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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大人?”管四少收敛心神,眉宇间有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甚至是嗤之以鼻。
女人到底庸俗,看中的永远是高门之下,那一纸单薄的诰命,宁嫁秀才妻不为商人妇!他还以为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女人面对管家少夫人的位置无动于衷,原来是有更好的选择等在这里。
前一刻尚且在他心里留下一抹身影的女人,此刻瞬间成为心机深沉的一个,刚才一副天塌的样子,下一刻便躲在男人怀里寻求安慰!这等手段,怎不令人厌恶。
“管四少。”封益迎面对上,官威尽显,身在燕京的圈子,想不认识都难,他扶着裳儿站好,温柔的目光望下去:“还疼吗?”
九炎裳摇摇头,没有看出来的人一眼:“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封益点点头,转身看向管四少,两人寒暄了两句,封益担忧的扶上裳儿向九阁之下走去,边走边担心的道:“真不疼了吗?要不我背你,这里没什么人,不会别人看到的。”
九炎裳声音很轻:“没事,以前骑马的时候磕到,真的不疼。”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对话渐渐变淡,隐隐约约有男人担心的声音和女人倾柔的拒绝。
管四少不禁冷冷一笑,抱着胸靠在山体上眼中划过一道寒光,道是会装腔作势。封益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
石门应声而开,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焦急的跑过来,低着头赔不是:“少爷见谅,人已经到了,少爷要不要……”
管四少脑海里不禁略过一道令人心折的身影,平心而论,那个女人有让男人疯狂的资本,管四少的目光更冷了:“不用。”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向山下飞掠而去。他到要看看,她对着自己怎么还能跟封益腻歪的下去!
山脚下。
聂荣阵冷漠的看眼封益道:“封大人,敢问你是怎么看顾公主的,让公主一个人待着还受伤?封大人你是不是想公主从今以后都在家里养伤,再也不用赴约?咳咳——”
封益看眼如一条冷蛇般的聂荣阵,谈不上逾越:“聂将军多虑,封某对皇上一片赤胆。”
聂荣阵咳嗽一声,淡淡的一笑,瘦弱的身体仿佛撑不开再浓的笑容:“开玩笑的,别当真。”
封益同样冷淡的回应:“不至于。”文武不睦,不差他们一对。
管四少走山下,竟然见到聂荣阵搀着那个小姑娘时,顿时觉得讽刺,难怪能说出‘意外’二字,当着封益的面就与聂将军如此亲厚难怪……
管四少心动猛然一动,莫非她是聂荣阵的家妹,这也就说的通她为什么身边有那样身手的侍卫,难怪看不上管家少夫人的位置,原来是聂家的儿女。
不过不管是谁家的女儿,出身多么高贵,发生那种事,对她都不算好,他还不至于这点担当都不给。
管四少悠然而下,心有的决策已经定性,他决定的事,必言出有行,管四少恭手道:“聂将军。”
聂荣阵剧烈的咳嗽两声,跟着回礼,语气熟略:“管四少。”
管四少站定,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女孩背影,询问的看向常聚在一起的兄弟:“你妹妹?”
聂荣阵微微一笑,摇头:“不是。”
管四少皱眉,不是!?那怎么可能,如果不是,身为一个姑娘怎么能让两个男人同时扶她?
聂荣阵不想多谈,争着入公主府的人多了,管四少纵然身份了得,但进不了他们的圈子,更不够资格竞争驸马人选,何须知道太多。
聂荣阵看向重新站到裳公主身侧的封益,静静的咳嗽了两声,道:“麻烦封大人照顾好姑娘,姑娘,明日在下请姑娘游湖。”
“再说吧。”九炎裳抬起头。
封益搭上。
九炎裳忍着有些疼的脚尖,登上了离开青山的船舶。
管四少微微错愕,刚才女子本能的举动,和堂堂封大人过于谦卑的动作让他脑中瞬间闪过什么,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管四少几乎脱口而去:“她是——”
聂荣阵剧烈的咳嗽两声,打算管兄弟的话,摆摆手:“不必说。”
管四少的眉头一瞬间皱的死紧死紧,险些拧秃了,她竟然是当朝裳公主!
当朝裳公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场泯灭众才俊的驸马盛宴,让裳公主名声大震,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燕京众名门公子里,谁能嫁给裳公主做驸马!
尤其皇上为公主开府后,公主身份更加变幻莫测,皇上这是有意让公主自立门庭,众雄逐鹿,有能者得之。而且就算是这种近乎下嫁公主的婚事,目前燕京中趋之若鹜着也不胜凡几。
比如刚才送公主离开的小旋风封大人,还有这位身姿不显的聂将军,风风火火的高大人,都是目前表现出意向的第一人选,甚至还有燕京城最尊贵的权家少主!
至于他们这些商家之子,不过是街道内的老鼠,没有资格亵渎,达官贵人的庶子庶女也比他们一身铜臭的商贾之子入得圣目!
多么讽刺!管四少骤然间觉得刚才想负责任的想法无比可笑!等在她背后的男人有哪个敢在意她是不是处子之身!身份尊贵如她,转身去时没有一点欲擒故纵的犹豫!
难怪——恐怕在现在那位一箭惊人的公主眼里,他管家少夫人的位置就如草席一样可笑。
“怎么了?”聂荣针还没见过管四少如此阴沉的脸。
“没什么,刚才被鹰灼了眼。”
……
这本该是一场意外,在管四少眼里这也就是一场意外,不过是一个女人,再高贵也是女人,还是官商不往来的观念最高高在上的一位!不同于落魄后自以为下嫁他们家为妾的女人,更不是那些官宦人家巴结他爷爷送入管府的庶子庶女。
她是大周朝尊贵的公主殿下,与他这等凡夫俗子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至于自讨没趣,上赶着被皇上处理。
裳公主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已经是放他一马,他管四少不至于连这份情都不领!
但事情往往那样凑巧,仿佛一夕之间,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裳公主,她的温柔婉约她的巾帼情怀,她的美丽她的尊贵,不时钻入他的耳朵,让他想起那一刻,她忍痛的样子和深埋下的蚀骨滋味。
管四少冷冷一笑,心思恢复宁静。
下面的友人却议论不止:“你说皇上想让公主选个什么样的驸马?公主已经明确表示不愿出嫁,皇上似乎不同意。”
“自然不同意,公主天人之姿,尊贵无比,怎能不成家立业。”
她不想成婚?为什么?!管四又觉得自己无聊,她堂堂大周公主脾气又是那样,想不想成婚与他何干,怎么也不可能是因为自己那一下,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很痛快,既然是那样美好的东西,放着,大家都得不到似乎更好!
管四少转着手里的玉杯,薄绿色的酒身晃动着,衬的玉杯更加妖艳。
“你们的消息都落伍了,你们难道没听说,皇上体谅公主难以抉择的处境,决定让公主点驸马?”
管四少的神经顿时紧绷。
下面已经有人附和:“没听说,怎么一回事,快说说。”
那人故作高深一番,清清嗓子开口:“听说是皇后因为公主迟迟选不中驸马,哭了一次,皇上怜惜皇后,便找公主深谈,公主言明不想成婚,皇上认为公主孤苦不好,便决定让公主点夫,就是从燕京的轻男才俊中,随便抽一个成婚,抽中谁就是谁。”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怎可能?”
管四少手里的酒杯迟迟落不下去,他亦无法想象,堂堂公主的婚事皇上会如此儿戏!怎么该如此儿戏!管四少握着手里的酒杯,心里骤然不痛快,想到她会嫁为人妻,便有丝怒火蠢蠢欲动。
“是真的,公主府即将落成,是皇上准备赏赐给驸马和公主的府邸,就是说选中的驸马是下嫁,公主娶夫。”
“那又怎样!公主姿容绝妙,身份尊贵,琴音舞艺骑马箭术那一样不抵无数男儿,能嫁给公主是男儿几生的福气。”
“说的也是,入驻公主府,无尚尊贵的荣耀,那些达官显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比咱们,辛辛苦苦的劳碌,想要那样的尊荣都不可能。”
……
覆压百里的皇宫内。
章栖悦一身简单的秋装,坐在烛火通明的大殿内,不悦的看着三步之外的九炎落,隐隐的怒火怎么也散不去。
殿内的下人已经退去,只剩满目怒火的章栖悦和靠在椅旁不触其锋芒的九炎落。
章栖悦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心烦的拿起面前的茶壶嘭的一声摔九炎落脚边。
九炎落吓了一跳,眉宇间隐隐不悦,滚烫的茶水在脚边晕开,浸湿了他靴子,透过布料还能感觉到未退的热气。
九炎落觉得脚底钻心的疼,但这种疼习惯了,每每经历一次,又觉得说不出的爽快解气!
让你当年那样对她!活该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他也的确不想再生,像他这样的人,无论再怎么转生活着,都想把眼前的女人禁锢在自己身边,不管她害怕与否。
所以他还活着干什么,为了她的解脱,他就活这一辈子足以。也许那抹追着他的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才会在八年前国寺二十八位高僧禁锢他的魂魄承受熔炼之苦时,他一言不发,默然承受!
只是两人一体,他疼他也疼,尤其是有个导火索时,仿佛炼狱的煎熬一瞬间涌入他的心肺,疼痛入股。
章栖悦恨不得把茶壶摔他脸上:“你就不会管管她!还跟她一块胡闹!亏你们想的出来点夫?干脆去大街上随便拉个嫁了岂不是更简单!”
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九炎落不开口,除非他找骂。
九炎裳不成婚,且是铁了心不成婚,九炎落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己出主意逼迫裳儿赞成,哪能让她小小年纪一副看透世事的老心态,他们这些做爹娘还没死,轮不到做儿女的大彻大悟,看破红尘。
再说,如果不成婚,现在不觉得有什么,等以后老的鹤发龟皮,看谁心疼她,恐怕到时候想找个孙子骂骂也不行!
所谓驸马不好不要紧,反正驸马只是延续子嗣用的,就是一个摆设,等裳儿有了自己子嗣,她就会有自己的生活,以后也有子孙可以照料人,有儿女围在身边总不至于寂寞,让她晚年有个依靠,所以点位驸马有什么不好!
九炎落觉得他没错。
章栖悦快气死了,女儿莫名其妙要出府建府脱离她的羽翼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这些事也做的出来,到底想闹成什么样:“你们是想气死我!既然你那么能干,什么也不用跟我商量,现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九炎落不动,又不是他的错!
“听到没有!还让本宫送你不成!”
凭什么!为了儿女出宫建府,半个月没有理他,为了女儿轮番相驸马一个月没有理他。现在又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让他滚,他最近心情很浮躁她到底知不知道!要他滚也行,先让他纾解一下。
“你干什么!放开我!九炎落你三十好几的人了乱发什么情!——九炎落!给我滚——”
九炎落擦擦嘴上的血,狼狈的靠在朝露宫的殿门外,心里忐忑不已,不会真生气了吧?九炎落烦躁的检查下门窗,算算时间,还是等她睡着了再爬进去,女人老了就是性子犟!对他下手越来越狠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的小爪子乱伸。
李陌急切的跑来,顶着月色道:“皇上,太子求见。”
“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