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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乱民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状元郎的兵法在一群不惜命的人中半点用都起不到,反倒反扑的更厉害。
就算灭了一处,四散开来的亡命之徒会找到另一处继续与朝廷对抗,先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人终于恐慌起来。权利和富贵荣华就像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毒药让人舍不得放下,而那些刚尝到甜头的乱民更不能放下,反而越来越勇,上下齐心成了一股劲,竟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路敬淳没有在府中停留多久,而是主动请缨去剿灭乱民,皇帝心中喜不自胜,当即准了。以至于宇文兰秀上门来找他的时候,他收拾东西正准备动身。
“你这就走了啊?才回来没多久也没来得及给你做点好的,能不能缓一天在走?”她脸上带着殷切期盼,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能给她一点可以继续爱他的勇气。
“不必了,你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私自来路府,老伯不喜欢生人进来,惹恼了他别怪他对你没好脸色。”路敬淳拿了佩剑,转身就往出走。
宇文兰秀轻笑一声:“老伯在何处?我现在就多去和他说说话儿,早晚有一天他会接纳我的。”
路敬淳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她,兰秀从里面看到了嘲讽和不屑,声音淡然:“他不喜欢宇文家的人,别白费功夫了。以后不要来了,你也该知道,如果不是皇上赐婚,我与你并不会有任何交集。我们都不要为难彼此。”
“路敬淳,你看不出来吗?我对你没有坏心思,我是认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就这样不近人情?我只是姓了宇文……”
路敬淳深深看了她一眼:“谁都可以,就你宇文家的不行。”
“为什么姐姐就可以,为什么不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比她好太多,为什么不行?”
路敬淳自嘲一笑:“因为我当初瞎了眼,知错能改不是挺好?”
宇文兰秀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泪水遮住了眼,她真是自甘下贱,父亲不喜欢她,就连她未来的夫婿都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不知哭了多久,只间一个漂亮的女子从旁边的院子出来,看见她惊了下,而后笑道:“可是宇文小姐?怎么在这里?我家少爷出去了,要不您等他回来了再来?”
宇文兰秀抹去脸上的泪,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这就走。”
她临出门的时候只听那位姑娘说:“小姐这是何必呢?您生得美貌,相信并不愁嫁人。将军他也有他的难处,他心中有了另一个人,逼着他与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倒不如互相放过。”
宇文兰秀低声道:“不就是因为公子影?”
舒月摇头轻笑一声:“并不全是,舒月是个下人本不该说这些话,只是不想小姐在这漫长的日子里受煎熬,其实放过别人何尝又不是放过自己?这一团乱的世界里给自己找处清净多好?”
宇文兰秀惨笑一声:“哪有你说的这般简单。我虽然是宇文家的二小姐,可我自小并不受父亲喜爱,偶有一次外出见姐姐和他在外面玩耍,一眼便看中了他。别人都道如何情深义重,却不知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苦等了多年。我现在还在等,他喜欢别人,我可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他累了倦了都能靠在我肩膀上歇歇。放弃,我无法给自己一个信服的理由,这么多年的情,并不是说放手就能放开的。我已经打定主意和宇文家划清界限,一心一意的守候着他,这样还不够吗?”
舒月叹息一声,这位小姐真是执着的可怕,她怕是说不明白了:“小姐不知道,少爷不喜的不过是宇文这两个字。只要你身上冠着宇文这个姓,流着宇文家的血,你就没有办法靠近他半分。”
她没有多留,转身走了,撵人这种事并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宇文兰秀独自一人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哭了笑,笑了哭,没有人关心她,也不会有人来嘲讽她,多么伤人,可她心里却巴不得路敬淳能对她冷嘲热讽也好过不理不睬,那样她的心要空成什么样子?
整个人无力地从路府离开,神情低迷,路上遇着了自己闺中好友,叫了她许久都没见反应,下了马车站在她面前,宇文兰秀这才回过神来:“是你啊。”
“你怎么了?我去你家府上找你玩耍,管家老伯说你和夫人回娘家了。无精打采的可是受什么委屈了?不如同我去我家茶楼坐坐吧?”
兰秀点了点头,跟着她一块去了,郁郁寡欢的模样在只剩好姐妹时才敢说出来,她的委屈和不甘心,终于找到了出口。
听完她的话,好友不过叹息一声:“像咱们这种看着富贵体面的,倒是连寻常农家女儿都不如的,听从父母的话嫁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你喜欢他,能站在他身边也已经不错了,哪像我,那人比我大了十岁,你看我还不是该怎么过怎么过吗?想那些折去自己的寿命有什么用?横竖咱们还是能见着的,若是无趣了便相互到各自家里去坐坐,这日子就这么过吧。”
兰秀摇了摇头:“我真做不到就这么委屈自己,他为什么可以喜欢上别人却不能喜欢我?我不甘心,我更不会顺了他的心意放过他,既然痛苦,那我们就一起痛苦,就这么难过的过完一辈子,能躺在他身边,我也算满足了。”
“兰秀,你真是疯了,这样做值得吗?做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呢?你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好,好让他后悔,而不是这样折磨自己。我们这一辈子太短了,更何况是女人,愁来愁去把自己给愁老了,又有什么用,只会让那些男人更讨厌我们罢了。”
兰秀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可是不管如何她都放不开,她需要靠这种执念活一辈子,人生太无趣,互相折磨或许才是她能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她会变成这样都是被他们给逼的,一时的隐忍后,当情感爆棚,只会变成让人害怕的狂乱。
路敬淳与状元郎会和后,大致了解相关情况,之后与那些乱民所组成的抗军相对峙时,他忍不住叹气:“大好儿郎有力气怎么不参军打巫叙人,为何要自相残杀?”
“路将军,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我们敬重你。可是东丹皇帝没给我们活路,我们每天累死累活吃不饱饭,家里的孩子瘦的都走不动了。这些天杀的狗官,为了自己发财把我们逼的不能活,现在倒是不错,最起码能吃饱饭了。”
他们的愿望真的很小,比起朝廷大军的气派,他们显得太过衣衫褴褛,像是小丑一样。或许这次不能胜,可他们也依旧愿意过这样豪爽痛快的日子。
“你们的苦我明白,皇上仁慈,不会计较你们的过错,现在回去与往常无异。我不想与你们刀兵相见,你看你们手里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与正规军队对峙只能落败。我不想看见流血了。”路敬淳叹口气劝道。
“真的?我们不信,那位皇帝会有这么大度?正儿八经的皇帝怎么会用这样的臣子来祸害百姓?他眼里只当我们是乱民贼子,我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杀,你不要骗我们了。我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一路铲除那些奸臣蛀虫,有多少人夸赞,这样的好事我们不会嫌弃做得多。”
路敬淳不知为什么心里涌起一阵悲凉,这东丹的基石还终究是摇摇欲坠无法安稳了,也许撑不了多久了。天要亡你却不说,由着老百姓去闹,等闹够了再看着这个王朝的变换更迭。
“要怎么才能放下手里的兵器?”
“把那些贪官的脑袋全砍了。”
“对,别当我们不识字好糊弄,不见人头势不休。”
是啊,连老百姓都深知官场的那些阴暗,可怜那些沉浸在富贵中不可自拔的人却在自己的世界里异想天开。
他淡然一笑:“成啊,你们有谁愿意和我去皇宫复命,亲耳听听皇上愿不愿意答应你们的请求。如果你们有所恳求的话?这样闹下去只会让巫叙人坐收渔利,你们也不愿意看到吧!”
有人也知道和朝廷对抗没有什么好结果,聚集在一起商讨了半天才派出一个看似精明的年轻人来,只听他说:“若是我不能回来,那就是皇帝言而无信,不配让我们臣服,兄弟们就是拼死也要让他们大出血。”
路敬淳有些欣赏这人的头脑,若是生在好家世的人家该是个极有出息的人。一时骚乱的人马终于消停下来,看着路敬淳带着那人走远。
这一次与他们这些穷苦人来说未尝不是什么好机会,过安稳日子要比东奔西逃的讨生活要强。
前路是什么样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命运会不会好过更没人知道。这样的路要承受多少等待和艰难,只要他们能安稳,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结果,让他们失望了就连路敬淳都没想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人会这般轻视他的子民的性命,这样的帝王让他觉得寒心。
他什么时候变了?变得这么冷血?好端端的人,他们不过是想要田地和粮食,而他却说这些人不过是乱民,是要挑战皇权的敌人,所以侍卫锋利的刀捅进那人身体里时,路敬淳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什么给掏空了,没了力气,也失去了说话的欲望。他下朝后告了病,皇帝不信,却没想到他真的一病不起,刚有点起色的局又乱了起来。
那帮人在听到他们的人被皇帝派人杀死后,情绪越发激动,拼了全部的力量与朝廷抗衡,一度气势勇猛,直将朝廷官兵逼的节节败退。
只是缺乏很多东西的贫民终究无法和朝廷相比,在一次险恶交锋中败下阵来,死伤惨重,这一次让东丹上下都为之一振的起义终究落败,却让更多的人明白过来,当今皇帝宠信重臣,与他们一起狼狈为奸。大大的寒了万民的心,这一次可将东丹皇帝推在火上烤,失了民心的皇位终究坐不稳了。
就在这时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由巫叙安王率领的军队一路前进,攻占了东丹大小总共五座城池,他们的铁蹄有力,踏碎了一切抵抗,听闻在城破后,他没有让人进行掠夺,而是问众人愿不愿意归顺,得到答复后和颜悦色地和首饰铺子老板买了样好看又质朴的耳坠,只说是要送给家中夫人的,也未为难这些人。
让那些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人心里的忐忑消除,忍不住对这位王爷心生好感,既然肯下心思讨好家中夫人的人,对老百姓也该差不了。
东丹这才急得上火,皇帝派人连番上门却也没有将人请的动,一时竟是没有什么能人来撑大局。终是无法,只能用状元郎,匆忙赶赴。
秦钊看着坐在桌按后的主子:“您……”
路敬淳失笑:“累了,便歇一歇有什么吗?不用担心我尚且死不了,这仗让那些想打的人去才好。我已经厌倦了,皇宫里的那个人已经变了。倒不如就此歇在府中做个散人。”
秦钊不忍心:“将军,这个时候,皇上必定不会让你歇息了。”
“随他去就是,我只管当下安宁便是。”
他心里的那个人此时在做什么,他想知道,可又不敢。他只知道她和安王的关系越发亲近,两个人就像寻常夫妻一般,让他嫉妒的抓狂羡慕,可是却没有办法,他真的很想丢掉手里的一切去告诉她,他愿意跟在她身边,只是会不会晚了?应该是晚了吧,他在她的心里应该没有任何地位了。
“我真想……呵,还是算了,有什么好说呢。”
秦钊明白他在想什么,除了叹气也没别的办法,就像老伯说的,这世上的事只有自己太过在意,才会无法脱去那无形的束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