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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寿射出了二十八箭,这是他短时间内能射出的极限。
手指有些发疼,臂膊有些酸痛。当初他按照朱武的要求,蓄势待发一箭,原本是准备阻拦庞万春必杀的一箭,可是庞万春没有选择射杀他们,而是选择了击溃“飞山将军”甄诚的大山,露出了破绽,于是她一箭射伤庞万春,然后选择尽可能地重创对手。
箭如流星,飞快地射进街对面的那团灰尘里,原本龟裂的墙壁,开始剥落,碎石如雨,尘烟更大。
“擎天神”沈刚已经没有能力,跌落尘土,看到这一幕,心中剧痛,大声呼喊。
史进在击退沈刚的时候,身形稍微顿了一顿,继续向前,这次他的目标是庞万春,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近身搏杀!
不论他现在是场面上的最强战力,还是前世在昱岭关的那一箭之仇,史进必须要杀死或者重创庞万春。
巷口东边的的战斗瞬间发生丕变,巷口西边,甄诚的山还是轰然向石秀压了下去。
山堵住了巷口,也堵在了秋月与石秀之间,一座山割出两个世界。
尘土飞溅,大山缓缓地抬起。
甄诚看着举山而起的石秀,眼神更加阴冷。
“我不信,有死不了的人!”
另一座更大的山从天而落,巨大的阴影遮蔽了小巷的晨阳。
“轰!”
山叠着山,压了下来。
石秀脸色苍白,刚刚举起的山还没来得及扔出去,更重的一座山压了下来,他再次被压在山的下面。
随着这声轰响,朱武的心里开始发沉。他对石秀的能力很相信,可是几番激斗,虽说对方死后,他的伤就会好,可是如果对方没有死呢?
先前陆谦在他胸口的那一刀,还没有好。
天寿喘气,略微失望。
她射出去了二十八箭,可是对对方造成的损害几乎没有多少。
自古都说英雄溺于所爱,善泳者溺于水,可是那只能说明他们没有到达真正的极致。如果一个人将一种爱好发挥到了极致,那么他是个可怕的人,将一种技艺发挥的极致,那这个人很难溺于所爱了。
庞万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将射箭发挥到了极致,所以他在倒飞出去,身体撞击在墙上的时候,根据穿透烟尘的破风声,知道箭射来的方位,知道箭射向自己那个部位,所以他极强悍的让身体稍微挪动,躲开了射来的箭,即使很难躲开的,他只是让箭造成的伤害变的最低,也就是说,尽量是皮外伤。
二十八箭,他躲开了。他知道对方的极限就在这里了。
脚步声,破风声,更近!
庞万春抬手,弓拉满月,一箭呼啸而出。
史进堪堪出了巷口,准备跨过街面。
箭从尘土飞扬中飞出,直奔面门。
两世的经验,让他明白,面对庞万春这样的射术大家,这样喜欢偷袭的人,随时都要戒备,所以等箭来的时候,他的双臂已经举成十字摸样,将箭挡了下来。
箭很利,但是他的鳞甲更坚。
箭很快,他只能被逼的后退,一米,两米…然后他又退回到了巷口。
烟尘处,庞万春一身狼狈地走出来,手里拿着弓,眼睛却是看着巷子里的情况。
史进站定,做好了戒备,天寿再次拉弓,手有些抖。
身后,大山重叠,山下的人,又默默地开始站起来。
大山摇晃,随时可能掉下来,山下的人,颤颤巍巍,摇摇晃晃。
甄诚脸色更阴沉。
“一座不行,两座不行,那一千斤,一万斤,十万斤,我不信压不死你!”
天空上,那座折叠的山高高飞起,然后变得更大,随后飞快地撞击向卡在巷子里的那座小山。
站起来的人,被轰然一击,再次倒落尘埃,这次,人们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听到了咳血的声音,以及沉重的喘息声。
“石秀!”
“杀掉甄诚!”
朱武喊了一声。
山后,秋月与穿着藤甲的三个人纠缠,听到朱武的话,手中的刀,更加犀利,虽然砍在对方的身上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但是她依旧在砍,很认真!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哈哈…”
金黄光芒中嚣张的笑声传来,秋月依旧躲闪,反击。
对方依旧蛮横地不设防,依靠藤甲之坚,拼命死冲。
巷口东边,庞万春走到沈刚近前,道:“怎么样?”
沈刚浑身是血,笑道:“死不了,不过动弹不得了。”
“那就好。”
庞万春笑了起来,他是一个有古铜肤色的大汉,笑起来的时候,牙显的很白,当然如果换个角度说,那就是阴森了。
“朱武,你败了。”
朱武越过史进的肩膀,看着庞万春道:“你也没有赢。”
庞万春大笑,道:“你等不起了,不是吗?石秀现在重伤,那个女孩根本没有办法突出王仁、赵毅等人的包围。”
“一山之隔,这边只有你一人,我们有四人,你死定了。”
“史进,算是一个,射箭的天寿公主,她能射几箭呢?威力又如何?至于你,陈达,杨春,能算战力吗?你们只与我平分秋色罢了。”
朱武沉默,眼下这边的战力却如庞万春分析的这样,实力相当。
“那,我们至少能杀死你脚下的那个废物!”
朱武阴沉一语,庞万春脸上的笑意消失。
街边,秋风又起,尘土卷地。
……
茅草屋后的门没有开启,也没有人出来,至于蔡京猜测的晋王田虎自然也不可能出来。
茅草屋边,铁炉旁,微弱的变化还是落在了蔡京的眼里。
他刚来茅草屋时,方腊在打铁,那是一块不起眼的铁片,可是经过冷却,渐渐地在晨光下泛起金黄色的光泽。
蔡京走过去,用旁边的火夹将那铁片那起来,仔细看了看。
“你究竟是铁匠,还是樵夫。”
方腊微笑。
“我是打铁的,但是我本质上却是樵夫,所以…”
“所以铁便不是铁了吗?”
“我们这样的人,你应该不会惊讶吧。”
“那么,铁如何变成了藤片,而且还水火不侵的。”
“我是个打铁的,那天觉醒之后,我想了一整天,最后我发现给自己打造一件坚硬的铠甲比较划算,至少能保命,于是我连夜给自己打造了一副铠甲,很漂亮,金光闪闪,可是等我穿上的时候,那铠甲变轻了,然后刀剑不能伤。”
“于是你知道了自己的另一个能力,你能制造清溪帮源洞传说中的藤甲了,然后你武装了你的人。”
蔡京将那块变成藤片的铁片放在了水瓮里,铁片飘了起来。
“好东西,可惜世间没有无坚不摧的矛,也没有坚不可破的盾,就算你的人外力不可侵,铠甲内呢?”
方腊微微发笑,道:“我相信庞万春的判断,我也相信他从生死之间体会的经验,我们会损伤人手,但该活着的人一定会活着。”
蔡京走回到那半截土墙,坐了下去,与茅草屋下的方腊再次相对。
“什么人是该活着的人?”
方腊笑道:“你说的那三个人。”
“我说的那三个。”
“擎天神,沈刚。”
蔡京笑道:“我不觉的那个人很有价值。”
方腊摇头,道:“虽然我不识字,但水浒传的电视看了几遍,最后我找了一个会读书的人,给我念了三十遍的《水浒传》,我不能说有你们理解的那么多,但是对于我们那部分确实比任何人都深刻。我的人,每一个,我都重新认识了一遍,不应该是三十遍。”
秋雾已散,晨光正好,洒在这破旧的茅屋上,没有破败之感,反倒多了几分秋韵。
屋檐下,方腊给自己的杯子从新续上水,却没有开口给蔡京倒水,或者礼貌的让话都没有,像一个很不称职,很不礼貌的主人。
茅草屋外,蔡京盘坐在半截土墙上,身边是那只发旧、肮脏的蛇皮袋。
两个人从新对望了一眼。
方腊说他重新认识了三十遍自己的人马,蔡京开始正视屋檐下这个粗矿的汉子。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说人不可貌相,可是偏偏相由心生。”
方腊笑道:“对于有两世记忆,两个灵魂的人来说,相貌不再是心生,而是成了一种伪装,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蔡京微笑道:“看来经验还是能让人变的与众不同,只是你还没有说,为何沈刚不能死。”
“因为他是江南十二神!”
“那又如何?”
“我听了三十多遍,记住了很多,想了很多,但是梁山人马平辽,打王庆、田虎,无一死伤,可是与我第一战,他们便有人死了,为何?”
蔡京没有回答,方腊拿起瓷缸子,吹了一口,然后喝了一口水。
“因为江南十二神丧门神,与梁山之中的人同名,那么,如果世间只有一人能得此名号,谁又该得呢?那么两个具有同样名号的人,是否算是相生相克呢?若是如此,江南十二神齐聚,这一世,他们的威力应该远远高于那一世!”
蔡京看着茅草屋下侃侃而谈的人,听得很认真。
“这只是你的猜测!”
方腊微笑,道:“你先前说写水浒传的人是谁,你心中存疑,但反过来说,水浒传不正是我们重新开始借鉴的一本好书吗?你应该看过,那么,你应该知道,就这世觉醒的人来说,书中有名号的总是好过那些没有名号的。你不要否定,我做过实验了。我可能没有你们聪明,也不可能见微知著,但是我相信一点,有疑问去实践,去比对,那么一定会得到比猜测更让人信服的答案!”
“就算你不想让沈刚死,可战场之势,瞬息而变,你如何保证!”
方腊微怔,然后笑道:“打不过,就跑了。”
蔡京终于抬头,看着那个发笑的人。
“我说过,我听了三十遍的《水浒传》,我知道现在可能杀不死梁山的人,但是,我就是要去,因为…”
“因为你要磨练那些你看中的人,去掉队伍里面那些小鱼小虾,毕竟时代不同了,你们不可能占山、占城为王了,所以少就是多,精就是多。”
“你把我想的太狠了,能活下来的,我还是十分高兴的。”
蔡京摇头,道:“你心如铁石!”
“我给了他们藤甲,怎么可能让他们去死。”
方腊说的很认真,可是从脸上的笑意看出他说的很不认真。
“那些只是你的实验品而已!这样的你们,如何能斗得过梁山的人马!”
“梁山的人马吗?哈哈…大辽的天曜星宿赢不了,王庆、田虎赢不了,若是扣除我们据地理的优势,我们也不可能让梁山的人马付出那么多伤亡的代价。至于你们手中的十大兵马都监、十大节度使,也不可能把梁山的人怎么样,那么谁能杀掉梁山的兵马呢?蔡太师,不要说你看《水浒传》的时候没有想到!”
蔡京心中微微轻叹,这三十遍的《水浒传》果真没有白听。
“能杀梁山的,只能是梁山人马。”
“那么,蔡太师与我们合作斗杀梁山的人马,用意又是为何呢?”
方腊将瓷杯子放下,一伸手,门口那把擦地明亮的斧头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重重地击打在地面,地面龟裂。
阳光映照在透过茅草屋的破洞,成了一条条的光柱,光柱里,尘土飞扬。
方腊将斧头柱在身前,双手握着泛着黝黑光泽的斧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蔡京,如盯着猎物的猎人。
Ps:这章涉涉及本书的故事设定,水浒传的人都看过水浒,水浒传是他们上一世的自传,又是今世的人生攻略,所以英雄还是那些英雄,又不是那些英雄了,比如本章中史进要决杀庞万春,因为前世他是被庞万春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