会中招。”
病房内的黑暗里传来散漫的声音,以及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异人局。”
他迈进无光的室内,身后的门随即又诡异的关闭。
陈出新的视野里,阴暗的病房亮如白昼,除了没有阳光照耀的痕迹外与正午几乎无甚区别,所有的细节尽收眼底,床下的阴影窗帘的褶皱甚至窗外树木繁盛的枝叶都印刻在他的瞳孔深处倒影中。
他的目光直指病床边随意而坐的金发男人,对方的身形瘦长,眉眼有着北欧的粗犷但神情却透出十二分的糜烂,仿佛终日酗酒以寻求无上文艺大道的吟游诗人。
但当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时整个人又完全不一样了。
饱食的狮子也会透出这般慵懒的。
那是他设下的机关,如果有异人贸然靠近就会被打中,上面的炁毒会令那人当即昏死过去。
“还有一个……”陈出新向头顶背过手去,而后随着他手掌抽动一股清冽的刀剑离鞘声缓缓刺破静谧。
这时头顶的阴影蠕动起来!
唰!
纤细的身形向下方疾冲而来,风衣展开像雨燕也像蝙蝠,女人的掌中一柄黑色短刀藏匿其中,目标直刺陈出新面门!
她的能力就是在阴影中起舞,虽然没有绚丽的光芒和爆炸般的威力,但以她远超一般异人的速度足以应对任何难缠的对手!
可惜。
这次的对手,仅凭难缠不足以形容。
滴。
滴答。
陈出新的目光依然指向金发的男人,后者此时也收敛了许多随意,但脸上天生的颓然还是难以克制。
“原来如此,如果我输了,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对吧。”
他的语气冰冷,手中的刀刃又深入半分,女人脖颈上的鲜血顺着刀锋不断流下。
她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反击的。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将全身笼罩,双眼一花后自己就已经成了这个面生寒霜的青年刀下人质!
“啊……”金发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缓慢站起。
他的海拔比起高大的陈破还要更甚,但肩宽却无法相比,可正是这样他披着风衣的身体似乎更像极一道耸立狭长的深渊暗影。
陈出新的眼神逐渐泛起苍白颜色,他已经箭在弦上,只要对方敢于做出任何举动哪怕向他走来一步,这个女人就会人首分离!
“投降啊投降!”金发男人手举过头。
“开什么玩笑!?”
破口大骂的不是陈出新而是被他要挟的女人。
“我说妹子,你也看见了,这位咱们惹不起啊,干脆就老老实实地给人家把事办了咱们赶紧跑路,没准这位大人还能发发善心饶咱们两命?”
“!!?”女人一脸不可置信,这狗男人平时嬉皮笑脸整天摸鱼也就罢了,关键时刻发神经旁观异人私斗她也忍了,现在队友身陷囹圄他不但不试图解救甚至谈判都跳过直接gg了!这是什么法郎西精神啊!!
“您说呢大哥?我们给你把这事摆平,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两个狗男女走您说怎么样?”金发男人搓着大手满脸赔笑,也不知哪里学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词语生硬地用中文说道。
“……你们的本意是什么。”陈出新没有直接表态。
“当然是帮break先生把这件事压下去!说实话我还是他的粉丝嘞!他在台上的腿法真是秀到爆啊!今天晚上跟那个疯子打的时候也超级帅!”金发男人略显激动叨叨个不停。
“凭刚才的表现,我无法相信你们。”陈出新还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态度。
“那是因为你……”女人话还没一半就被刀刃的压迫所逼停,但过了一会儿感到没再深入后小心翼翼地继续道:“因为他是美丽家的公民,而你是外来者,我们不能确定你接近他的目的,所以我们要优先保护……”
“错。”陈出新忽然笑了,但那勾起的唇角却没有任何发自内心的笑意,与此同时金发的男人脸上也终于显出一抹凝重。
“武是你们的眼线。”他的声音没有感情,仿佛在诉说的与己无关,“监视这一地区的异人,向你们汇报所收到的风声,这恐怕就是他获得自由的代价。”
他的帮助,也同样不是因为热心,而是因为内疚吧。
“您可真是福尔摩斯再世,柯南道尔重生!英明英明!”金发男人啪啪鼓掌烂话不断,但眼神里警惕不消,“那这件事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这些公务猿的小命都在您手里,只要您能高兴怎么滴都ok!”
“……”
死寂。
女人只感觉生命好像都在随着脖子上的伤口一点点流逝,她目前的姿势很难支撑但又不得不坚持着,因为一旦有一丝松懈那把利刃就会直接割破她的动脉收割她的灵魂!而身边这个并不高大却散发着无穷无尽危险气息的男人正石像般默默站立,那条精瘦如金铁的手臂也不知何时会进行下一步动作,到时候恐怕就是决定她命运的时刻!
“三天。”
陈出新终于打破了沉默。
“您说您说!”金发男人大喜过望!
“三天内,能不能治好我师兄的伤。”
这……女人的目光悄然移动勉强看到青年的脸,然后她惊愕地看到那本来满是寒意的脸上竟多出几分认真。
她又看向金发男人。
“能,以break先生的英勇行为那必然应该获得顶级待遇啊!”
“明天就开始。”陈出新放开女人。
等等!?这就放开了?女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拿手的阴影异能也忘记施展。
“我等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好!好滴!大哥,大爷!”金发男人大步一迈爪子一伸赶紧把还处在震惊中的女人拉了过来。
二人匆匆离去。
陈出新靠在门框目视着走廊尽头的黑暗,又回过头看看屋内的病床。
那里,陈破安然酣睡。
……
此时雨势已经减缓,但湿气依然寒冷地教人精神一振。
可有两人精神无论如何难以平静。
“……你要按他说的做?”
良久女人开口打破沉默。
“当然啦,人家可是为了这个才放咱们走的。”金发男人大冷天还在嘬可乐,看得女人眉头一皱握住了桌上自己的咖啡。
“目标的行为很难鉴定成正当防卫,如果我们不介入,他至少要坐十年牢。”
“你啊,就是这点不可爱。”金发男人无奈的笑了,“人家可是见义勇为,还帮咱们处理了大麻烦,是要全国通报嘉奖发勋章的。”
“哼。”女人的手抬起抚摸着自己包扎过的修长脖颈,看上去有些不服气。
“唉~”他虽然嘴上叹气,神色却生出几分宠溺。
“你说说你,我走以后,你该怎么办?”
“关你p事!狗男人!”
“是是是~猫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