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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知道了闺女的悲剧,大太太火速冲出来解救自家羸弱的闺女于水火之中。
彼时长安县主已经悲剧地跟着舅舅表哥们扎了一炷香的马步。
“安姐儿弱不禁风的,就是叫她强壮点儿。”觉得一片好心的宋国公叫宋国公夫人提着耳朵河东狮吼,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见面礼”不大招人喜欢,被提着耳朵在大太太警惕的目光里垂头丧气地走了。
薛平薛义已经笑得要背过气儿去,趴在桌上起不来,只有三公主是个有良心的人,上前把夷安扶住,叫她歪在自己的怀里,这才与无奈的大太太笑道,“祖父仿佛喜欢这个,想当初我刚嫁过来,竟也天天儿早起,与咱们二爷一同在院子里跟着祖父练拳呢。”她一笑,转头与薛平对了一个眼神,就见夫君的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红了脸偏头只给嗷嗷直叫的夷安揉腿。
“从前父亲是有这个脾气。”小时候自己也扎马步过来的,大太太觉得简直是不堪回首。
不能拿小姑娘跟大老爷们儿使呀。
夷安奄奄一息,倒在三公主的怀里装死。
她表嫂既然这么温柔,做表妹的自然要厚脸皮,这才是契合不是?
薛平笑得直抹眼泪,哽咽地说道,“想必有祖母,表妹是不用遭罪了。”
“祖父说表妹有习武天赋,能登堂入室。”薛义也笑得要死,然而在夷安陡然张开,充满了威胁的目光里用力一抖,不敢说话了。
他怎么觉得,表妹的眼神叫人心里头发凉呢?
差点命丧虎口的长安县主艰难地在三公主的怀里拱了拱,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示意三公主给自己继续揉揉。
一只肥皇子见缝插针钻进姐姐的怀里,跟外甥女儿一同躺平。
三公主觉得这两个还是赖皮的小孩子呢,因还没有自己的子女,就觉得心里软乎乎的,目光温柔地给两个孩子捏捏,还十分温柔地问疼不疼等等。
笑得幸灾乐祸的薛二爷突然觉得笑不下去了,默默地看着两个熊孩子。
明明是他媳妇儿来着。
薛义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兄长那磅礴如大海的澎湃心情,还在叫道,“第一次练,是得给表妹揉开了筋骨才好!”
话音刚落,就被不能抽打表妹跟表舅的兄长抽了一把后脑勺,十分委屈。
三公主自然知道薛平忧伤的心情,却只装作不知道,好好儿地哄了两个软乎乎的小孩子,这才叫见势不妙的大太太提着两个孩子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不提薛平如何与自家媳妇儿表达自己伤感的心情,薛义兴冲冲地地回自己的院子,想着与几个叫人烦心的堂妹不同,意外和自己脾气的夷安,就觉得可乐,又想到自己竟然没有见面礼,急忙回了自己的屋子直奔一个大箱子,翻箱倒柜,定要寻一个何意的东西来不可。
他正把满箱子的宝贝倒出来乱翻,就见外头,一个明丽的女子走进来,见他理都不理自己,脸上就不好看了。
正是白日里与夷安争执的冯氏。
“四爷这是寻什么呢?”冯氏心里窝火,又见薛义竟看都不看自己,自己满心的委屈说不出来,便冷笑了一声道,“这么宝贝的模样,可见是上心的了?”
“别胡说。”薛义皱了皱眉,然而想到妻子是与自己同生共死嫁过来的,便忍住了,只将箱子里一个巴掌大的匣子打开,见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打磨成一般无二大小的红宝石,正是从前在军中时的战利品,觉得给表妹打首饰也极好,这才收在怀里,迎面对上了冯氏一双全是怒火的眼睛,到底心软,上前安慰道,“是给表妹的。她年纪还小呢,你说了这话,传出去表妹怎么见人?”
“你倒是知道心疼人!”冯氏见他竟然要给夷安那样贵重的东西,越发尖声道,“你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她当着一家子的面都敢给我没脸!”
说完,她坐在一旁哭道,“我就是小门小户儿出来的,怎么了?嫁给你,我在这府里没有根基,比不上你的公主嫂子,抬不起头。如今连个小丫头都拿我做筏子踩着我说话!叫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她一转眼,见薛义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带着几分不耐,心里一突突,掩面哭道,“从前你说对我好,什么都忘了!”
“表妹不是那样的人。”薛义只觉得烦透了,竟想不起当初妻子未出阁的模样来,此时听她指摘夷安,便冷淡地说道,“她虽第一次来,可是我也不是聋子瞎子!这满京城谁不知道谁?不是知道她的性情,我也不会待她和气!”
夷安虽然风评不大好,然而卷入的事情都是薛家姐妹生事,自然叫薛义觉得表妹是没有什么错的,心里疲惫,只觉得这些年累得慌,薛义还是俯身安慰冯氏道,“表妹也不过是来走亲戚,难道都不能叫你给个好脸?”
“不能!”冯氏推了薛义一把,大声道,“表妹表妹!你今天一回家,全是表妹!这么喜欢,你往前头说去呀!”
“不可理喻!”薛义不过是拿夷安当小妹妹喜欢,听冯氏之意竟十分不堪,平日里如何做小伏低都愿意,这种却忍不了,失望地说道,“你从前的温柔和气呢?”
想当初借住冯家,他重伤的时候,冯氏是那样温柔地照料自己,小心翼翼,就算他昏沉沉的看不见人,却还是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温和。
为什么嫁给自己以后,全都变了?!
就算如今变了,可是也是自己喜欢过的,薛义咬了咬牙,见冯氏听到自己的责问又哭了,又有些后悔,顿了顿,顿足道,“大好的心情,都叫你坏了。你不能学学二嫂?”
想到三公主温温柔柔地与夷安七皇子说话,两个孩子都十分依赖,一团和气的模样,薛义就觉得兄长命好,劝道,“二嫂多大气?你学学,母亲与祖母也能更喜欢你不是?”顿了顿,他便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在公府里不安稳,若你累得慌,嫌拘束,咱们就搬出去住。”
省得阖家不宁的,他娶媳妇儿是为了过快活日子,不是天天回来与人吵架的。
“你也看不起我?!”听薛义说三公主,冯氏顿时大怒,冷笑道,“可惜了的,没有二嫂,许你也能尚公主呢!”
“我们是什么情分?你何必说这个伤我的心?”薛义心里难受,只觉得叫妻子伤得狠了,却不愿意吵架,转身就要走。
“你回来!”冯氏见他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拉住了他,见薛义沉默地看着自己,她心虚了些,便咬了咬殷红的嘴唇哼道,“搬出去住,你说的轻巧,你月俸才多少?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公府里花销都走公中,吃穿用度都是最好,还不用自己花钱,每月还给月银,都能叫冯氏留下,自然是不愿意出去的,想到公府富贵,冯氏眼珠子一转,便往薛义的怀里一靠,见他迟疑了许久,还是揽住了自己,便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冷落她的。
“我与你说个事儿。”冯氏柔声道。
“什么?”薛义见她不闹腾了,这才欢喜了起来,急忙问道。
“上回,我与你说过的,我妹子的事儿。”冯氏抬头,见薛义一脸迷茫,显然是不记得了,有些不快,却还是继续说道,“她年纪也该嫁人了,从前,我不是叫你打听烈王府的那位六爷?”
“清河王?”薛义突然皱眉,慢慢地将冯氏从怀里推出来,皱眉道,“陛下刚与他赐婚,就是我表妹。”
“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冯氏听了这个就很不乐意,见薛义目中有几分冷意,便温柔地说道,“前头,我妹子刚与烈王府的四姑娘搭上话儿,四姑娘还说要帮忙,就等着回来与清河王说,谁知道就赐婚了呢?”她一双美目之中晶莹点点,带着几分可怜道,“我妹子还不委屈?如今病在家里,只剩了一把骨头……”
“跟我有什么关系?”薛义对小姨子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便冷冷地说道,“既然赐婚,这就是御赐,无缘罢了,还想如何?”
“你!”冯氏气得脸色发白,然而想到那是王爷,忍住了,这才柔声道,“你表妹抢了我妹子的姻缘,到底是赐婚,我们也不计较了,只是日后,得叫我妹子做侧妃,这个你……”说到后头,见薛义仿佛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便忍不住尖声道,“你不愿意?!”
“你妹子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敢给郡王做主?”薛义看着一脸尖酸的妻子,便冷淡地说道,“好大的脸,还抢了她的,她是哪根葱,清河王知道?!真当自己金枝玉叶呢!”
“薛义!”
“夷安那是我亲表妹,你叫我给她送人添堵?”见冯氏要翻脸,薛义便冷笑,越发讥讽地说道,“你给人送侧妃倒是理所当然,若这么觉得妾室好,来日,也给我纳两个来!”他看着冯氏不敢置信的脸,便哼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嫁到公府家来光彩,这光彩可不够叫你妹子做侧妃的!”
想叫不想着自己个儿家的妹妹,偏去捧着别人家的,这女人脑子坏掉了!
“还有!”顿了顿,这高大的青年便厉声道,“少跟烈王府走动!再叫我知道你不老实,”他顿了顿,想到从前,还是舍不得,便拂袖道,“你就跟你妹子过去吧!”
“薛义!我才是你的妻子,你竟然为了一个表妹这样对我?!”
“你若有理,我豁出命去给你寻公道!”薛义见冯氏操起一旁的花瓶就往自己的身上砸,哗啦一声,那花瓶在自己身边摔了个稀巴烂,顿时怒道,“泼妇!叫人厌恶!”
说完,这青年一脸怒气地冲出了院子,往书房去了。
走到半路,薛义还是不好叫冯氏得罪人叫一家人生出嫌隙来。想了想,轻叹了一声,这转了弯儿就往大太太的院子去,一进屋,就见大太太含笑坐在正位,低头夷安正追着嘻嘻哈哈的肥皇子满屋子转圈。
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薛义便与大太太笑道,“方才怠慢表妹,侄儿给表妹送点子玩意儿,留着赏人吧。”见夷安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小财迷一个,谢了自己的宝石与七皇子躲在角落里分宝贝,薛义就又笑了。
“你来,还有什么事儿?”大太太温声道。
“冯氏无礼,她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规矩,姑母别与她见怪。”薛义红着脸说道。
“都是一家人,你妹妹嘴巴也坏。”大太太温和地看着这侄儿,顿了顿,露出了担忧来,轻声道,“只是姑母总是想叫你们把日子往好里过的,有什么难事,夫妻之间好好儿说,别吵吵,伤情分的。”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与温柔,全心为薛义打算,就叫薛义眼眶发红,轻声应了,强笑道,“我在她家养伤的时候,她又温柔又和气,许是咱们家门第高,叫她害怕。”
“再害怕,也该信你不是?”宋国公府家风森严,从宋国公开始,就没有妾室,府中也清正,大太太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害怕的。
薛义应了,见大太太含笑看着自己,便红着脸有些羞愧地说道,“还有冯氏有些诳语,我担心她与姑母处发疯。”
“什么话?”
“她有个妹子,相中了清河王。”薛义见大太太不笑了,脸色很不好看地看着自己,便硬着头皮说道,“我与她说了,此事断断不成的,夷安是我亲表妹,我能叫她吃这样的委屈?”
见大太太点头,薛义心里一松,便低声道,“她内宅妇人,走不通我,也就是想想,只是听说她与烈王府的四姑娘好起来了,那是表妹的婆家,我只担心贸然发难,叫表妹吃亏。”烈王府仗着长辈的身份非要塞个妾过来,夷安还能不要?
萧翎封王,哪怕名声不好,也是个香饽饽,冯氏不是第一个,况大太太素信萧翎,懒得管这些,便点了点头。
“你这媳妇……”大太太欲言又止,在薛义羞愧的目光里轻声道,“你怎么会喜爱这样的女子!”
“总是当年的情分。”薛义也觉得疲惫,谁也扛不住这天天争执的,有些茫然地说道,“许是,我做的不够好,叫她失望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大太太见夷安正与七皇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脸冒坏水儿的小模样,就觉得心里软乎得不行,顿了顿,便淡淡地说道,“如今,我当她是你媳妇儿,只是若是日后她敢生出事端来,别怪姑母无情,不认她,知道么?”
女子严防死守什么的,都没有用。想要后院儿太平不太平,都在男人的身上。若是爱惜妻子,自然姹紫嫣红都守得住,若是想生出外心,怎么防怎么与别的女子争斗,又有什么用呢?
变心了,就是变心了。
“叫你媳妇老实点!烈王跟咱们家已成水火,她还往前头去,这是要做什么?!不与家族一条心,如何敢做薛家妇?!”大太太慢慢地说道,“别叫烈王,日后从她的身上寻找空子,给咱们一口!”
薛义一凛,顿时垂头道,“多谢姑母提点。”若有那一日,只怕冯氏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你是个好孩子。”薛义愿意与自己说这些,大太太心中到底感念,劝慰了有些不安的侄儿,想着自己已出嫁,叹息了一声安置了。
到了第二日,早朝之后,宋国公立于朝中正要回家与女儿外孙女说话,就见一侧,一个高挑妍丽的青年,缓缓而来,对着自己一礼。
见这是清河郡王,宋国公顿了顿,这才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晚辈,”萧翎顿了顿,很理所当然地跟着宋国公往外走,慢慢地说道,“于兵法上有些疑问,想求您给晚辈解惑。”
见宋国公对自己颔首,仿佛十分满意自己好学,萧翎一张清冷的脸上生出了严肃来,真诚地说道,“疑惑很多,不知要多久,不如,晚辈随您回家,好好探讨?”他一边说,一边扶着宋国公上马,顺手拉住了马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