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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琛因为剿匪的事情,与李梧是见过的,但却不是很熟。
所以见到浮拓假扮的李梧,他并未显露惊讶,只是有些好奇为何他们两个会结伴同行。
沈嘉禾料想白家两兄弟彼此有书信往来,便半真半假地说起李梧与沙鸢斗智斗勇,最终将自己从沙鸢手中救出的故事。当然,沙鸢的死,她并未提起过。
浮拓对白景琛的提议并不是很赞同,还是奔着要去颍州。
白景琛便顺势提议道:“李庄主既然着急,不如就先行去往颍州。沈姑娘留在我们无垢剑庄,我自会护她周全,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沈嘉禾想寻个理由在文州等上几天,说不定就能等到寻她而来的秦如一。
听白景琛这般说,她便随意地搭着腔道:“是啊,要不然你先去吧。”
浮拓闻言半是无奈地瞧了她一眼,看出她的那些小心思,妥协道:“好吧,只能留三天。”
白景钰花钱一贯是大手大脚,毫不吝啬,再加上无垢剑庄名下还开着几家大店铺,所以沈嘉禾下意识便认为无垢剑庄的内部也会被装饰得极为奢华。
然而事实上,剑庄内部的装饰极为朴素,简简单单,却又不失雅致。
沈嘉禾走在石板铺出的长路上,闲适地瞥了一眼池中穿梭的锦鲤。
那些锦鲤瞧起来略显臃肿,但身姿却是灵活,摇摆着鱼尾,时不时隐在青青的莲叶之下。
白景琛注意到她的视线,主动说道:“这鱼都是阿钰喂胖的。”
似乎回忆起什么,他勾唇笑道:“那时阿钰不知着了什么魔,就喜欢蹲在池边,洒下一把鱼食,见它们互相争逐。然后再深沉地说上一句‘我要做这世间的主宰’。”
沈嘉禾:“……”
沈嘉禾:“……他那时是不是还小?还看了点杂书?”
白景琛点头,“也就十二三岁吧,书倒是没瞧过什么正经的。后来便再没见他提过了。”
沈嘉禾:“……”
白景钰黑历史怎么这么多。
这件事要是在他面前提起来,八成又要嘤嘤嘤了。
在无垢剑庄中看了几圈,吃吃饭休息休息,很快便过了一日。
老庄主因事出了远门,这阵子都不在无垢剑庄里,所以白景琛才会在追到大当家,准备去往乾坤庄时改道,径直回到无垢剑庄中。
因为老庄主不在,积压了许多事情,都要由白景琛一件一件的处理。
白景琛虽事忙,却仍是极尽地主之谊,抽出时间来陪沈嘉禾说说话,或是逛一逛什么的。
沈嘉禾见他眉目间略显疲惫,心中过意不去,便连忙劝他不要在意自己。
白景琛闻言笑着说道:“你是我无垢剑庄的客人,我哪能不在意。”
沈嘉禾想了想,说道:“事出有因,我只能在无垢剑庄呆上三天,玩也玩不了什么。待到事了,我再来无垢剑庄作客,呆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你可要好好带我去文州瞧一瞧。”
白景琛眉尾轻挑,眉心朱痕衬着满含笑意的双眼。
他轻声道:“那我便在剑庄中恭候沈姑娘了。”
无垢剑庄就算再大,一日也就瞧完了。
沈嘉禾是客,不能随便乱闯,便只是瞧一瞧谁都能瞧的地方。
她来无垢剑庄作客,就是想找个借口等一等秦如一。
所以剑庄看够了,她便假托逛街的名义,带着浮拓去了热闹的集市
出了大门一回头,便能瞧见无垢剑庄那只剩一半的牌匾。
浮拓见沈嘉禾好奇,主动说道:“应是被人用剑削掉了一半。”
沈嘉禾想起班家和白家似乎有些旧怨,便小声问道:“你说这牌匾会不会是班家削的?”
浮拓想了想,摇头否认道:“班家剑术讲究巧,没那么大力气削掉这般厚重的牌匾。”
无垢剑庄离集市较远,位置有些偏僻。
白景琛听说沈嘉禾想要出门,便让人给她拿了包蜜饯,要她在路上吃一吃。
沈嘉禾拿着那包蜜饯,随意挑出一个,慢条斯理地问道:“八方庄与乾坤庄的剑术相比,哪个更厉害些?恩……再加个无垢剑庄吧。这三个剑庄,哪个更厉害些?”
浮拓回道:“乾坤庄的剑招变化多端,巧字当先。无垢剑庄的剑招需要深厚的内力和臂力,不够灵活。八方庄在两者之间。不过重要的还是人。用剑高手,一招取胜,也有可能。”
沈嘉禾瞧了浮拓一眼,慢吞吞道:“那你和少侠比,谁会赢?”
浮拓沉默一会,“没比过。不知道。”
沈嘉禾不置可否,却是继续问道:“当年八方庄的事,你可参与了?”
浮拓垂头回道:“小姐放心。此事与丞相无关,也与我无关。”
顿了顿,他解释道:“沙期因教主之命部署此事。我与他一贯不和,他忌讳我,便寻了个理由让我去了宿州。待我归来时,八方庄的事已经过了。”
“沙期……”沈嘉禾想了想,“我记得他是沙鸢的大哥。两人关系似乎不好。”
浮拓低低说道:“是不好。”
沈嘉禾若有所思,“什么原因?”
浮拓低头瞧着地面上的沙砾,过了半晌才道:“沙期与沙鸢本不叫这名字。他们生在一个小门派中,后来遭逢变故,只余他兄妹二人。然而沙期虽是聪颖,却嗜赌成性,因赌断了根手指仍不收手。最后,骗了沙鸢……将她抵了出去。我来地煞教时,他已被教主选中,成了五丰坛坛主,也不知是看重了他哪一点。后来,沙鸢也被教主救了出来。是以对教主忠心耿耿。”
可恨之人,可怜之处。
沈嘉禾不再多问,长叹一声,摇摇头道:“走吧。”
浮拓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就好似被日光拉长的影。
大抵是提到了过往,浮拓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沙鸢时,她衣衫褴褛地蹲在地上,手中拿着树枝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着什么。他因着教主的命令,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似是感应到了,本是警惕的眼神,在见他是个孩子之后便略略松懈了下来。
浮拓问她,“你在做什么?”
她指着地上凌乱的字迹,“在写我的新名字。”
浮拓歪头辨认了半晌,不言语。
“是教主给我起的新名字呢。”她当他不识字,便笑了起来,树枝点在上面,耐心道,“沙鸢。我叫沙鸢。好听吧?你叫什么呀?”
哪个大城的集市都是热闹的。
沈嘉禾游历了这么久,对集市的热情多多少少也减退了一些。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拿着随手买的面具,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
遇到那种穿黑衣服身姿挺拔的背影,她就想方设法地绕到前面去瞧一瞧是不是秦如一。
浮拓无奈道:“小姐,你便这般笃定他会找你?”
沈嘉禾闷闷道:“找不找另说。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想见他有什么错么?”
浮拓想了想,说道:“小姐是想嫁他?”
沈嘉禾将面具抱在怀中,矜持道:“嫁是要嫁。不过也不用太急。”
浮拓提醒道:“丞相那边,怕是过不去。若是什么官的话也就罢了,秦庄主是江湖人。小姐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沈嘉禾信口胡诌,“大不了到时候,我就跟我爹说,少侠怀了我的孩子,我得负责。”
浮拓:“……”
浮拓:“……一般不是反过来么?”
沈嘉禾看向浮拓,“就我爹那脾气,要是我未成婚就怀了,他能跟皇上借兵踏平八方庄。”
浮拓:“……”
沈嘉禾转了转面具,“还是得从我娘那里下手。偏偏少侠是个闷葫芦,娘还不太喜欢话少的。要不然临时抱佛脚,等少侠去见我娘时,让他背几个俏皮话试试?”
浮拓:“……”
秦庄主这个娶妻之路也很是艰难啊。
浮拓见沈嘉禾东张西望,怕她撞上人,便提议道:“上次我们去的酒楼,视野开阔,又临近城门,不妨去那里看看。”
沈嘉禾想了想,觉得走这么久了,也是有些累了,便点头应了下来。
酒楼的生意依旧红火,估计上菜还是同上次那样慢。
浮拓便想在楼下提前点上一些,嘱托他们早些将其送上二楼。
沈嘉禾无所事事地呆在一旁,忽然瞧见不远处的饭桌上,有个人瞧着很是眼熟。
她拍了拍浮拓,“你看那人像不像我堂哥啊?”
浮拓瞥了一眼,回道:“沈家人,我只见过丞相。”
沈嘉禾倚在柜台上瞧了一会,笃定道:“是我堂哥没错。他来文州做什么?我去问一问。”
浮拓想了想,点头道:“小心些。”
沈嘉禾慢悠悠走过去,坐到那人对面的木椅上,撑着下巴唤道:“堂哥?”
那人怔了怔,抬起头来,略有些讶然道:“堂妹?你不是在天玑峰养病么?怎会在此处?”
沈嘉禾避而不答,只是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京都不呆,跑这地方做什么?”
那人叹口气道:“诶呀,还不就是朝廷派我来的,让我处理一笔烂账。”
沈嘉禾微歪头,“怎么?和七皇子有关?”
那人点点头,有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嘉禾平淡道:“我聪明啊。”
那人:“……”
那人:“……堂妹你自小到大就这点尤其好,特别自信。”
那人说完,瞧了瞧天色,估算了下时辰,匆忙道:“诶呀,我这还有事得去趟郊外。堂妹咱们难得见到面,怎么也得好好说上一句。你在何处落脚啊?”
沈嘉禾随便提了个客栈的名字。
那人便说道:“那边我不太熟啊……要不这样吧,我酉时之后就有时间了。你若是得空,便到东来客栈寻我,我还有点事要拜托堂妹。”
沈嘉禾:“……”
怎么哪里都有东来客栈啊?
说完,那人一边说着“一定要来”,便风风火火出了酒楼。
沈嘉禾叹了口气,“这么久了,还慌慌张张。我爹以后怎么放心把丞相之位交给他。”
浮拓走过来,说道:“上楼吧。”
沈嘉禾随着他上了楼梯,吩咐道:“酉时之后,我去趟东来客栈赴约。”
她这边刚上二楼,便有一身着粉衣的女子踏入,仰头瞧了瞧菜牌,对门外那名黑衣男子说道:“师兄,你要吃什么?我瞧着似是都不错。”
秦如一站在门外,没什么兴趣道:“都好。”
李槐瞧了瞧大厅内,有些为难道:“师妹,要不然咱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酒楼是出了名的慢,不如我们先寻个客栈把行李安顿好,再来也不迟。”
绪欣想了想,妥协道:“算了。那就先找个客栈吧。我记得附近是有个叫东来客栈的吧?”
李槐便点点头,“确实有。”
秦如一眉心微动,“东来客栈?”
李槐笑了笑,“师弟你应该清楚啊。就是班家开的那个。”
秦如一觉得沈嘉禾若是到了文州,应是会选东来客栈落脚,便点点头,径直离开了酒楼。
他走到街上,若有所感般抬起头向着酒楼二楼看去,却只见两个书生在喝酒谈天。
垂下眸,他拿出沈嘉禾送他的发带,低低道:“你究竟跑去了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