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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形打晃,醉醺醺的回到七系之际只见自己房中有人,我强撑双眸却看不清,模糊中见他走向我。
“烟雀。”
原来是楚尽,自与他久别重逢我一直规避唤他名字,如今终于开口:“楚尽。”
他扶住我:“你喝酒了?”
我不再压抑自身心绪,只因酒是个好东西,醉酒二字足以将我的行迹释个周全,我肆无忌惮的看向他,我许久不曾细看他,阔别多年他仍是曾经的模样,恍若依旧是那个于房中等我回去的少年郎。
我稀里糊涂的跪于他面前,我记得自己这一双膝仅跪过三次,一是醉酒犯禁被白淄抽打戒鞭,二是渡劫飞升于地亘跪过青鸿,三是此时此刻跪楚尽。
我心中有愧不知该如何发泄,只得将万年的傲气俱卸去,对他赔不是。
“对不住。”我道:“平白叫你受苦。”
楚尽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又犯眼疾倒也罢,怎的跪着同我道歉。”
我扑进他怀中泣不成声,只叫他当作我醉酒撒泼罢。
他抬手为我拭泪,手指轻抚过我的面庞,又说:“我的心疾已有年头,只不过今日你正巧赶上,并非是你平白叫我受苦。”
我眷恋楚尽的一切,欲将自己溺毙于他的怀抱,他亦任由我抱着,轻声言道:“我鲜少与人一见如故,见你却深觉似曾相识,烟雀二字更是颇为熟悉,是想来同你说说话。”
且算他有心,泪眼中见楚尽含着笑意看我,我不由得些许怔然,听赵柘说楚尽是个不会笑的,难不成是我醉花了眼?
我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问他:“你是如何到中陆来的?”
“不晓得。”楚尽道:“我记不起从前的事”
他语气平淡我心头却苦,又问他:“可对甚么有些印象么?”
“倒做过一场奇梦。”楚尽言道:“梦中我坐在一棵槐树之下等人,我记性不好,偏此梦鬼使神差的叫我忘不了。”
我欲盖弥彰的低下头:“许是真的。”
楚尽瞧向我,我扯着嘴角笑了一笑,豁出脸皮道:“许是在等梦中情人。”
话匣子一拉开我二人有说不完的话,他问我云洲奇闻,我问他中陆逸事,今夜与楚尽说的话比我闭关之际所说过的还要多,以往觉得夜漫长,今朝却深觉短暂,这一宿我并未觉得楚尽与从前相比有多大不同,往日忧虑皆化了灰,至吕阳敲门来叫下楼用早膳我仍意犹未尽。
楚尽与我一同出门叫吕阳看傻了眼,他一张面皮顿时蜡黄,嘴皮子颤了颤,终于抖搂出来一句话:“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一言将楚尽逗笑,他问吕阳:“你看又看见甚么了?”
吕阳蜡黄的脸色霎时添了几分惊恐,他跌跌撞撞的冲下楼去大吼一声:“楚哥笑了!”
“别逗了,大早上的犯哪门子病!”任双将粥往前一推:“把嘴堵上!”
“你们快看!”吕阳指着楚尽,我亦随着去看身边的人,他确实嘴角含笑,似乎心情不错。
屋中静默片刻,而后咆哮之音犹如惊涛骇浪,我不知见楚尽一笑为何会叫诸位激动至此,他们各个眸中大耀惊喜光芒,口中惊叹之音此起彼伏,再一团将楚尽围住,七嘴八舌的问他在笑甚么。
一说吕阳,诸位的注意力顿时轰过去,吕阳于盘问之中慌张的望着楚尽与我,口中连连道:“我不知道,我就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大伙一阵厮杀,这一场戏将各类情绪融会贯通,将喜怪嗔惊愁包揽个周全,又叫诸位唱的淋漓尽致,我坐于一旁观的大为快活,楚尽走过来挨着我坐下甚么都没有说。
我看向他:“我与你...”我话音止住,又道:“相见恨晚。”
他笑了笑:“既然相见,便不算晚。”
我祭出禀冥香交予楚尽:“若有急事,燃香我即来。”
正说着话赵柘疾步而来,他手中掐着电话呈予楚尽看:“刚来的邮件,下午你带烟雀走一趟。”说罢他高声呼唤吕阳:“小吕,你也跟着去。”
哄闹声戛然而止,吕阳浑身生动的传达着抗拒:“老大,你是不是叫错人了?”
“没有。”赵柘斩钉截铁:“就是你。”
吕阳的腮帮子鼓了一鼓,只见他咬紧牙关一发狠,此等气概我以为这小子是要硬着头皮上战场,恨不得为他加把劲,不料他双膝一软顿时泄气,怏怏道:“老大,我害怕。”
赵柘黠眼一笑,驳回吕阳:“跟着你楚哥是最安全的。”
吕阳颓然闭眼,哀叹道:“这一去许是阴曹地府黄泉路,我与七系的诸位亲朋好友也只能九泉之下再相逢了!”
何其悲壮,当初吕牧廉说吕阳胆小我尚以为他是谦虚,如今看来吕牧廉说的是大实话。
照理说吕阳不该是这样的性子,他父母于云洲名气不小,我虽未曾见过那二人却多有耳闻,他父母身处云洲鹭垣门,之所以名声大噪是因其超群绝伦且好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之事数不胜数,受其恩惠之人多之又多,二人的情缘更是云洲佳话。
吕阳既是这二人的血脉,委实不该是这般性子,待至日头西沉黄昏时分赵柘催着我三人出发,于半路上我问吕阳:“你父亲还好么?”
“我父亲?”吕阳有些惊讶:“烟雀姐你认识我父亲吗?”他顿了顿,又说:“我没见过我父亲,他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我本还疑惑吕阳为何随其母亲吕吟舟的姓氏,而今想来许是因为其父逝的早,我又问:“你母亲如何?”
“也没见过。”吕阳愈发低沉:“舅舅说生下我没多久也走了。”
我犹记得闭关之际竹熙来找我时提过一句,那时他说云洲不少门派为争夺一宝物卷入纷争,而那宝物的持有者即是吕阳之父,我当时专于修炼并未对此事留心,如今想来倒是遗憾,可叹豪杰陨落与世长辞。
“到了。”楚尽望向对面的废弃工厂。
吕阳屏息凝神:“我还没见过冀人。”
我亦不曾见过冀人,听赵柘说冀人与凡人看上去无有不同,乃是赤冀手下的狂徒。
自打赤冀被封于关岐山,除了云洲狂徒效命于他之外,他亦笼络不少凡人至自己麾下,而这些凡人被人们称作“冀人”。
听闻冀人钻研邪门歪道、深谙奇门异术,早先冀人于中陆多至六十四门派,七系与他们周旋甚久,近些年已将冀人歼至五门,而这大浪淘沙所剩下的五门皆为高手,各有各的看家绝技。
第五处虽为暗杀却并非是要杀尽所有冀人,听赵柘所言大多冀人会被逮去第二处接受“感化”,其中不乏改邪归正之辈,是以残害生命、屡教不改之冀人才会沦到我手上,我倒好奇冀人是有真本事还是徒有空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