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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川六识早开,此时又与那明房茅草破屋相距不远,茅草屋里诸修话语尽数收在耳中。剑川略略一思量,知道此时强取怕是有几缕危险在,一则不知那厮所谓老祖赐下宝物如何,二则其信符激发,援军到来,若是拿不下此地人等,自家再走怕是有大风险呢。剑川思虑半晌,已然有了定计。其定一定心,而后施展了大隐术,悄然行来,便在自家明房屋外预备了布阵。
神魂符阵术乃是剑川时常修炼神魂三术中最为勤修的,此阵受剑川琢磨数百年月,兼之又有百战符阵数十年的精修所得的上古法阵为基础,揉进了诸般道术、大阵、神文、法印、符咒等自家所知理念神通,此时早已与寻常大相径庭。那剑川自家不知此阵厉害,只是无事便多番验证自家所思,一点点将自家所学揉进其内,特别是最近在此地清水镇数十年静修,闲暇甚多,在此之上投入精力更多,所得大阵更其神妙,与修界流行大阵,甚或与前贤所流传也是大为迥异。此大阵无需阵旗阵盘之类寻常布阵器具,只是由脉石为激发源能布成,大阵一成便可以借助天地元能和大阵中敌修神能发动,敌修攻击愈猛,大阵威能愈大,天地元能纳入愈多!至最后,便是大能入阵也有陨落的可能。唯一劣处却是此阵得需自家神魂入阵,若是大阵湮灭,则自身必遭反噬!
剑川悄然潜身,以大隐术收敛自家神能波动与法体影像靠近了此地,而后布阵。其双手灵动如飞,那法印速疾跃出,一个个似如有灵,一经飞出双手便自家按其轨迹排列,同时那剑川口中默诵神文、符咒,也是如法印一般一个个从其口中飞出,转换为如有实质一般,落入阵中。那一道道神魂灵性散开,丝丝缕缕盘绕纠缠在大阵内,成就了一张较之所谓厚天袋内法阵还要精妙的大球网络。其内丝线缠绕,密密麻麻,层层落落,将那大球空间密植,成就了一个特别的妙异空间。不过半个时辰,一座神魂符阵布成,围拢了此地。剑川长长吁出一口气,将额头上汗珠儿拭去。
布阵观之甚易,实则艰难!先是那数以亿计的法印打出便是耗费自家精气神无数,兼之还有同时以神魂秘术将自家神魂化而为数以千百万计的细小分神,再以之书写出神文,画出无穷符篆,而后与大阵主干支脉相合,如此大阵乃成。这样一道法阵,耗费神能暂且不说,便是那等神魂细腻到分化千万,仅此法门也非是寻常可以做到!剑川无师,唯有自家琢磨,故其所能之法门尽数修炼到了惊人地步,此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啊。专注一门,必有所成啊。
其时,剑川口中念咒,手中掐诀,飞身而入大阵。到了那门户口,其眼观自家明房内五修,皆元丹巅峰修为,三修打坐,两修对聊。其一身形微胖,脸上堆了笑容,手中带了一瓶,顺了其手心中上下翻飞,观其灵动模样,似乎有了灵性,舞动起来倒也十分的好看。
“嗯,这玩意儿大约便是其老祖所赐宝物吧。只是不知其又有几多厉害!啊呀,还是不要硬来尝试的好。若是可以,该是一击突袭,使之先去其依仗,而后杀人!这样可能更稳妥一些呢。”
那剑川心下里这般试思量,暗自冰冷了心肠。
“啊哟!怎么老夫心头森哇哇的,似乎有何不妥?”
房中五修,其一忽然开言道。
“呵呵呵,谭大哥宗门中元婴之下第一人,何惧区区!小弟以为歇息够了,还是要去寻了那厮交差才是。否则你我如何静修?如何突破瓶颈而入元婴?”
“赵贤弟说的是,只是元婴瓶颈着实了得,老哥我卡在此境界已然数百年岁月,再不突破,只怕此生再无机会了!”
“谭大哥天纵之资,只是缺乏一个机缘,若是机缘到了此生修为必蒸蒸日上,定然可以达到无人可及的水准。”
那二人互吹互擂互拍马屁,正说的高兴,哪里知道剑川已经是施展了大隐术,悄然近身,立在那谭姓之修身侧,其浑体无有半丝半缕气息发出,只是伸出手,一把取走了那修口中谭大哥的手中玉瓶,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掌向下,雷霆一击,此一掌饱含浩然正气,只将那毫无防护的谭姓修家术士击成粉碎,连其魂魄也是遭击散流失,飘落尘世不见。
“啊呀,何人大胆?”
其旁边那修所谓赵贤弟者,一惊跳起,祭起手中一道灵幡,便是彼等口中阴魂幡者,意欲守护自家法体。然而一则击杀其谭大哥那一掌来者突兀,毫无征兆,突然一击,惊倒了此修,二则其阴魂幡也非是随心而动的宝物,得需一套口诀与法印,自然便是慢了一息时候。而剑川却是不等其口诀法印出手,一巴掌过去,依旧是饱含了浩然正气的一掌,便是一击已是取了其修性命。随手收走了其阴魂幡,丢入了自家怀中。
可怜那厮若是不要催动阴魂幡,以自家元能神力对抗,或者还有一线脱身机会,可是其时常以那阴魂幡为依仗,习惯之下,居然无视了自家修为神通,结果一命呜呼,大为冤枉。
“啊呀,贼子厉害,走!”
那打坐三修惊醒,其中一修大喝一声。
那三修对了剑川明房三面土石垒成墙壁各自轰然一声,冲破了墙壁,飞身而出,预备分头遁逃。
“疾!”
剑川大喝一声,其大阵发动,三种神妙莫测攻击展开,其一对了神魂,其一对了法体,其一对了身具元能。那神魂攻击乃是魂焱炎火焚烧,围拢了勿得一丝儿逃脱,不消片刻便可以将敌修魂魄中自家神性消解,所余成为自家神魂养料,此佛家神通之法门。法体攻击乃是一张大大石磨磐,咯呜呜研磨,将那敌修体骨细碎如泥浆,化为血雾消散,却将其蕴含的精气神吞噬入体,增强自家体骨,此道家神通之法门。元能攻击乃是吞噬,将敌修浑体元能尽数吞噬,消解其修成烙印,化而为自家本体元能,这已然是带了魔道的神通了,不过却是儒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正经意境,乃是儒家法门。
三修冲出去,猛可里遭了挡阻,尽数摔倒阵中,衣裳破碎,浑体血染,狼狈不堪。这还不是最令彼三修吃惊处,不过刹那,三修几乎同时惨叫狂吼。
“饶······”
其一修神魂之力略略强大一分,吼出了一字,然而未等其所余讨饶声音发出,那声息戛然而止,地上只有三团血污飘零。
剑川忽然感觉体内轰轰轰接连五响,便是神魂、体骨、法能同时有了长足增长。
“咦?该是三位受了大阵攻击,怎么会有五响?难道只要在大阵中便可以遭了大阵作用,而神魂、法体、元能尽数分解么?”
剑川来不及收取法阵,急急回了自家破房,眼前唯有淡淡血污飘散,那方才与自己对战遭了暗算死亡的两修却是影踪皆无。
“啊呀,我这大阵似乎非是正道所为,乃是魔道手段啊!可是我明明乃是使用了释道儒三家神通演进,怎么出来的结果却是这等带了魔性的东西?难道先前所知魔家其实也非是如同正道所谓十恶不赦,乃是一种修炼体系啊!······”
剑川略略一思量,忽然冷笑道:
“也是!善恶自在人心,与修炼何干?善法在恶人手中便是魔,魔法在善人手中便是善!不过我此时做派不知到底是善还是恶呢?唉,此事暂且按下吧,村中与我朝夕相处数十载的邻里还需安葬,此也是入土为安的意思啊。其次还有他们魂魄遭了掳掠在阴魂幡中也需超度了去往生。”
剑川收了大阵,行入村镇中,先时喧闹的村镇,此时静悄悄寂然无声,似乎忽然静默,正等候下一刻开始新的一轮争吵呢。那等静寂便是剑川这等惯常争胜,手中性命不少的修家术士也是颇有不适。
村镇外河滩地一边西侧有一道土石缓坡,占地颇大。那剑川站立坡前,深吸一口气,施展大法能,掏空了那小山丘,将村镇中人口尽数运载入了那大坑洞中,而后封闭了那土丘,就手将自家身侧数丈大小一整块石头从地上拔出来,将那风攻术施展了出来。
“剑来!”
那风应声化作一柄青幽幽宝剑,上下翻飞,不过片时,那大石便修成了一块石碑。又有数天时候,那石碑上已是有了大阵雕琢的几颗大字,曰:
“清水镇父老千古。”
那字圆润而有灵动,笔法浑然如一,有惊世之相,大家风范,然却渗透仇恨,蕴含深重之攻伐意境,字字玑珠,却饱含了七式杀伐战技。乃是剑川所悟自家所学之精华,布上一座大阵在此地。
一字一式,乃成七式法阵战技,七座杀伐战阵!蕴含了剑川数百年斗战之技艺和在此地数十年琢磨成就。一招火攻术,名曰魂焚;一招风攻术,名曰魄灭;一招行雨术,名曰涤灵;一招祭雷术,名曰雷罚;一招佛门神通,名曰净世;一招道门神通,名曰诛神;一招儒家神通,名曰祭天。此七式战技相互纠缠,成就一体,浑圆如一,灵动莫名,经过剑川如许年月的打磨研修,早已是今非昔比。不再是一道火龙,一道风龙之类简单攻击手段,而是深深蕴含了释道儒三家对灵魂、术法、天道义理等理解,虽则受剑川自家所学限制,威能不显,然而此却是一整套修界新的术法道诀与斗战技艺,其雏形已成,未来之成就尚无可揣测。
剑川书写了那墓碑碑文,而后转身,因是神魂心血融合设阵,大阵破灭,自家恐有性命之忧!故其略略一犹豫,而后又是毅然一步跃起,脚底圣莲闪耀了金色灵光,一个个生成,随了剑川远去又复一个个湮灭,刹那芳华留影,那圣莲上人影早已是不见。
青天之上,那幽蓝天幕初现晨光灿烂,一道道大日圣光照耀,云间渗出一缕缕霞光,灵光异彩,美轮美奂!霞光笼罩了剑川,令其一身犹若身畔云霞,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剑川叹息一声回头俯视,茫茫无际的古林之边,清水河畔那已然十分熟悉的村镇仍旧安静的在新的一天最后的黑暗里沉沦,只是剑川明白,那村镇已是再也不会有新的一天了!
剑川叹息而立定云霄上,极为小心的从怀里取出那阴魂幡,迎了朝霞与晨光,在天光初现杀伐的罡风尚未有爆发前将那幡中魂魄尽数释放,便是兽禽之属,或者是那恶修术士先前收纳在其中的修凡魂魄也是尽数释放。有一些魂魄颇为强大,已然形成了魔头恶魂,一经脱身,便反噬过来,预备吞噬了剑川这等强大的生魂。然而剑川浑体散发了圣佛的气息,且那往生咒念出,连带了其施展万佛吟唱神通,犹如黄钟大吕一般,轰然炸响,惊醒了那沉沦于魔道的强大魂魄,尽数脱去了对尘世的留恋,毅然身形渐渐缥缈流散,融于莫名神妙空间而不见!
他们乃是去了九幽阴府往生界了!
从此这尘世间再无其人,下一世其在哪里,谁人能知?下一世可还能否再为夫妻,再为父子?
“可是世间真的再无泰安大哥了么?”
剑川静立云间圣莲上,看着那密密麻麻魂魄飘散,极目张望,似欲辨清村镇中泰安大哥等那些朝夕相处的邻里友朋的魂魄,然而魂魄遭了那恶修炼化,尽数懵懂茫然,且形貌一般无二,哪里可以辨的清楚?只是那样孑然、静默长空。待候其万千魂魄尽数消散融于虚空,那剑川叹息一声,一步而动,飘然远去。
相距清水镇数十里地,那座小县城外清水河畔,一处道观名曰清水观,数位道爷恭恭敬敬立于一座大殿之外,候其大殿中中仙家召见。老道士进去有小半个时辰了,尚未有出来,不知得了几多大机缘。那门户之外数位高功大德相互对视一眼,又复低头自家思量自家心事。终是有忍耐不住的,乃是一位中年模样道士,其压低声音,对了身边那老道士悄然道:
“师兄,你说大殿内老爷真有翻江倒海一般能耐么?真可以助我等寿元大增,修习神仙法门么?”
这一句问话实在说乃是此地众道爷不约而同的思绪,只是那等疑问终是这小子问出罢了。
“师弟,莫要亵渎了神仙爷爷,他等神通广大,乃是活了数百年月的神仙,你说他们是否有大能耐?至于修习神仙法门,那是需要仙缘之人。你我庸庸碌碌,怕是此生无望仙缘啊!只求能够大增寿元,留恋红尘再得百年足矣!”
众家闻言,尽数暗自点头,那等心间修习神仙法门的欲望倒是渐渐低沉下来,便是那几人心怀侥幸,暗藏了极大野心的年轻轻道士,此时也是忽然泄气,众人又复各自思量自家心事,低头恭立。
“啊呀,不好!谭师兄五人魂灯破灭了!师叔传来法旨,要我等尽速过去查探究竟哩!”
“胡说!谭师兄何人?一身法力可堪与元婴大能教技,何人可以灭杀之?”
一修大声吼道,几乎忘记了此乃是门中师叔传来讯息。
“哼,大胆!难道门中掌上会弄错么?此乃是魂殿中传出讯息,何人敢胡言乱语瞎编?”
“师叔恕罪,小子口不择言!可是谭师兄······”
殿门外众道士闻得殿内吼声连连,不知何故,一个个惊得战战兢兢,不敢有一声发出,更有甚者,那老道士居然浑体汗津津,而后颓然倒地上抽搐。
“不知哪位师叔惹恼了仙家发怒,怎么殿内动静这般大?”
门外道士没人理睬那倒地老道,只是不停竖起耳朵探听。大约是听不清,有数位居然悄悄儿行过去,将耳朵贴在殿门上,甚或一道士将眼盯了那门缝儿往内中瞧视。
轰!
殿门破碎,铜钉木屑飞击而出,而后一团云雾腾然升空,霎那不见。
可怜大殿门外数位道士,遭了那等强大气机冲撞,各个体格残破,死于非命,唯有那倒地老道只是遭了气浪冲击,滚下了台阶,虽则伤重,却没有死去,侥幸得了一命!
“神仙爷爷!啊!呸!天杀的恶贼啊!害我道观高功尽数死绝!······往后人家出殡,连吹喇叭念经的人都不够了啊!······我们可如何讨生活呀?”
有小道士哭哭啼啼怒骂。
那台阶下老道哼哼唧唧醒来,痴傻了半晌,忽然对了身边一位小道士道:
“大殿内你师叔祖如何了?”
“回师叔问话,数位师叔祖尽数七窍流血而亡,再没有别人了!呜呜呜······高功死绝,往后我们可如何讨生活啊?”
那小道士哭道。
“哼,哭什么?这还不是有我么!扶我起来,去大殿召集大家议事。”
那老道面貌似乎一下精神了十年,大步而上大殿,虽则尚有一点踉跄,可是却乎乃是大步流星。
不过半日那道观中主事当家人果然到了那老道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