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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见贾元春如此反应,眼睛微微一怔,道:“大姐,有事吗?”
贾元春虽然纯善,但到底是在宫里历练过这么多年的,见周围人都看了过来,面色一瞬间恢复了正常,对贾环笑道:“没事,就是没想到,家里已有林薛两位妹妹,姣花软玉,与愚姊妹不同外,竟还有两位如此姿色的佳人,却不知是何人?”
贾环有些得意的笑道:“都是我的……咳,不是,这位叫白荷,是小弟的房里人,嘿嘿嘿……”
其实本是很平常的事,贾元春却被贾环最后那三声“嘿”给羞红了脸,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
不过,目光却又集中在了秦可卿的脸上,细细的观看着。
贾环见之,再介绍道:“她是秦氏,是先蓉哥儿的媳妇。如今在府上,和先珍哥儿嫂子一起帮小弟处理后宅家务。很能干……”
前面的也都是好话,最后三个字,却让秦可卿也莫名羞红了脸……
那日在天香楼,贾环帮她搬完家俬后,她就是这般夸赞他的,却没想到,他竟在今日还了回来……
一旁,贾元春一边细细的打量着屈膝行礼的秦氏,一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又道:“珍哥儿嫂子呢?”
贾环道:“前先日子太累了,给病倒了,身上带了病气,不好来见大姐。”
贾元春叹息一声,道:“太难为她了……”说罢,看向一边的抱琴。
抱琴忙又目视一旁的随侍小太监,小太监从一旁取出了两个金黄绸子裹着的托盘,上前一步。
抱琴接过托盘后,走到秦氏身边。
贾元春方又开口发话,道:“这四匹‘富贵长春’宫缎是赐予你的,另外四匹‘福寿绵长’宫绸,是赐予你婆婆的。你带着下去,替我转告一声,今日不得见,甚为遗憾,待来年有机会,再见见她吧。”
满堂人都有些愣住了。
这……
到底是在赏赐,还是在赶人?
贾环亦是眉尖轻轻一跳,看向贾元春。
贾元春不动声色的与他递了一个眼色……
贾环便对秦氏笑道:“既然贵妃厚赐,那你就先去告诉大嫂去吧……”说着,又对贾元春笑道:“到底是大姐考虑的周到,大嫂为了今日都累病了,若真抛开她一人在那边冷清的养病,我们自在这里高乐,却也不像,呵呵呵。”
众人闻言,尽皆恍然大悟。
原来有此思量。
贾元春笑着点点头,看向贾环的眼神很有些赞赏。
既然贵妃发话了,秦氏自然不好再在这里停留,便领着赏赐回宁国府那边去了。
待秦氏避开正门,从后面绕道离开后,贾元春似轻轻的呼出了口气……
贾环听到后,心里多少有了些预感,垂下眼帘的眼中,闪过一抹凝色……
……
秦可卿下去后,众人等起身,开始幸园。
贾环建议让贾宝玉导引,贾元春愈发高兴。
遂同诸人步至园门前,早见灯光火树之中,诸般罗列非常。
进园来先从“有凤来仪”、“杏帘在望”、“蘅芷清芬”、“淇水睢园”等处,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百般眺览徘徊。
一处处铺陈不一,一桩桩点缀新奇。
贾元春极加奖赞,又劝贾环道:“以后不可太奢,此皆过分之极。”
已而至正殿,谕免礼归座,大开筵宴。
贾母等在下相陪,李纨、平儿、白荷等亲捧羹把盏。
宴罢,元春乃命传笔砚伺候,亲搦湘管,择其几处最喜者赐名。
按其书云:
“顾恩思义”,匾额。
“天地启宏慈,赤子苍头同感戴;古今垂旷典,九州万国被恩荣。”
此一匾一联书于正殿“大观园”。
“有凤来仪”赐名曰“怡红快绿”,即,怡红院。(变动之处)
“蘅芷清芬”赐名曰“蘅芜苑”。
“杏帘在望”赐名曰“浣葛山庄”。
“睢园雅迹”赐名曰“潇湘馆”。
“观云台”赐名曰“云来阁”。(嘿嘿!)
正楼曰“大观楼”。
东面飞楼曰“缀锦阁”,西面斜楼曰“含芳阁”。
更有“蓼风轩”,“藕香榭”,“紫菱洲”,“荇叶渚”等名。
又有四字的匾额十数个,诸如“梨花春雨”、“桐剪秋风”,“荻芦夜雪”等名……
而后再题一绝云:
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
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
一口气写毕,许是过足了瘾,而后向诸姊妹笑道:“我素乏捷才,且不长于吟咏,妹辈素所深知。
今夜聊以塞责,不负斯景而已。
异日少暇,必补撰《大观园记》并《省亲颂》等文,以记今日之事。
妹辈亦各题一匾一诗,随才之长短,亦暂吟成,不可因我微才所缚。
且喜宝玉竟知题咏,是我意外之想。
此中‘潇湘馆’,蘅芜苑’,‘云来阁’三处,我所极爱。
次之‘怡红院’、‘浣葛山庄’,此五大处,必得别有章句题咏方妙。”
说着,又独看向贾宝玉,道:“前所题之联虽佳,如今再各赋五言律一首,使我当面试过,方不负我自幼教授之苦心。”
贾宝玉闻言只得答应了,下来自去构思。
待布置完后,诸姊妹并贾宝玉下去构思写诗,暂且不言。
贾元春忽又与贾母等人道:“老太太,来时,陛下曾有一口谕,让我转达三弟,可否方便备一静室?”
贾母等人闻言一怔,不过哪里能说一个“不”字。
于是贾元春便与贾环二人从侧门去了偏殿,留下贾母等人面面相觑……
不过,倒也未曾疑它,毕竟,贾元春总不敢假传圣旨。
只是,贾母眼中到底闪过一抹狐疑……
……
入了偏殿后,贾元春的气息陡然变得有些急促,不复方才人前的稳重。
她面色有些焦急,甚至恐慌的看了看周围,见无人在内后,方转过身看向面上挂着浅浅微笑的贾环。
贾元春急道:“三弟,你可知秦氏的底细?”
贾环点点头,道:“她原是营缮郎秦业在养生堂抱养的,怎么了,大姐?”
贾元春闻此言后,面色再变,有些发白道:“三弟,我观她,我观她极像一人!”
“像谁?”
贾环面上的浅笑敛去,问道。
贾元春眼中浮现出一抹恐色,道:“极像原义忠亲王老千岁,还有理密郡王赢皙!简直……简直一模一样!”
贾环闻言一怔,他本以为会是哪个皇妃或是王妃,却完全没想到,竟会是俩男人……
只是……
想想秦可卿的模样,贾环觉得有些荒谬,怎么可能?
两个男人长成秦氏的模样,那还不祸国殃民?
贾环好笑道:“大姐,太上皇和皇帝姐夫我也见过,长的也就那样……
他们一个是义忠亲王的爹,一个是他兄弟,都不是那样的啊。
义忠亲王又怎么会长成这般?
再说了,他们若真的相貌如此,爹他们也不会至今没有发现吧?”
贾元春摇摇头,道:“三弟,义忠老亲王且不提,上了年纪有着胡须,许是让人想不到。
再者,我曾听宫人密言,义忠亲王老千岁,肖其生母,极似孝诚仁元后!
这也是他一次被废后,还能复位的最大原因。
这且不提,毕竟我并未曾见过孝诚仁皇后。
可理密郡王赢皙,却是我亲眼所见。
每年宫里祭祖时,他这个赢皇秦氏的嫡长孙,都会出来给列祖列宗单烧一炷香,他并无胡须,我又怎会看错?
至于父亲他们为何认不得……
自义忠亲王犯了事被圈禁以后,赢皙虽然被接到龙首宫由太上皇教养了一段时间,但也少在人前露面。
后来更是不知因何故,被发配到城外郑家庄的王府里,和他父亲一起圈禁了起来。
义忠亲王薨后,他虽承袭了理密郡王的王爵,但还是没能出来。
想来,这也许就是父亲他们没有发现的缘由。
三弟你方才说,秦氏是秦业在养生堂抱养的?
那就更对了!
看秦氏的年纪,她出生时,岂不正是二十年前义忠亲王被圈禁前后的日子?
三弟,义忠亲王被废之前,与我贾家可是向来亲厚啊!
尤其是宁国府那边,敬伯父,曾与义忠亲王极为要好!
而且……
若她真只是一个养生堂抱养的弃婴,这样的出生,又怎么可能做得了我贾族的长房大妇,一族之母?”
贾环闻言,深吸了口气,面色肃穆,他看了眼贾元春,心中有些赞叹。
到底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生存下来的,虽然依旧纯善,却比二姐姐贾迎春聪慧的多。
他想了想,对面色愈发发白的贾元春笑道:“大姐,不要担忧,没事的。”
贾元春抓住贾环的手,声音压的极低,惶恐道:“三弟,不要小瞧了陛下的手段……他的心思深如渊海,而且……他并不是宽厚之人。
我看得出,他对赢皙一直都忌惮着。
若是被他发现了秦氏,那,那可怎么办?”
贾环闻言,心中一暖,到底是心向贾家……
他反握住贾元春有些冰凉的手,对视着她的眼睛,温声安抚道:“大姐,你放心,弟弟心里有数。
贾家和以前,不同了……
别说秦氏只是一个废人孤女,长兄还被圈禁起来,影响不了什么。
就算忠顺王势力那般大,可是杏儿做为忠顺王之女,我都照娶不误。
没关系的。
今日的贾家,只要不谋反,不作乱,只要还忠诚于大秦,任何人都轻易动不得。
太上皇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那还未掌大权的皇帝姐夫?”
贾元春听闻此狂妄至极的话后,微微一怔,有些出神的看着眼睛清明,并无猖獗之态但极为自信的贾环。
贾环又笑道:“大姐若想帮我,只需做一件事便好。”
贾元春回过神来,看着贾环道:“什么事?”
贾环正色道:“大姐只需在宫里好好的活着,不要去管任何事,也不用去争夺什么。
后宫之事,从来都和前朝息息相关。
只要弟弟在外面愈发争气,大姐不需要去争什么,该有的,自然都会有。”
贾元春闻言,又是感动,又是疑惑道:“我自然明白这一点,这几年都是这般,只是……
这些年来,都是三弟你在默默为我付出,可我这个当长姐的,却什么都帮不了你,心中甚为愧疚。
如今你说要我帮你,可怎地还是在帮我?”
贾环呵呵笑道:“大姐,此言差矣。
只要大姐平平安安的在宫里生活着,那么,我贾家就是皇亲国戚。
皇帝老子,也变成了皇帝姐夫……
倒不是想借着这个身份去作威作福,而是……
有了这个身份,就能在君权和臣权之间,建立一条适度的缓冲带,减少许多原本万分艰难的荆棘乃至距离……
皇家对我的容忍度,也会增加许多。
在平常时节,这一点或许并不怎么起眼。
但到了关键时刻,有这么一点,要远比没这么一点强千百一万倍!
有大姐在,甚至能救我和整个贾家的性命!”
对于这些话,纵然贾元春已经在宫里历练了许多年,可宫斗也只是宅斗的升级版。
涉及到前面朝堂上的争斗原理,她就不大明白了。
她着实想不通其中的关系……
贾元春疑惑道:“果真如此?”
贾环笑道:“一千个真,一万个真。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如此,当日大老爷他们,又怎会将年纪尚幼的大姐送入宫里,平白遭受这么多年的罪?”
……
PS:这是后面大剧情的开幕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