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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这篇日记,说起来就很有一点意思了,我本人是当事人之一,但主角并不是我,我尝试着用另外一种更加客观的角度,来记录这个事实。而这篇日记当中所记录下来的一个细节,或者说一个秘密,是我在我的另外一本书中并没有体现出来的。
当时我的情况不允许我把它记录下来,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当黎簇跳进水里的时候,刺骨的湖水才让他的头脑变得冷静下来,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而且有一点傻逼的决定。
这里的水质非常好,但温度很低,他身上的伤口立刻出现了一些不舒服的反应。他的腿上还打着石膏,这让他无法灵活地游动。
他憋住一口气,在水里寻找那个洞口,他的求生本能非常强,一个人在遭到长时间的监禁后,终于有了逃跑的机会,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尝试的。
但黎簇也明白,如果他在两分钟之内找不到那个洞口的话,他绝对会挂掉。
他在水里费力地做了一个动作,尽量小心不搞出任何声音,这里的水面非常浅,大概只有三米多一点,如果岸上的那些人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他们会用很短的时间跑过来,把他抓上去。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挂掉那么简单了,那个过程一定非常惨。
黎簇憋着气,尽量让自己向下沉,眼睛寻找那个‘逃生通道’。突然他看到水底左下方的一个地方有光闪了一下,时间非常短,但足以让他看清那里的情况。
他毫不犹豫地向那边游过去,那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了。
这些事情的发生仅仅是一个短暂的瞬间,前后不超过三秒。
当时黎簇还坐在轮椅上,农夫跳进淤泥里帮他把那个夜钓灯捞了上来。
这种夜钓灯的质量非常好,捞上来的时候竟然还是亮的。那个首领一定是一个私生活极度讲究和奢侈的人,黎簇盯着那盏灯想到。
很快,他这种无聊的想法就被自己身体上的一些变化打断了,他把视线放在自己的脚腕上,非常专注地辨认着脚腕上那一行歪歪扭扭的笔迹。
那行笔迹像是某种艺术文身一样在自己的左脚腕上写了一圈,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当时行动得很匆忙,但笔迹是自己所见过的,虽然不工整,但能看出来是瘦金体,这种笔迹没有十几年的时间是练不出来的。
黎簇咽了一口唾沫,身上冒出了冷汗,他身上的其余部分几乎全都是图案和那种小字,现在脚腕上突然出现的一行熟悉的手写体字迹,这让他感觉到很兴奋。
直觉告诉他,这行字是他身体上非常关键的一个部分。
对面已经响起了水声,农夫马上就要回来了。黎簇把另一只脚在脚腕前挡了一下,做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两腿交叠的姿势,他借着越来越近的灯光,用最短的时间把那行字辨认了出来。
“见字,入水向下游。”
什么意思。这是第一个出现在黎簇脑子里的想法,随后他的大脑里出现的许多其他内容,形成了一些十分混乱的信息。
在那几秒钟里,黎簇的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僵硬地坐在轮椅上,直到农夫走到岸边他才反应过来。
农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几眼,向他这边走过来。
黎簇立刻做出非常放松的样子,农夫把夜钓灯递给他,他接过来装好,非常自然地把吊钩抛入水中,做出一副我要钓鱼你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农夫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头的情况,又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走回到原来的地方。
黎簇始终保持着这个钓鱼的姿势,甚至没有回头看农夫一眼。他听着脚步声,感觉到农夫已经离开很远后,才稍微动了一下,手心里紧张得全都是汗。
黎簇发现在这种生活环境下,身上的很多变化已经是他也无法控制的了,很多动作是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等大脑意识到后,他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在极端紧张和放松后,黎簇感觉到一种疲惫感,他用一个放松的姿势靠在轮椅上,尽量让监视他的人看起来他是在认真钓鱼。
他在脑子里飞快地分析着刚才的那句话,字和水,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指他现在的这种处境。
向下游,意思是他先跳进水里,然后向水面下游的意思吗?
黎簇苦笑了一下,看看自己的腿伤。他不是一个非常擅长游泳的人,现在身上的伤口让他十分担心自己在入水后不出几秒就会出现肌肉痉挛,随之而来的肺部呛水更是十分令人吃不消的问题。
他又咽了一口唾沫,向后看了一眼,首领和农夫隐藏在黑暗里,看两人的动作,他们应该是在讨论什么问题。
而其他位置的守卫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状态,呆呆地看着他这边。
情况不是很乐观,黎簇想到。
他分析了一下自己当前的处境,如果不按照那行字迹的意思去做的话,他的处境非常明确,结束钓鱼后继续回去上课,然后被带到一些奇怪的地方。如果他跳下去,那么他将经历一段非常痛苦的过程,也许他会因为无法抵抗这种痛苦而在半途中死掉,也许他能够顽强的活下来。
这两种情况都不是黎簇所喜欢的。在他之前的生活中,他不是一个非常有主观能动性的人,很多事情都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去做的。相比较冒险和玩命,他更喜欢在舒舒服服的环境中生活。
黎簇深呼吸了几下,测试一下自己的肺到底能容纳多少空气。他做出了决定,这种监禁的生活状态算不上舒服,带给他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让他感觉到愤怒。
后面的首领他们现在的注意力不在他这里,而另外几位守卫,黎簇甚至怀疑他们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摆设。
他用手撑着轮椅的扶手试着挪动了一下,断掉的手指一用力非常疼,但他也发现了一个乐观的方面,他的两条腿可以短时间站立了。
他目测了一下自己与水的距离,如果顺利的话,他从这里滑进水面只需要两秒钟的时间,一旦入水事情就会变得方便很多。
他把夜钓灯弄暗,尽量把自己隐藏在一个很暗的地方。
来吧黎簇。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他忍着手指的剧痛,用力一撑整个人就滑坐在轮椅的踏板上,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发觉。他又用力向下一蹬,无声无息的滑进了水里。
至此,黎簇就从轮椅上,消失在了汪家人的视线中。
那个光点很有规则,每隔三秒亮一下,光线很暗,每次持续的时间是一秒钟。
黎簇奋力地向那边游去,脑袋上的伤口开始疼,似乎有水进去了。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这回总算是知道什么叫脑子进水的感觉了。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用来做骂人的话有点类似于诅咒,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他今后一定不会用这种恶毒的话来骂苏万。
在向下游的过程中,黎簇才发现这段路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段路是一个向下的斜坡,那个洞口的位置在非常靠近底面的地方,游到一半的时候,黎簇就感觉到一口气不够用了。
这段时间他很少能得到锻炼,身上还有伤,这种程度的运动对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是极限了。
黎簇目测了一下到洞口的距离,还有不到二十米,如果加速的话有可能游过去。正当他准备加速的时候,他膝盖上的伤口突然疼了起来,那是一种非常剧烈的疼痛,他感觉膝盖又要碎了。
黎簇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叫了一声,一口水就灌了进去,他想闭紧嘴巴不让水再进去,可是又喝了好几口水。
这次死定了。他看着洞口再次亮起来的光,绝望地想到。
那点光线亮了一秒钟后又熄灭下去,黎簇的脑子保存着最后一点意识,在心里嘲笑自己,这种不明不白的死法太不符合自己的神经病作风了。
等明天早上他的尸体漂上去,然后被汪家人发现,他们有可能会以为自己是一不小心掉进水里淹死的。
正在黎簇绝望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拉了他一把,接着一个东西放在了他的鼻子上。黎簇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起来,那是一只氧气面罩。
他立刻呼吸了好几口,空气刚进入肺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他就被一个人推着向洞口那里游去。
黎簇回头看了对方一眼,那个人穿着潜水服,脸上戴着氧气面罩,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动继续向前游。
他们很快就靠近了洞口,洞口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单独通过,进去后黎簇发现这是一条用水泥砌成的管道,可能是当初用来做下水管道的地方。
后面的人表现得非常着急,在黎簇停下来的时候对方就推着他继续向前游。
两人足足在管道内游了五分钟,转过了两个弯道后,黎簇感觉到前面亮了起来,接着他感觉到水压在迅速减少,一抬头就露出了水面。
后面的人对着他打手势示意他上去,黎簇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伤口。
那个人表现得非常不耐烦,在后面托着黎簇的屁股先把他推了上去。两个人上来后,对方打起一只手电,黎簇一边脱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一边打量这里,这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平台,墙壁上全都是苔藓,空气里有一种发霉的味道。
“这是哪里,你是谁?”黎簇看到对方正在摘氧气面罩,伸手去摸自己口袋里的圆珠笔,警惕地问道。
对方把面罩摘了下来,撸了一把头发,看到黎簇的时候笑了起来。他做了一个手势,说道,“不用紧张,如果我不是你这边的,刚才我不会救你。”说着他指了指黎簇的脚腕。
脚腕上面的信息非常隐蔽,那帮黑衣人和他一同生活了很久都没有发觉,这个陌生人没有理由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现这个秘密。
黎簇暂时把他归结为可以合作的一类,但他依旧无法放松警惕。他试图站起来,但身体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弃。
“我是不会背你的。”对方抬起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