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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斑马线的红灯亮了,两辆公交车同时驶过的时刻遮住了各自的视线,陈中明坐上了出租车,在这改变各自命运的时刻,上天却没有安排他们相遇。
宇琳一行人到工地陈中明的宿舍,早已空无一人,简易床板上已经没有了被子,热水瓶和炊具也不见了,地上散落着报纸和生活垃圾。从各种迹象来判断,这里没有人住了,宇琳喊了几声,没有回音。出了门,芸梦云扬也在喊着爸爸,稚嫩的童声在空旷的工地上回荡,没有人应答。陈晓亮说:“也许他在过年边上去住宾馆了?”
陈节说:“中明哥是个很节俭的人,不会花钱去住的,我们到门卫去问问。”
一行人来到门卫处,。宇琳问:“你能不能记得个子高高的,偏瘦,有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他叫陈中明?”显然这个大爷是刚来的,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昨天还有几个人,到今天都走光了。这时陈节想起刚才宿舍铁皮墙上写着一个寻呼号码好像是宋平老板的,于是他去抄下了那个号码,到附近的公用电话拨打过去。等了一会,对方回电了:“问是谁。”
陈节说:“您是宋老板吧,我找陈中明,他给您干活的,您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
对方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你打错了,便挂了电话。”陈节不死心,再打,对方已经不回复了,宋平想早点摆脱这帮人才好,麻烦已经够多了。
一行人这两天在附近,工地,宾馆都找遍了,没有。由于带的钱不多,必须要回去。这时宇琳提议去派出所。在辖区派出所里,一位中年警员接待了他们,说:“你想让我们找到他,但是你要提供你是对方的亲属证明。”
宇琳的结婚证户口本都没有带。中年警员接着说:“要报失踪就必须要确认对方真的失踪了,也许他去别的地方了,他又没有联系方式,是成年人,也许这时已经回家了呢,你们搞清楚再来吧!”
看他们离开了,中年警员转头对旁边的同事说:“现在全国一年失踪人口几十万,到哪里去找去!”
一行人满怀希望的踏上归家的旅程。芸梦云扬第一次出远门,还坐轮船看长江,感到很新奇兴奋,宇琳却高兴不起来。陈晓亮和陈节因为工钱没有着落而郁郁寡欢。
到家了,陈中明没有回家,第二天,宇琳却等到了一封挂号信。这是丈夫的字迹,心怦怦直跳,迫不及待的打开,是一张汇款单,宇琳仔仔细细的看了,没错,的确是二十万元。信中说:这二十万元钱要宇琳严守秘密,不要向任何人说出来源,任何人找你要都不要给,这笔钱足以抚养两个孩子长大直至大学毕业,这些钱大部分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你放心使用。自己承包的项目出了问题,很多钱要不到了,欠乡亲们的这些工钱是没有机会还上了,也无颜去面对。要宇琳不要去寻找,也找不到,忘了自己。信上没有留下地址,邮戳上是三天前的依江市,说明当时宇琳一家也在依江。宇琳哭了:我不是想要这笔钱,我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共同去承担......。芸梦云扬围过来,云扬给妈妈擦眼泪,说:“妈妈不哭!”
芸梦问妈妈为什么哭?
宇琳哽咽着回答:“爸爸暂时回不来了!”
二十万元在当地来说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宇琳到镇上邮政储蓄银行把汇款单换成了存折,取出了一千五百元。在电器商店,宇琳买了一台14英寸的彩色电视机,这是她早就梦寐以求的,芸梦云扬也很高兴,这样就可以在家看动画片了。一家人到镇上的幼儿园,准备让芸梦云扬上幼儿园,女园长介绍说:“这学期名额满了,不再招生了,下学期要到8月25日开始报名,9月1日正式开学。”
宇琳说:“下半年女儿要上一年级了,只有儿子来上,那现在可以交费吗?”
女园长说:“报名可以,由于保教费现在没有制定出来,要等到8月底再收。”
宇琳给云扬报了名,既然要到下学期开学,到镇上租个房子陪读的计划就搁置下来。
宇琳把那个玩具店里的乳白色洋娃娃也买了,芸梦很激动了,抱着不愿意松手。也给云扬买了一板回力玩具小汽车,看到两个孩子很开心,宇琳也露出了笑容。
宇琳买了些注音的童话故事书、酸奶和肉食,带着芸梦云扬往回走。想起了要还陆松涛的工钱,自家去年的一亩多田的水稻,小麦从耕种到收割都是请他的,共计七百元的工钱要给人家。陆松涛家有老母和妹妹三口人。他堂哥和堂嫂长年在外地打工,听说是在外省做皮鞋,在临山乡这里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姓陈。陆家在这里是孤姓,在本地某些事情上多少会受到排挤,在农村人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无法交易,他们也没有想到要搬到二十公里外的陆家庄去。他家的房子是今年盖的。陆松涛见到宇琳就问:“中明哥回来啦?”
宇琳摇摇头回答:“没有!”
陆松涛自然有些失望:“那他还有消息,说是什么时候能回来?”
宇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说:“我是来还去年你给我们种粮食的工钱。”
陆松涛不敢置信,当然有人还钱总是件高兴的事,毕竟这是自己应得的辛苦钱。接过钱礼节性的说:“不要那么慌,下次有事再来找我。
宇琳点头离开,到家时,电视机也送来了,室外天线安装到位,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欢乐,芸梦云扬再也不须要想着去别人家看动画片了。
晚餐比以前丰盛,芸梦云扬吃得津津有味,芸梦问妈妈:“这些菜我都喜欢吃,以后天天都有这么好吃的菜吗?”
宇琳点点头说:“妈妈以后天天都做你们喜欢吃的菜,但是你们要听话哦!”
芸梦开心的说:“我听话。”
芸梦拍了拍正在埋头吃饭的云扬,问:“妈妈问你听不听话?”
云扬点点头说:“我听话,我要做妈妈的好孩子!”
父亲角色的缺位,但是物质上是没有担忧的了,临睡前,宇琳坐在床上朗读故事书,并用手指着朗读到的每个字,芸梦偎依在妈妈胳膊左侧,云扬偎依在妈妈右侧,兴致勃勃的听着。
临睡前和早餐,都会热两杯酸奶,孩子都爱喝,宇琳听说牛奶会促进孩子长身体。三个人就这样平静的生活。
又到春耕时节,宇琳准备去找陆松涛来耕种今年的田地,并准备到镇上去添置一台冰箱,这样对小孩子饮食健康有利。这时陈节急匆匆跑来,原来他三岁的女儿因为不慎撞倒了小桌子上的开水瓶,造成右臂和前胸部位深二度烫伤,在县医院已经住院九天了,医生说还要植皮,还需要一万多元。说发动所有的亲戚朋友,能借到的都借遍了,还不够,因为欠钱,医院的催款通知书上说,马上要停药了。请宇琳姐帮帮忙,想想办法。
宇琳想起了那笔十九多万元存折,她耳边似乎听到了丈夫的声音:“这二十万元钱一定严守秘密,不要向任何人说出来源,任何人找你要都不能给,这笔钱是要用来抚养两个孩子长大直至大学毕业的。”于是说:“对不住,我也想不到办法!”
陈节激动起来,“没有钱,就要停药,感染严重就会残疾。宇琳姐,你一定要给我想想办法!”说到动情处,流着泪就跪下了。
宇琳立马扶她起来说:“你不要这样,我受不起.”
男人膝下有黄金,宇琳看着起了恻隐之心,问:“你和中明在依江市干活有多少工钱”
陈节回答:“没有仔细算,大概有一万三千多元。”
宇琳沉思了,说:“我给你想想办法。”
陈节听了,像是遇到了大救星,感激的说:“你如果帮我度过这个难关,你就是我女儿的再生父母,我要让孩子一辈子记住你!”
宇琳说:“你先回去,我想到了办法就把钱送给你”
陈节像是在汪洋中抓住了一叶孤舟,自然不肯放手,他了解,在工地上陈中明能预支到生活费,可能宇琳身上会有些钱,于是说:“我跟你一起,时间很紧迫,救人要紧!”
宇琳想了想说:“都是做父母的人,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一起到镇上我取给你!”
陈节自然感激不尽,宇琳牵着芸梦,陈节抱着云扬一起来到镇上邮政储蓄银行排队。宇琳取出了一万三千元交给陈节。正在这时,陈晓亮恰巧在隔壁取包裹,看到了宇琳递给陈节一叠钞票,也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立马惊喜的问:“中明哥回来啦,账能结到啦?”
陈节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宇琳回答:“中明哥还没有回来,账还结不到。”
陈晓亮自然不会相信,一下子抢过宇琳手中的存折,宇琳来夺,在争夺中不小心一下子摔在地上。陈晓亮一看存折余额,说:“壹拾捌万五千五百零六元三角,你们还想瞒我,这不就是我们的工钱么。”他把存折递给陈节,陈节也惊呆了。他立刻放下云扬,和芸梦一起扶起宇琳。宇琳急忙拿回存折,辩解道:“这是我的钱,和你们无关!”
这时边上围上来看热闹的人,陈晓亮不满,说:“你的钱,你就是中了彩票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你夫妻二人想吞我们的辛苦钱,门也没有,我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人,我现在就去找工友评理去!”
保安让众人散开,陈节觉得自己的工钱已经到手了,不想淌这个浑水。就说宇琳姐我急着要赶到县医院去,先告辞了。
此时宇琳心如沉铅,本来为了救陈节的女儿,没有想到一下子暴露了有这笔钱的事实,陈晓亮如果和大伙说起来,他们一定会来要这个钱,怎么办,这可是自己和孩子未来的生活保障。不拿出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拿出来吧,自己和孩子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宇琳此时六神无主,不知道如何是好。要不是今天自己发善心给陈节救急,要不是那个时间节点遇上陈晓亮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一切都完了。
中午时分,陈晓亮带来了四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急忙赶到宇琳家要帐来了,男人不在家的,女人就代表来了。大家伙的目的只有一个,要宇琳拿钱出来。宇琳说:“这钱是我的,你们的工钱等陈中明回来才能结算,我也不知道你们的这个帐。”
大伙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这怎么可能,陈中明没良心,讹我们的工钱。”
“把钱给你享福,他自己躲在外面不回来,这钱就要找你要。”
“我们一年到头在外辛辛苦苦的挣点钱,你还想赖我们这个钱。”
“你和他是夫妻关系,这钱不找你要找谁要。”
“我们没有想到我们的工钱会在你身上,赶紧拿出来,我还要有事情去......。”
云扬看着这架式,哭了起来,芸梦紧靠在宇琳身边,宇琳哄着云扬,听他们喋喋不休,一再坚持要等陈中明回来再说!。
这时陈节表弟的老婆看这样子,耍起赖来,说:“我们大家都不走了,吃饭的钟点了,不给钱我们就不走了,到厨房烧饭去。”
一群人应和着,到宇琳家的米缸取米做饭,有些人去菜园摘菜,准备持久战。
陈晓亮的叔叔等几个年长的人开始攻心战,说:“你还是把钱拿出来,这些人在外风风雨雨,辛辛苦苦挣点血汗钱很不容易,一个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你看现在这个样子,钱不拿出来是不行了,你看呢?”
宇琳心想,欠人家的钱总归要还,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下决心说:“钱给你们,你们怎么分?”
听到了这话,厨房烧饭的也停下来了,纷纷来到堂屋、小院。十八万五千元怎么分配又成了问题。陈节表弟的老婆那一派认为应该按平均分;陈晓亮们认为按照每个人工作时间的多少比例分,众说纷纭的,给果不患寡而患不均派占了上风。
因为帐单陈节身上有一份,而他还在县医院,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目前也只能按照除了陈节外剩下的四十三人平均分配,陈晓亮有些忿忿不平,凭什么我加班比别人多,要平均分。
一行人拥着宇琳和孩子来到镇上邮政储蓄银行,但是又出了一个问题,银行规定:一次取款在五万元以上,需要提前一天通知。大家又开始愤愤不平,什么吊银行,这点钱都没有,关门算了。
结果是银行的当班主任解了围,让这些人每人办个存折,分配的钱存到折子上。分到了钱的乡亲笑逐颜开的离去。只有陈晓亮总觉得自己亏了,加了那么多班,和别人分的一样多钱,虽然账还没有算清,但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现在拿到的工钱只三成不到,凭什么,我家看的是黑白电视,宇琳家看的是彩色电视。第二天,他到宇琳家来搬电视机,宇琳不是对手,芸梦来夺,被陈晓亮踢到地上,嘴里骂道:“你这个贱丫头!”,云扬吓哭了。看着陈晓亮抱走了电视机,宇琳蹲下来,抱着两个孩子,噙着泪,无限凄凉的说:“以后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