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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飞燕闻言不由得又瞪大了眼睛,她不知这骁王倒是很喜欢她将凤眼撑圆的样子,时不时总是撩拨着,便是为了等这一刻,便是含笑直直地回望了过去。
四目相接,互不相让,尉迟飞燕不卑不亢地说道:“飞燕手粗,做不来这等细事,骁王若是累了,奴家这就将宝珠唤来服侍殿下,这个卧房就让与殿下了,飞燕自会搬到别处。”
见她不肯过来,骁王也没有说什么,将身子躺平,他身子颀长,单薄的床板不堪如此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听着床板吱呀,他嘴里懒洋洋地说道:“听魏总管说,小姐大前儿个又派人带信条去王府支了一百两银子,说是看中了一张嵌着玉板的雕花软床。可是本王现在这么躺着,只觉得睡不出这一百两银子大床的妙处,还请小姐指点一二。飞燕微微笑道:“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临时改了注意,毕竟奴家不久便要入王府,卖得太贵的床也是睡不得几天的……”
骁王伸出的长指,捏算了下:“我的爱妃啊,你这前共支取了将近六百两钱银,可是这侯府宅院修补得实在是粗糙,莫不是让无良的奸商坑拐了,待本王给你做主去!”
从方才这骁王前后检视宅院起,她便提防着这一手,果然骁王是从钱银上开始找茬,当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飞燕持家无方,胡乱花钱怨不得别人,殿下若是心疼,大可收了府宅折成现银。”
骁王手撑着头,侧卧着道:“我的燕儿开设粥铺以来,生意红火得很,怎么会持家无方?前几天本王打听到京郊茂县有荒废的桑田数顷被人买走,另外还有一个绸缎铺庄也易了主。最近南方水贼为患,南北商路不畅,而京城一代,百姓的日子渐有些富足,尚美之心日盛,原本不大上台面的柞蚕丝卖得很好,这个买家倒是有眼光,到时候又能大捞一笔横财了……”
飞燕心里一沉,心知这些个私下的营生还是瞒不过着狐狸一般的骁王,便是半垂着眼皮说道:“叔伯虽是册封的侯位,然而封田实在是瘠薄,不足以支撑日常用度,尉迟一门经历了穷苦,心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飞燕斗胆从王爷府上支了钱银,收买了些许桑田小铺,还望殿下恕罪……”
骁王突然冷笑道:“岂敢怪罪小姐,若是本王的爱妃,倾国倾城宠爱之又有何妨?只是小姐似乎只一心打算着尉迟府上的营生,并不曾打算着该如何去做霍家的儿媳。倒真让本王有种被坑拐了之感……你,可愿为本王脱靴?”
飞燕见这霍尊霆喜怒无常,拿捏着自己的钱银命门,又突然脸上没了笑意,便知他动了真怒,此时是叔伯的侯府,惹得他发了火,难免要殃及叔伯一家,何况此事的确是自己理亏不够磊落,便慢慢走过去,准备伸出纤手将骁王的绸靴脱掉。
只是这等婢女一般的差事,真是一辈子都未曾做过,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洁白的贝齿还是咬上了粉唇。可是手刚挨上那靴子,她的手腕便被骁王扯住,一把拽到了床上。骁王强健的身子将她半压在了身下,高挺的鼻尖亲昵地磨蹭着她的嫩颊低语道:“看看我的燕儿,怎么一副要被欺负哭了的样子,莫要委屈了,本王替燕儿脱鞋可好?”说着长臂一伸,顺着罗裙一路摸到了她套着绣花鞋的小脚儿那,利索地除下了绣鞋,又剥了布袜,露出了一双莹白的玉足。
飞燕的身材高挑,腿也分外修长,玉足上的脚趾也生得形状圆润美好,被骁王的大掌死死握住,顿时紧张得脚趾打成了玉结儿,拼命地往回缩脚:“哪个要脱鞋,快些给我松手!”
可是骁王的大掌如同铁铸一般,哪是寻常女子的力气能挣脱开来的,竟是将玉足贴到了鼻尖,轻轻嗅闻,然后笑道:“尉迟小姐果真是香的,就连这儿都是喷香一片。”
飞燕脚下敏感,被他大掌一握,正好瘙到了碰触不得的痒处,当下便是强忍着翻涌的笑意,浑身想使劲,却是使不出力气来了,只能眼角含泪道:“殿下莫闹了,奴家……要……要去茅厕更衣……”
好不容易,借口更衣让这骁王送了手,可是下一刻,他的薄唇却是准确贴在了她微微开启的娇唇之上。
上次亲吻,乃是酒酣之后,虽是知道他正孟浪,却是不大能分辨其中的滋味。可是这一次却是异常清醒的白日,那放肆的舌尖每一次的轻撩细拨,又或者是突然加大力道的纠缠吞咽,都从娇嫩的舌腔里如同热火一般蔓延全身……
飞燕心里发了急,暗自恼道:死太监!正要用力去咬时,那骁王却感应到了似的,突然松了口,对着犹在微微细喘的飞燕说道:“本王还有要事缠身,要先走一步了,随后为魏总管会派人去茂县抄一下账本,计算下每个月的红利,帮着我的爱妃看管好钱银进账,尉迟侯府里人口稀薄,每月的用度就一并从本王的府里支取了……”
说完,骁王已经直起身子。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襟,冲着躺卧在床榻上,脸色绯红的玉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小姐的这笔嫁妆,本王欢喜得很!”
骁王的确是欢喜得很!因为最近朝廷的众位贵胄高门都是穷苦得有些支撑不住门面了。
这由头还从入京那会儿说起。当年霍允与京中百姓约法三章,恪守为之,并无惊扰百姓之举,可是大梁的国库是必须洗劫之处,打开库门一看,却是空空如野,让人不能不为之诧异。
所以飞燕当初与骁王胡编的那套隐匿宝藏之说,其实也是些缘由的。
既然国库是空的,这皇帝当得便有些丐帮帮主的凄楚了。不过霍允是穷惯了的,倒是很能想出弄钱的出路,大笔一挥圈出了京城里的前朝王侯的名姓,让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守在广场里挨个砍了脑袋,罚没了钱银。当初那尉迟瑞也被拎了过去,幸好的被骁王及时出言,才算是救了下来。
可是家产却是保存不住的,一并入了国库之内。可是官兵们挨个上府去罚没家产时,难免又是雁过拔毛。跟随齐王造反,要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这一层层贪没下来,入了国库的又是少之又少。
建朝之初,休养生息,对待百姓都是减轻徭役。国库里见天儿的是只出不进。皇帝当得寒酸,下面的文武百官也是日子过得拙荆见肘。
慢慢的,这贪污买官进爵是势头渐长。那些个前朝的地方遗老,莫不想在这改朝换代时在朝堂上挣得一席之地。各个都揣着大笔的银子来往于京城的客馆驿站之间。
久而久之,一到入夜,驿站前车马不断,门庭若市。只是各个大员们赚得脑满肠肥,高高在上的皇帝霍允还是分毫未赚。
本来霍允不曾察觉,只是三个月前微服去兵部侍郎家中一游,正赶上侍郎家里宴请宾朋,酒席未撤,满桌子的珍馐美味,一旁助兴的编钟乐器也是精美异常,府宅里的宠妾更是满头珠钗,齐帝表面不不动声色,可是珍馐美味入口时,却是心里不大是滋味。
想他登基一来,勤勉节俭,不敢乱花一文钱,曾经想着效仿历朝的开国皇帝修建一座露台,可是圣旨都拟好了,再去那略显空荡的国库走一圈,长叹一声都能听见回音,便撕了写好的旨意。
但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日常的宴饮竟是这般的骄奢,怎么能不让齐帝心里一翻个儿呢?那日他回了宫里便叫人来拨算盘,好好算一算兵部侍郎的薪俸。
结果不言而喻,齐帝秘密派下人手一查,竟是满朝文武十有□□都是富得流油。
都是些随他开战的功臣大吏,再不好随便找个由头拉到广场砍头抄家了。总是要立个体面的名堂打打这帮龟儿子的秋风。于是圣旨下达,直言近年朝纪废弛,须铁政加以整顿,特设立御史,一周年一替,督查百官,设立“回避”制,同宗亲友不可同省任职,有赃官者,,于庙堂决杀,其特宥者乃长流岭南。
本来以为这皇帝只是做做样子,可是霍允下定决心的事情,岂有敷衍了之的道理?
第一个杀鸡儆猴的竟然是齐帝的三子霍广云。霍家老三善于交际,结交的门客众多,身在吏部的他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搜刮钱财毫不手软,霍允秘密布线,人赃并获,拿了三皇子一个现行。一道圣旨就将他贬斥到了岭南,五年不得回京。
对待亲儿子都是这般,又在接连斩杀了三名贪赃较为严重的封疆大吏后,京城里的百官们心里都敲起了边儿鼓,这时皇帝又一道折子,凡呈贪赃枉法者,皇恩浩荡,网开一面,只需入夜去国库司处退回赃银,十万以上者,可以既往不咎。
说知道皇帝的名单里握着谁的名姓啊?这道圣旨一出,众位臣子们都如同捞到了救命稻草,纷纷入夜时,牵着车马去国库司退赃。
一时间,驿站变得清清冷冷,国库司重地门前门庭若市。
众位臣子的家宅里变得有些空荡,所以最近京城甚是流行朴素之风。那柞蚕丝虽然柔软,却不易上色。制出的新衣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招摇,加上价钱照比南桑蚕少了一半,一下子成为了热捧。
可是养蚕的蚕户骤增,桑树却是一时无法植出。尉迟飞燕的那千亩桑树是皇帝新政刚一公布便入了手的,期间又是不断从骁王府挪来银子高价收购桑田。二个月后便是养蚕时节时,附近的蚕户们自家的桑树叶不够吃,便要从飞燕那里购入。
尉迟飞燕也没有提价,只是同蚕户们拟好了契约,等到剥茧时,要平价卖与她的丝绸铺,这样一来,便是将京城一代的蚕丝大部分原料垄断了,然后她再转手高价卖出,其中的差价便赚得甚是饱足。
晚饭后,骁王正端着刚刚从茂县抄写的账本,一页页津津有味地看着,只觉得这商妇的小算盘打得甚妙,六百两银子的本钱,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垄断了京城的丝绸行当,照着这么一看,转手之后的红利一年竟有上万两之多……
翻完了账本,骁王突然觉得耳根发热,想必是有人坐在家中痛骂着他的名姓了,不由得微微一笑,幸好是没有松懈了对她暗地的看管,不然这小燕儿的翅膀若是硬了,恐是不能安心栖息在他骁王府的屋檐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