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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口咀嚼着劲道的面条,福嫂的厨艺并不比李婶儿差,可她现下吃在嘴里却没什么味儿。耳边总是传来福伯和江予安搭话的声音,虽然那人大多数只是嗯还好挺好的回,可两人之间并不显尴尬,反而让人觉得更亲近。
闲来无事又插不上话,索性盯着青瓷碗中的面汤,面条她已经吃完了,见汤面上浮了一片青菜叶,她看了一会儿拿起筷子将它压进碗底,筷子一松,菜叶子又浮上来,她又再次压下去,像是在赌气旎。
旁边的阿福嫂注意到顾欢喜的举动,胳膊肘碰了碰她老伴儿。她这个老伴儿就是这样,每逢见着江予安都要拉着他说话,就算是无关紧要的琐碎东西他也问的十分起劲儿,难得的是江予安居然也不嫌他烦,每每都回的礼貌周到。这也是他们一家人喜欢江予安的原因,明明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却没有半点高人一等的样子。
福伯说的正起劲,百忙之中才抽空看阿福嫂一眼,见她眼神往顾欢喜那边带,他看过去,然后顿时就闭上了嘴。江予安见没了声音微微抬起头,也是一番视线辗转落到那人身上,见她一脸受冷落的委屈样,手一顿,将筷子放在碗边。
阿福嫂见状,一手搭在顾欢喜的手腕上,问的很热情:“今日天气暖和的很,顾小姐你看着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去去病气?”
没想到会被点名的顾欢喜抬起头,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她思忖半响点了点头,“好。”
阿福嫂见她应允笑起来,又转向江予安,“江公子也去吧,陪陪顾小姐,多个人说话也有趣些,顾小姐喜欢热闹呢。”
她话落,顾欢喜原本浅淡的脸一下僵住,为了不显刻意,她特地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委婉拒绝,“江公子忙,不用的,让阿来和吟香陪着我就行。”
旁边吸溜进最后一根面条的阿来连忙举手,急急说了句“我不忙!”惹得一桌人大笑。顾欢喜见他起身,自己也拭了拭嘴站起来,阿来跑到她身边,她总想摸一摸他的脑袋,可又想起江予安刚刚进来的时候也这样做过,她将手悄悄放下来。
“我也不忙。鞅”
正要迈出小厅堂的那一下,身后传来江予安低沉黯哑的声音,然后手边的人就蹭的一下回了身,笃笃笃的跑过去,讨好的说,“那江哥哥今天给我看看棋吧?”
江予安看一眼顿在门边的人,弯腰揉揉他脑袋,“你顾姐姐棋下的比我好,你叫她给你看看。”
阿来有些惊奇。毕竟他以为顾哥哥的棋就下的很好了,没想到后来又发现江哥哥的棋比顾哥哥的棋下的还要好,现在江哥哥又说顾姐姐的棋下的比他好,那顾姐姐岂不是很厉害?
将信将疑又跑回顾欢喜身边,阿来仰头问她,“是真的吗?”
她没直接回答,只说,“很久没下了。”
最终还是四个人去了院子里,福伯和福嫂为他们下棋摆起了小桌子,上面插着一把别致的油纸伞,这样棋盘不会被日光照的眩目,他们也可以趁机晒晒太阳,一举两得。
因为吟香和阿来的棋艺半斤八两,她和江予安又旗鼓相当,于是两两成对。阿来听了江予安的话坚持要和她一组,所以吟香只好去江予安那边了。
吟香有些紧张,因为她身边坐着的是怀城千万少女都梦寐以求想接近的人,况且那人还生的那么好看!最重要的是对手还是自家小姐!她心一横,抓了一只棋子胡乱放了。
那边的阿来不明所以,偏头问顾欢喜,“这是什么战术?”
顾欢喜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句“不用管她。”然后示意阿来下自己的,阿来哦了一声,对弈正式开始。
开局不到半刻钟,江予安已经可以肯定吟香不会下棋,因为她的每一步非但无迹可寻而且完全无用,但他没点破也没上手,只是在重要的地方提点她一下,不至于让她们这边输得太快。
阿来很高兴,因为他难得有一次可以杀得对方片甲不留。胜利来的轻而易举,顾欢喜却没入心,目光所及是那人半阖着眼,双腿交替恣意倚在桃花树下,脸上带着些许倦意。她不明白,既然这么累,为何还要陪她在这里晒太阳下棋?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江予安眯开一条眼缝,恍惚中好像见到有视线仓皇而过,他坐起睁开眼,看向低头正给阿来讲解的女子,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初见她时,她是男儿身,聪慧伶俐又生动活泼,冥冥之中,他竟然动了情。后来知晓她是女儿身,惊讶之余没有被欺骗的恨意,反而还多了一份喜悦,因为这样他便不用担心他们日后会被世俗所牵制,毕竟江家只有他一个孩子。从头到尾,他考虑思虑的都是他们的以后未来,从没想过,那人早已心有所属。
若不是那日亲眼在皇宫见到她和华策,他还是不信的,以为流言止于智者,到头来却发现,只有自己是愚人。思及此,他不免露出一抹苦笑。
这几日李佳尔来的很勤,对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看在眼里。在顾欢喜和华策共处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曾试过和她‘谈情
说爱’,却每每在安静沉默的时候无端想起那张清丽的小脸,那双湿润的眼睛看着他,片刻就能失神沦陷。
一边暗骂自己无用,一边又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牵挂和想念她,在这样得过且过的日子里,他听说顾承天下天牢了。顾家一夜之间没落,怀城大街小巷的闲谈统统换为顾家四位儿女,当然最为人口相辩的自然是刚刚及笄又和三皇子走的极近的顾欢喜。
有人说对男子来说,这就像天上无端掉下的一个馅儿饼,以前你当她高高在上不能及,如今你们地位平等了,嫁娶随心。也有人说,顾家四小姐那会儿入宫频繁,说不准早已是三皇子的人了,女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娶她不比娶挽红阁的姑娘强多少。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如此声名狼藉。偏偏这会儿,有名的红娘还出来插一脚,说她刁蛮任性,可是一点都看不起她们这些低下的人。据红娘描述,她曾替三品少将和皇亲世子上门提过亲,却不想顾小姐嫌三品少将品阶低,又嫌皇亲世子长得丑,三言两语就回绝了她。
此言一出,饶是贪图她美色的男子也不吭声了。后来又有人说那红娘就是之前上顾府提过亲的张媒人,三品少将就是如今的御林军统领魏杰。连口述之人都对上了,张媒婆的话几乎成了铁证如山。
一片桃花摇摇欲坠飘下来,江予安思绪拉回,浅红的花瓣落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巷间传言几分真几分假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顾欢喜虽然有些任性却没有到刁蛮的地步,他只知道她不会看不起低贱的人,福伯一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只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天真无邪,是他喜欢的人。
“江哥哥,过来吃桃花酥啊。”是阿来的声音。
江予安将手中的花瓣翻下,而后撑地站起来,他走去,见棋盘已经换成了小桌,上面摆着两盘福嫂拿手的桃花酥,他捏起一个随意坐在旁边。
“这个桃花酥是我娘最拿手糕点,若是能再配上一杯清甜的春茶,就是这个世间最好吃的东西了!”阿来说完狠狠咬了一口桃花酥,沾了满嘴的渣滓。
他话落,那边端着春茶过来的福伯爽朗笑起来,笑骂着说:“你个小子,就爱说你娘的好,也不怕人顾小姐笑话!”
顾欢喜朝福伯笑了一下,眼睛却是落在他端着的茶杯上。她喜欢吃甜食又不喜欢食物太腻,但这桃花酥甜而不腻真的特别合她的心意,方才阿来又说配春茶最好吃,可不把她的肚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嘛。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福伯茶盘一落桌,阿来就快手拿了一杯,先是大大咬了一口桃花酥,然后抿了一口茶,两者在嘴里混着吃。
顾欢喜依样画葫芦,跟着他先吃酥再喝茶,当温热的茶水在口中混着桃花的绵甜,两者随即融为一体,这感觉就像是青涩的姑娘初尝爱情的甜蜜,让人砰然心动。
她想起宁岫。
“江公子,这西湖龙井和白毫银针都没有了,宅子里只有年初你拿过来的绿茶,不知可不可以?”福伯在一旁依身说道。他记得江予安喝茶很挑剔,以前只喝西湖龙井,去年开始加了白毫银针,现下这普通的绿茶也不知道他喝不喝的惯。
顾欢喜闻声探过头来,“你不是不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