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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星星不多,一颗是一颗,静静地缀在深蓝色的天空里。月亮周边映着一圈银辉,独它最清亮。远处围墙外隐约传来一片蛙鸣,夹杂着近处鸡舍里时不时的很低很低的咕咕声。
许霜降贴着陈池,心满意足,今天晚上临睡前缺掉的看夜空的项目,至此也补全了。
“为什么要把银杏树种在院子里面?”两人上楼,躺回床上,陈池问道。
他还不能让许霜降睡觉,需要再跟她说会儿话,刚才许霜降出去走了一遭,又喝了温水,他怕即刻量体温会不准。
许霜降的精神仍然不错,絮絮解释道:“银杏树秋天结果实了,如果种在外面,把果实打下来,会落得满地都是,不好捡,在自己的院子里就不会丢。”
“会守财的胖妹妹。”陈池忍不住笑,继续问道,“为什么不是别的树呢?”
许霜降口气怅然:“我也喜欢别的树,桃树、李树、桂花树、腊梅树,我都想种。”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院子里种满树,那就还不如到树林里拉上围栏呢。庭院设计,我最欣赏孤植,不然人就没地方活动了。”
陈池实在想对许霜降刮目相看,该是病怏怏的时候,竟然兴致盎然,妙语如珠。他听着许霜降继续说:“我就种银杏树,不仅有果实,还很漂亮,秋天来时,叶子金黄金黄,哪怕脱落了,洒满一地,也很好看。”
“那冬天怎么办?只剩下光枝桠了。”陈池逗道。
“晾被子。”许霜降毫不犹豫地说道。
陈池发出一阵闷笑:“哪棵银杏树要是长在我们胖妹妹家,那可就要一年四季都任劳任怨了。”他话风一转,侃道,“哪家的树,就要学哪家男主人的风范,看看我,就知道对胖妹妹任劳任怨是必须的。”
许霜降在陈池臂弯里牵起嘴角笑。
“胖妹妹,”陈池俯下来,目光柔和地盯着许霜降,“以后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大的院子,你也许种不了银杏树。”
许霜降抬眸凝望着陈池,见他半含笑意半是苦恼,她骨溜溜睁着眼睛轻声征询道:“池,你说它祖祖辈辈在地球上待了几亿年了,我们要是把它弄成盆栽,它能情愿吗?”
陈池埋在她颈窝里笑,半晌才抬头,叹道:“胖妹妹,你真不会说话,你是想安慰我,是不是?可是你把我弄心酸了。”他刮刮许霜降的鼻梁,“银杏盆栽,刚刚我急中生智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补救方式,竟然被你说了,以后我连盆栽都不敢往家里拿了。”
“那正好,不要往家里拿,我不懂怎么照顾盆栽。”许霜降老实道,揉揉陈池的胸口,软声道,“树也不要,我家附近公园里,几百年的银杏树有好多棵,想看就可以去看。我只是因为小时候看到有些老阿婆去捡白果,当时胆小没敢下手,所以羡慕到了现在。”
陈池静静地望着她,拂着她的刘海,轻声道:“胖妹妹,跟着我。”
脉脉又脉脉,最是此时长。
许霜降眼中浮起笑意:“去捡白果吗?现在公园管得严,已经不让人随便捡了。”
陈池的鼻尖顶着她的鼻尖,不停地笑,并无其他解释。
许霜降怕痒,偏转了头,陈池呼了一口气,柔声问道:“喜欢吃白果?”
“不喜欢,有点苦。就是觉得一棵树长这么多,据说又是好东西,而我竟然不怎么喜欢,挺可惜的。”许霜降遗憾地摇头,说话的那语气让陈池十分想逗她,到底是为树可惜,还是在为她自己可惜?
“我喜欢吃糖炒栗子,很奇怪,只有吃过糖炒栗子了,我才觉得秋天真的来了。”许霜降的眼睛闪亮。
“嗯,秋天来了,很多很多年前,胖妹妹也来了。”陈池笑道。
“没多少年好不好。”许霜降怨念着纠正道。
陈池在笑声里说道:“以后我给胖妹妹买糖炒栗子。”
这句话称不上什么重大承诺,但此后每一年,糖炒栗子新上市,陈池总会在街头买一袋回家。不怎么刻意,只是在闻到香味时,会找过去。拎回家,如果没有他帮着一起吃,许霜降起码要慢吞吞吃两天,吃完了会抱怨他买多了,害她最后吃得不新鲜。
当然,陈池的糖炒栗子也将被许霜降潜意识中当成了一个重要的提示标志,也没有刻意去规定,但是吃完后,许霜降就着手给两人的床铺和衣柜换季整理。
此时,这句话也就是很寻常的一句讨欢心的对答而已。
陈池记挂着要量许霜降的体温,他算算时间差不多,拿出体温计让许霜降含着。“五分钟里不准说话了。”他嘱咐道。
许霜降刚想抗议五分钟太长,被他拍拍肩膀:“刚刚这几秒不算,重新计时。”
陈池瞧着许霜降柔顺下来的模样好笑,他琢磨着,她精神还不错,这次体温要是没降或者降得不多,保险起见,两人得商量一下,看看给她吃点什么药。
这一次却是三十九度一。
陈池大急,再也躺不住,若是在家里,他即刻就能将许霜降送医院,可是在这里,半夜三更只能困着。他迅速拿毛巾浸了冷水,拧得半干,敷上了许霜降的额头。
“霜霜,你以前有没有突然发烧过?有没有吃过什么药?”陈池没有给人护理的经验,这几年自己更是连头疼脑热都没有,对许霜降的高烧简直心急如焚,偏偏又不敢妄用药,她不是受凉感冒,也不是热伤风,更没有鼻塞流涕等症状。当时他买药时,偏重的是外伤涂抹之类的药物。感冒药也拿了两三种,药店营业员很热心,每种药的大概用途都说过,但似乎都不符合许霜降此时的情况。
许霜降没陈池急,只是在暗地里惊诧自己的身体素质好,三十九度了,她好像还能扛。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摇摇头:“老早以前发过烧,是因为着凉,吃的药名都忘记了。”
总体而言,许霜降也是个不太生病的健壮妹子,除了怕热、生理痛之外,几乎没啥娇贵体质。
陈池对着几种药,犹豫再犹豫。
许霜降躺着,见陈池坐在床沿,低头研究着几个药盒,伸手过去扯扯他的衣摆:“我还好,可能睡一觉就没事了。”
陈池沉吟着,咬咬牙:“那你睡。”他起身给许霜降换了一次冷毛巾,企图先物理降温。
而后,他继续字斟句酌地翻看着药品说明书,抬眸忧心地盯着许霜降闭目微蜷的样子,时不时轻轻摸摸她的脖颈后背,盼着她能出汗退烧,盼着她能安稳睡到天亮。
许霜降只睡了短短的一小觉,全程朦朦胧胧的,没有踏实过。下半夜,她醒了,四肢犹如在碳烤,热得不安生,翻着身难受地哼哼唧唧,嘴唇焦干,终于显出了高烧该有的虚弱症状。
陈池给毛巾翻面时,手一摸,毛巾都被许霜降的额头捂得有些暖了。他将毛巾浸到床下的冷水盆中,自床头柜取了体温计,再次测量。
这次攀升到三十九度六。
“霜霜,霜霜。”陈池抱起她,焦虑地急喊道,“起来吃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