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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过去打扰,乔安的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
他先是在杨家外面结结实实的跪了一晚上,就连周围看笑话的邻居深色都严肃起来。
“你这样可不是办法,婚姻大事到底还是得媒人来说,父母来求。只凭你跪在这里,杨老三怎么可能回心转意?”
乔安头发上有清霜,跪了一晚上原本就肿胀得很的脸色更是憔悴异常。可他依旧打起精神挺直脊梁跪着:“我爹娘能许诺的不过是聘礼,而我跪地表达的却是一辈子对杨桃好的决心。等他们看到了我的真心,自然就能心甘情愿的将女儿许配给我。”
又有人好奇:“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可别是家里人不同意你和杨桃的亲事,将你打成了这样?”
“这个啊!”乔安上下打量了下自己,而后憨厚一笑,坦然道:“倒当真是我爹打的,只不过不是因为亲事,是因为我不听话。”
或许是跪得无聊,乔安反倒给周围众人聊起了天:“三皇子不是新赏给杨桃一个山头吗?那地方都是山林,要种东西可费劲。我近来闲着没事,便去深山走了走,看看地形和土质,也好帮着她看看种什么药合适。
这原本也没什么,惹得我爹生气的是我自个儿就进了大山深处。不但遇到了少见的银环蛇,还凑巧和野狼打了一架。”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将撸起裤腿将腿上的伤口露给大伙儿看:“都是狼崽子抓伤的,我想藏都藏不住。晚上回去,原本想偷摸上点药了事,谁知被我爹撞了个正着。”
他一脸‘倒霉’表情,无奈道:“他做了一辈子医药,编瞎话可哄不了他。于是这一顿好打,差点没废了我这一双好腿。”
乔安腿上的伤是乔康成拿着烛台打出来的,中间很多扎痕触目惊心,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看热闹的原本就是些没见过多少血腥的老百姓,就那弥漫着血腥气的伤口他们都是瞟一眼就转开了头,谁还有闲心去研究那伤究竟是不是狼犊子抓的?
如今听了乔安的说法,大伙儿倒跟着心有戚戚。
“怪道你爹打你,换谁也得很揍你一顿不可。那深山里老虎、豹子、野猪狼崽什么没有?你一个人上山,还敢往林肚子里钻,哪个大人知道了也要压不住火。”
“要我说,就凭着你这一身的伤,杨老三也得领你的情。又不图他家田地银子,谁能那么尽心尽力的为他家的事情操心?杨桃要是能跟了你,真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我看也是这么回事,千金如浮尘,难得知心人!就只看你对杨桃的这份心,她也不屈。”
杨桃被锁在闺房替乔安绣稳跟鞋,她不擅长刺绣,针脚稀疏不整,图案也做不精巧。可她一针一线下得认真,为了做得更好,也是拆了又拆,修了又修。为了赶时间,她也是一夜没睡。
此时,她正认真的绣鞋面上的修竹,翠绿的竹子挺拔俊朗一如乔安修长挺括的身姿。
杨桃眼前浮现出乔安的身影,于是唇角不自觉的翘起,那幅度演绎着幸福和甜蜜……
做好早餐的叶氏伸着脖子往院门口看了一眼,唇角也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旁的且都不说,只乔安对咱家桃儿的这份心,我看着行。”
坐在桌旁的杨老三拿筷子夹了筷子腌菜的吃,端碗喝稀饭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桃儿那番心思,总算没有喂了狗。”
“既然你也这么说,那一会儿媒人过来说亲,咱们就松了口吧。左右是一家人,他那一身的伤也该养一养才行。”
“那不行,乔康成将咱家桃儿看得那么轻贱,不让他家儿子多费些力气求,他还不得往死了拿捏咱家桃儿?”
“也是,桃儿看着精明,一遇到乔家的事情就又呆又傻。咱们当爹娘的不好生给她看着些,她要吃亏。”
早饭才刚吃过,媒人就上了门。
一如叶氏和杨老三先前商量的那样,媒人兴致勃勃的来却是垂头丧气的走。
于是,刚吃了口饭换了身衣裳的乔安又跪在了杨家门口。那真心实意的誓言,照旧每隔一刻钟时间喊上一回。
这下,就连揣着恶意看热闹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你说乔家人不同意,乔安都闹成这样了,也没见乔家大人赶过来阻止。你说乔家人是抹不开脸面,可乔安都回家吃饭换衣裳了,也没见他家人将他关起来?
所以,乔家那边是没有问题的。这婚事之所以没成,还是因为杨家不答应。
乔安在院门口这样闹,阿爷和阿奶眉头皱了又皱,可最后到底是忍住了没管。
在后院敦促女儿绣花的大伯娘却有些上火,逮着女儿绣错了一针的错,劈头盖脸就是喝骂:“你看看你有什么出息?字字不会认,数数不会数,连绣个东西还绣不齐整。就你这样的,什么时候才有出头的时候?”
杨苗被骂得无地自容,低着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绣啊,愣着做什么?看你那呆头呆脑的样儿,跟着木头疙瘩有什么区别?”大伯娘伸出食指戳在女儿脑门上,紧接着又是幽幽一声长叹:“我要是有杨桃那么个女儿,你哥哥他们的亲事也不用再发愁。”
“三妹坐过牢,虽说手头有一个山头还有两千两银子,可那是朝廷给她种药的。要是种不成功,还不一定要成什么样……”
“你要坐牢能坐回来一个山头,你也去做啊!自己没本事,还要说别人的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张氏轻蔑的看了杨苗一眼。
她的本意,不过是恨铁不成钢,不过是嫉妒杨桃得到了她求之不得的珍宝。
可这一眼,却化作利刃扎进了杨苗心上。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亲娘看她的那个眼神,那无法度量的轻视和嫌弃。
杨苗抬头朝杨桃的房间看了一眼,隔着墙壁,她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可她却觉得她看见了杨桃正得意的朝她笑。
那笑,是得意,是炫耀,是蔑视,是鄙夷……
“凭什么啊,你凭什么能让乔安这样对你啊?”杨苗在心中愤愤不平:“论长相,你不及我艳丽;论气质,你不如我端庄;论妇德,你抛头露面和男人也抓手摸脸,简直就是不守妇道。你还坐过牢,你凭什么能让乔安这样?就凭你手里有一个山头,还有两千两银子的银票?”
她再往院门口看一眼,街坊们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进来,很显然乔安还跪在外面求着。
想起自己的亲事,杨苗心中又是一阵酸涩:我比杨桃大上许多,下个月就是及笄礼,可亲事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来。
没定下来也就罢了,媒人来说的哪个能比得上乔安?不是读书人也就算了,好歹说个家境殷实些的商户啊。不是只有几亩薄田的农户,就是佃户,猎户。我杨苗就比她杨桃差那么多吗?
就连坏了名声的杨翠都嫁到了镇上,男方不但有房子还有门脸。我呢?我杨苗算什么?当妹妹杨桃都先定亲,我杨苗的脸该往哪里放?”
此时此刻,二伯娘心里也不舒爽。
她磕一颗瓜子,一口气将瓜子皮吐得老远:“小浪蹄子真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勾得男神魂颠倒,没有规矩章法。等往后再大点,可怎么得了?”
杨畔在一边绑弹弓,闻言转头瞪了他娘一眼,偏头问他阿娘:“我爹以前在姥爷家当学徒,不是阿娘你时不时讨巧卖乖吸引我爹注意,又没事就献殷勤不是做衫子就是送鞋的讨好人吗?
要是没听错的话,那时候你也才十四吧。你那时候就这么有手段,如今也没见你怎么不得了啊。”
田氏被气得险些喷了老血,脱下鞋子就要抽杨畔的嘴:“今天老娘不好生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
杨畔拎着弹弓拔腿就跑,田氏绕着屋子追了他三四圈硬是追不到:“你给老娘站住!”
“我又不是傻!”趁着田氏叉腰换气的空档,杨畔也将身子歪在墙上歇气,同时也苦口婆心的劝一劝他娘:“不就是没给你机会坑人家银子吗?你至于这样怀恨在心,恶语伤人?我姥爷家倒卖粮食就好好倒卖粮食呗,往药材上插什么手?”
“你懂个屁!”
杨畔撇嘴:“屁我不太懂,可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清楚得很。你和我爹就是黑了心,连自家人的银子都想坑。”
一只绣鞋迎面飞来,杨畔闪过,转头做鬼脸;又一只绣鞋飞了过来,杨畔再闪,更得意的做鬼脸。
田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发了狠的追杨畔,发誓不将他打个半死决不罢休。
她眼神无意间往院外瞟去,心中又是无限的怨:谁不知道杨桃那贱蹄子早就和乔安不干净,这戏做给瞎子看呢?那小蹄子要不是存了将银子往乔家塞的心思,怎么可能连自己人都不照顾?
我可在这儿睁大了眼睛瞧,只要乔家插手了药种一事,你看我田氏怎么收拾你!
院中心思各转,院外也依旧热火朝天。也不知道乔安用了什么法子,外头围观的人硬是只看到了乔安的痴心和杨桃的珍贵,继而真心实意的觉得他和杨桃就是金童玉女,更一心一意的盼着杨家早点答应了亲事。
于是,在乔安再跪了两天,三个媒婆轮番上门游说成功之后,门口欢呼声响彻耳际。
他们欢呼着,恭贺着,更有人拖出了鞭炮来放。
“你小子苦尽甘来,我们可等着和你订婚宴的喜酒。到时候要是聘礼备得薄了,我们可要揭你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