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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相思意,不负与你相逢相思的天意。
顾欢喜侧扬着脸望向他,眼中动情闪烁又透着迷惑,那人分明还是如清风般寡淡的模样,却一次次用出乎意料的行为掀起她心中的巨浪,温柔越来越缱绻,她却越来越不安,怕这突如其来的美好只是他一时兴起。
“看什么?”低沉的嗓音。
察觉到她炽热的目光,宁岫微微偏下头,恰如其分的停在离她脸不到三公分的地方。就这样触不及防的视线交接,顾欢喜心口一跳,一口气吸住在她胸腔,不敢动了。
两人在这个姿势上僵持许久,最后倒是宁岫没忍住,低低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发出来,带着掩不住的调笑意味:“还看?”
顾欢喜脸一红,顿时倒退两步,周身没有他的松香味,总算是呼吸顺畅了。扶着旁边光秃的树干平静之后,她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看那人,只见他一直就这么望着她,目光端正,眼中带笑鳏。
简直受不了了!因为心悸过盛,顾欢喜羞得满脸通红,只好生生瞪宁岫一眼,这个过程中,也顺便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居然被男色所惑,不争气啊不争气!
宁岫一脸无辜,却是笑的越发风生水起,印象中,这样的心悦很久未现了。
记得小的时候,他也曾如一般少年言笑晏晏,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再也没有能让他心悦的事,爹娘不再恩爱,日夜争吵让他疲惫不堪,陪伴度日的只有灰暗阁楼里一本又一本的书。
阖眼敛去记忆,他明眸皓齿的伸出手,有心再看一次她的慌张无措,“过来。”
顾欢喜闻言咬着下唇,挪了两步,明明满心欣悦,却还要鼓着腮帮子隐瞒她快要溢出来的怦然心动。这些可爱的小细节宁岫一一看在眼里,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扭扭捏捏走到他身边,顾欢喜一脸慷慨赴义,时刻准备着被他抱进怀里,然而她等了许久,旁边的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宁大哥?”她提醒了他一下。
宁岫嗯?一声,语调充满了浓浓的意味深长。
这下顾欢喜算是明白了,拿她打趣呢!于是原先的心悸慌张手足无措顿时烟消云散,一时间,她又羞又恼,恢复了平日里鲜活生动的模样。
“宁大哥好兴致呀!那我寻开心呢?”
宁岫见她语气不善立即收了笑意,双手按在她肩膀,“不是。”
这么认真的眼神!顾欢喜撇开眼,傲娇的哼哼两声随意走了起来,她抬手感触枝干的冰凉,才碰到就被宁岫抓了下来,握在手心里。
“会冷。”他生硬的解释。
顾欢喜没吭声,心里却是暖暖的。她低头走路,宁岫陪她走,两人在桃林里兜兜转转,脑里不断放映他今日的种种亲密行为,许久,她出声打断这份沉默。
“宁大哥,你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宁岫一贯的淡然,“哪里反常?”
她默了默,有个词当真是难以启齿。两人又是走了几步,就在宁岫以为她不打算回答的时候,听到了一道轻颤的声音:“似乎有些……热情?”
这么露骨的话!注意到身旁的人脚步顿了顿,顾欢喜赶紧别过脸,不敢面对他,虽然她冒汗的手还握在他的手心里。
被她这么一说,宁岫实打实的反省了一下。他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都过于冷淡,今日突然开了心结,想必是吓到她了。
沉思许久,他开口应道:“下次我会收着些。”
说着说着,他松开了手,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顾欢喜手上一凉,心里也跟着凉了半截,心说,不要收的这么快吧!
而他只是抽手为她摘去落在她发梢的枝头细末,过了半响,听到她肚子传出咕噜噜的声响,宁岫看了看日头,便说:“也该送你回府了,上山湿气重,呆久了对身子不好。”
顾欢喜点点头,尴尬的隔着厚重衣裳摸了摸肚皮,两人一同下了山。
直至目送她进去,宁岫才离开。
此时已经是午后,顾欢喜光明正大走在府中,有下人见了她,纷纷恭敬喊道四小姐,她报以笑脸,笑靥如花。
吟香见自家小姐回来,趋步迎了上去,又见她眉眼染笑,心知她定是心情极好,于是打趣道:“小姐,去见宁公子了哦?”
顾欢喜嗔她一眼,随即打发了她去厨房弄点吃的来,而自己则往内堂里屋去。她从侧门将将踏进屋里,耳边就传来了自家爹爹和大刺啦妇人讲话的声音,妇人笑呵呵说着什么魏少将,纪王爷的世子等等,她偶然听见了两句不明不白的话也没在意,只是坐在桌边等吃食。
百无聊赖之际,见桌上放了一本杂事游记,她拿着翻了几页,觉着甚是有趣,便静心看了下来。李婶的功夫很快,没一会儿,吟香就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了,她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吃完面条,这时外面的声音似是停了。
她随口问一句,“吟香,是谁在外面?”
毕
竟将军府甚少出现妇人上门,更何况是这种声音尖细拔高的妇人。
吟香回,“是城南有名的张媒婆呢!”她笑了笑,又继续道:“小姐,你可是不知道,打从这笄礼散宴没多久,张媒婆就上门来了,说是魏少将和纪王爷都托她来提亲呢,小姐现在成了全怀城最引人瞩目又恰好待字闺中的姑娘,来提亲的人自然不少,只是没想他们居然到这么快!”
顾欢喜一懵,只听到了媒婆和提亲两个词便匆匆往外面去了。
顾承天这会儿正在过目魏杰的生辰八字,这个魏杰他有几分了解,身居三品少将,确实是个有勇有谋的将才,只要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旁边的张媒婆见他看魏少将许久,心里有了门路,反正都是说媒,替谁说不一样?虽然若是最后给魏少将说成了,纪王爷那边可能难交代了点,但有顾家这棵大树撑腰,她怕啥!
“哎呀,大将军好眼光!这位魏少将生的英俊威武,却是比纪王爷家的世子入眼些,和顾小姐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魏少将今年年方二十有一,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少将,若日后得了大将军的提携必然是步步高升,顾小姐也不亏待的!”
张媒婆巧舌如簧,说的顾承天颇为心动。
“区区三品少将也好意思上门提亲?我当以为是多大的能耐呢!”顾欢喜从后堂走出来,一脸正色。
张媒婆一愣,闻声望去,只见那女子身姿端正,气质清雅,巴掌大的鹅蛋脸清丽可爱,又是细眉圆眼,饱满的人中下,一张红唇还水润润的,猛一看,确实是与宁婉悦有相同之美。只是这性子,说话未免刻薄了些,不过她也明白,大小姐嘛,有些小脾气是应该的。
旁人不知缘由,可顾承天知道,他这个小女儿只怕是一心都在宁家那位小儿子身上,所以才出言讽刺,不肯结其他亲事,可她也不能这么坏自己的名声啊!
“阿娇!”他喝了一声。
顾欢喜浑身一颤,对上自家爹爹的眼睛,眼里全是倔强和不屈。
旁边的张媒婆见此,连忙出来劝和,只见她笑眯眯道:“大将军莫生气莫生气,女儿长大了总有些自己的心思不是,总归都是一家人,别为外人伤了和气呀!”
说完,见顾承天面色缓和了些,她才走进顾欢喜,又拉着她的手道:“小姐说的是,小姐如此美貌,又生在顾将军这样的身家,如今芳名在外更是炙手可热,确实是要选最好的才配的上,是奴家没介绍好。”
迅速从她手中收回手,顾欢喜厌恶的皱了皱眉,完美的扮演了一个尖酸刻薄又娇气无理的大小姐。
张媒婆尴尬笑笑,倒是没想到她会当众给她难堪。不过若是连这些场面都应付不了,她怎么敢称是怀城第一张巧嘴?
拍了拍大腿,“哎哟,才想起来小姐多年都在屋里养病不曾出府门一步,想必是还认生的吧,也是奴家太心急了些,小姐莫要见怪才是!”
顾欢喜抽了抽嘴角,她居然无话可驳!
这会儿,张媒婆已经从怀里拿了另一张生辰八字上了去,她笑了一声,尖细说来,“这个是纪王爷的世子,今年一十有九了,和小姐的八字也恰好相配。纪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十三弟,小世子又和太子交好,想来顾小姐日后嫁过去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失为一段好姻缘呐。”
世子这种身份,她也不好说人家配不上她,顾欢喜咬牙看向自家爹爹,只见顾承天摆摆手,“我这个女儿啊,任性的很,心思也多,她认不准的人只怕是说什么也不嫁的,我也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可不得随她的意吗!”
顾承天说完,溺宠的看了任性的小女儿一眼。
张媒婆何许人也,还能听不出他话中回绝的意思?只见顾承天话一落,她便立马应声道:“大将军说的是,小姐的意见当然要听的。”
顾欢喜颐指气使的要了那张写着世子生辰八字的字帖,一看立马就不高兴了,冲着张媒婆道:“这个世子生于七月中旬,一看就阴气太重,怎么就和我相配了?难不成我还能生阳气与他互补?”
她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相生相克这些东西她不懂,但说到歪理邪说她倒是很有一手!况且,量她一介小小媒人也不敢驳她不是!
果然,张媒人脸色一僵,这这这了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顾承天见状,迅速替她了结:“这样吧,今日也差不多时候了,你先回去,若是有好的人选明日再来也未尝不可。”
张媒人绷着脸应了声是,这逐客令都下了,她还能说什么!正准备退下,顾承天知道她今日无果从他这里走出去,只怕明日这第一巧嘴的名头就保不住了,怪也只怪她触了霉头,纪王爷和太子走的近,他怎么可能考虑在内,鉴于她也不知情,他便命人赏了些银子打发了去。
翌日,张媒人在顾家碰壁的消息一时间传的人声鼎沸,在媒人这个圈子里更是炸开了锅,几位灵活些的媒婆早就蠢蠢欲动等着她下台了,这下正好,还不用她们动手,自己就失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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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本来姑娘行过及笈礼,都是过几日媒人才上门提亲的,这虽然没有硬性规定,确是约定俗成的事儿。现在既然有人开了头,为了争取机会,不少名流少爷也纷纷遣人上门说亲,却均是被退。这时候,有些想依身将军府的布衣坐不住了,想着,顾家小姐莫不是不看门楣只重品行?他们便整日游荡在将军府门口以求偶遇,顺便毛遂自荐一番。
顾欢喜这几日被求亲的人逼的都不能出府,连带着和宁岫说好的见面也不得不作罢,于是她便越发闷闷不乐心情欠佳。
顾亦之请旨岭南的奏本批下来了,过两日就要出发,为这事,她还特地去找了一趟轻言,希望她能够开口留住她二哥,然而轻言却一言不发,就连顾亦之走的那日,她都没去送,只说是身体抱恙不能下床。
顾欢喜无可奈何便也索性撒手不管了。
这日,宫里派人通传,说三皇子召见。召见这个词,用的颇有些压力,她急急忙忙理了理衣裳便进了宫。华策在正殿饮茶,旁边还放了一盘残棋,见到她,他悠然开口:“听你大哥说,你棋下的极好,来,给本皇子解一解残局。”
顾欢喜无言,所以他是特意召见她来解棋的?
不过进都进来了,她就当作消遣,反正她现下也是被困在府中。兀自倒了一杯茶水,她边喝边观摩着棋势,又瞥见旁边有小糕点,她主动伸手抓了一块来放进嘴里。
“唔,这个小点心还挺好吃。”她说完又拿了一块,然后才开始帮他破局。
“你倒是很自觉。”华策看着她,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语气。顾欢喜听着倒是觉得有点像他大哥,心想,果然两个人待久了会越来越相像。
只见她头也不抬,一手执棋一手吃喝,左右都不耽搁,没一会儿这残局便自动解了,棋盘推到他面前。
华策微微讶异,只听顾行之说过她棋下的好,没想到下的这么精简,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居然将他设了一天的残局都解完了。
默默收了棋,华策清声问道:“听说将军府这几日的门坎都快被怀城的媒婆踏破了?”
顾欢喜冲他皮笑肉不笑,以示回答。
华策这半个月来心情一直不佳,不,准确的来说,从秋猎以来,他就极少耐心,宫女们轻而易举就能惹他动怒,这是往常没有的事。而他认为,导致他喜怒无常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顾欢喜。
“上次和宁岫在帐篷里面做了什么,你们呆了很久。”他身躯微微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显得懒散但很气势。
顾欢喜蹙起眉头望向他,她不认为她应该和他交代这些私事。
“这与三皇子何干?”
她话才出口,华策就无声的笑起来,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透出危险的讯息。这时候,顾欢喜才发觉,今日的他有些不一样,过于冷漠,没有平日里的半点嘻言笑语。
她不禁有了些冷意。
“怎么,知道怕了?”华策修长得腿立起来,整个人站到她面前,附身双手按住她的两侧椅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顾欢喜强装镇定,面无表情与他对视许久,久到酸涩的泪自动从她眼眶里滑出来。她才唔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将手掌心敷在眼皮上休战。
这时的华策似是已经没了气,吩咐了她一句,再在宫里呆半个时辰,他便走了,留她一人呆在殿中,而她呆够半个小时之后,便会有公公来送她出宫门,顾欢喜觉得莫名其妙。
回到府中已是近黄昏,她才进门就撞上了直面走来的江予安,以及……未见过她女儿装的宁成新。
只见宁成新呆呆站在她面前,张大了嘴巴看着她,一双星目都快要瞪出来了!而旁边的江予安似乎早有预料他会这样,所以也见怪不怪。
顾欢喜叹了一声,“宁公子?”
宁成新被这声柔软的女声叫醒,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勉强相信,“乔之?你真是乔之?不,应该说,乔之,你还真是将军府四小姐啊!我以为他们说笑逗我呢!”
原来已经说过了啊,她看江予安一眼,视线还来不及收回又听见宁成新拉着她的手臂语气轻快的说,“乔之,没想到你着女装还真像那么回事,我就说你怎么和顾唤之那么好,原来他是你三哥!”
宁成新现在有些亢奋,顾欢喜莫不吭声拉下他的手,虽然知道他并没有什么意思,但毕竟旁边有走动的下人,若是被她爹看到就麻烦了。
“太高兴,一下便忘了你现下是女子了!”宁成新眨了眨他明亮的眼睛,这么乖巧又可爱的动作,让顾欢喜一下子就心软起来。
“无妨。”她笑着说。
顾唤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见到这场景,恶狠狠的站在两人中间,“什么无妨!男女授受不亲的理,占便宜的人不懂,你也不懂吗!”
这里的你指的是顾欢喜,然而占便宜的人不干了!
“顾唤之,你什么意思!你还我在乔之面前玉树临风耿直端正的好形象来。”被
冠已占便宜的宁成新撩了撩衣袖,摆出一脸要么你死要么我活的决绝表情。
顾唤之懒得理他,别过脸采取冷态度处理。然而旁边一直看好戏的江予安这时淡淡出声说了句:“好了,别闹了。”
两人顿时消停下来。
顾欢喜抬头又看向他,江予安这个人她至始至终印象都不太好,可又说不清他到底哪里不好,以至于她现下对他有些莫名的愧疚感。
对了,“我的另一只同心结呢?”她伸出手,像他讨要。
宁成新凑进来,说了一句,“什么同心结?”然后又被顾唤之无情拉走。
江予安笑了一下,目光浅浅移到她手心上,风轻云淡吐出两个字,“丢了。”
顾欢喜耸耸肩,收回手,她其实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江予安这个人,让人猜不透,她还是别靠太近的好。
四人又是说了一会儿话,多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宁成新在问,然后分分钟拆他台得自家三哥在拆台,她偶尔也答两句,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而江予安在这里则是充当一个听众及背景的角色。
顾唤之向来呆不住府里,冷言嘲讽两句终于成功将两人激走,他在心里仰天长啸,有个漂亮的小妹,他真是操碎了心,不仅得随时随地护着,还要防她会不会被别家的狼叼走!而走之前,一号别家的狼宁成新说,日后要多来将军府找她,自家单纯无知的小妹还笑笑回他说,好。这场景,他当真是不想看见。
日子又是重复过了几日,府门外游荡的人越来越少,而华策召她进宫的次数却是越来越频繁,而且都是明目张胆派人通传的那种。
先前她不明白,直到半个月后,怀城风声四起,说将军府四小姐心系三皇子华策,两人互为钟情,只因皇上病重,不适宜大婚,才没有立即成婚,可事实上,她已经是宫里默认的三皇妃了。
这场铺天盖地的流言席卷了整个朝堂,重病在塌的皇帝听说后大肆吐血,连着昏迷了好几天,太医们纷纷表示束手无策,乃是大限已到,可皇帝却仍保着一息尚存,不肯归天,整个朝廷顿时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