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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来?到底是乱来?
这么多天了,不许人探望,不许人问询,也不开堂审理。银子下雨似的往里撒,换来的却是衙役抄了赵郎中的家。
乔安眉梢藏着事儿,却安抚的拍了他阿娘的手:“娘放心,儿子有分寸。”
“那铺子……”王婶还是想把铺子兑出去,家里那点存银,这两天早就捣腾空了,若不把铺子兑了,莫说再花银子找门路,就是往后的吃穿也都困难。
“赵郎中不在,咱家也没有能坐堂的大夫。当初衙役上门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近来旁人对咱家还不知道是什么猜想呢,就是开着铺子,只怕也不会有人上门。”
王婶叹一口气,停了半晌还是将钥匙递给了乔平:“还是兑出去吧,只要你爹和赵郎中好好的,咱们今天能关,往后就能再开。”
乔平接了钥匙,却是紧紧握在手心,捏得钥匙硌破了手心没有要放开的打算。
“还是别兑了。”
乔安抿唇想了一会儿,然后坚定的握住了大哥的手:“别兑了,我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一屋子人都扭头看着乔安,目光中满怀了希望。
乔安却没有回答,他转到厨房去端了盘杂粮窝头,招呼大伙儿吃饭:“只要天还没踏,咱们就得先爱惜好自己,都别发愁了,吃饭吧。”
几个小的想问又不敢问,磨磨蹭蹭的挪到桌边坐了。乔平和夏娜对望一眼,也到桌边坐下吃饭。
只有王婶,她脸上的担忧又多了还几分,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乔安,追问:“到底是什么法子,你倒是说啊。”
乔安给王婶拿了窝头,又将腌菜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就是想起来郭家承过赵叔的恩,他家不是有个位居高位的太傅吗?郭家要是肯为咱们说一句话,别说安知远,就是他老爹安知府也得先掂量掂量不是?”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郭家先后给乔家的打赏不少,给赵郎中和杨桃的打赏和照顾更不消说。大户人家这么做,就是两清的意思。他们绝不会觉得欠着别人多少,更不会轻易就趟进浑水。
官官,毕竟要相护!
王婶一听是这么个法子,却大大的松了口气。她赞赏的看儿子一眼,神色都放松了一些:“说起来,郭家还是有名的大善之家。寻常就总舍米施粥,遇到不平事也肯出面主持个公道。上次咱家给郭老太治好了病,那赏赐也比旁家丰厚。”
“既然娘也这样说,那兑铺子的事就再缓缓吧。”乔安给王婶夹了一筷子腌菜,劝着她多吃点饭。
他自己看着盘中的腌菜,却是怎么都吃不下去。
一看见腌菜,他就想到了杨桃。想着她的明眸浅笑,静态妍妍,他心里又苦又涩,万般不是滋味。
若乔家真败了,他哪里还有脸去让她等他,哪里能忍着心去拖累她?
“你也吃啊!”王婶给乔安夹了一筷子菜,笑道:“虽然是腌菜,味儿还不错。这是在哪儿买的,明儿个再带点回来。”
乔锦要搭话,乔绣赶忙拿窝头塞住了他的嘴:“家里还有两罐子呢,吃完再买也成。”
吃罢饭,乔绣便猫进了乔安的屋子:“二哥,杨桃姐来过了,娘没让她进门。”
乔安伸手去书架上取《周刑统》,闻言取书的手一顿,片刻后却又恢复了正常:“也好,咱家这个样子,何苦去连累人家。”
他坐到桌边认真看书,吩咐乔绣道:“你要闲着就多陪陪阿娘,生平几十年她也没经过什么风浪,家里突然出了这么大变故,我怕她受不住。”
“我知道,这些天一直开解着阿娘呢。”乔绣乖巧答了,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包银子,为难的递到乔安面前:“这是杨桃姐硬塞给我的,说里面有十两银子是该还你的。”
早都还了五两,哪里还欠着他十两?哪怕是算利钱,也没这么高的利钱不是?
乔安接了银子,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
他当初给杨桃送银子,真就没打算让她还,可如今……
惦着重量,乔安便觉得不多,倒出来一数,乔安便不解的看向乔绣:“三十八两?”
“杨桃姐说多的让咱们先拿着用,等手头宽裕了再还她就成。她家现在做着腌菜生意,拿出这点钱不算困难。”
这话能骗了乔绣,却骗不了乔安。
杨春晓拿他当兄长,根本就什么都不瞒他。没在大户人家接着买卖之前,他家卖腌菜挣的钱只余了十来两,前些天接了订单,定金统共收了四十两银子,这全部家起来,五十来两。
做买卖得有投入,杨家一大家子人也得花销。五十来两,给他家就送了三十八两……
乔安捏着钱袋,鼻子都忍不住发酸。
这些天,他受够了冷嘲热讽,经够了翻脸无情,看尽了凉薄人心……
“这些天,阿娘也去亲朋家奔走求助,外祖父给了五两银子,几个舅舅借口没在家,舅娘们张口就是自家苦。这一遭走下来,阿娘都冷了心。”
乔绣殷切的看着乔安:“就算杨家真的翻了身,这银钱也不是杨桃姐能随意动用的。她能带过来这么多钱,想来也用了大力气磨杨婶。”
“知道了,你出去陪娘吧,我看会儿书。”
乔绣却没动,固执的看着乔安:“二哥,你去说说阿娘呗。杨桃姐光今天就来了三回,阿娘一脸嫌弃的看人家不说,还说人家是扫把星,就跟上她咱家才遭了祸。这话,我都受不住,杨桃姐听着该多难受啊。”
乔安听着,心跟着发紧。可他真该去劝着阿娘,让杨桃再卷进来?
“你出去吧,有机会我会和阿娘说。”
乔绣死死的看着乔安,乔安却已经收心看书,无论她怎么看,都不再理她,就算她再出声哀求,他也置之不理,就像整个人都融进了书本一样。
等乔绣跺着脚出去,乔安才放下书,抓着杨桃给的钱袋捏了又捏。
若不是我将要做的事情太危险,我一定守你护你缠着你。杨桃,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杨桃又将锁在箱底的画本子拿了出来,她抚摸着乔安写着头页的那一行字,再次喃喃的念了出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乔安,你要好好的,你们一家都要好好的!”
白天的时候她劝夏娜,一套一套的理直气壮。可夜深人静,她躺在床上却也是辗转反侧。
乔家的灾难,她有责任。
若不是她揽事,乔安都不会知道夏娜的情况;若不是她朝乔安使脾气,已经选择了逃避和醉生梦死的乔平绝对豁不出去。
看着夏娜奄奄一息,她杨桃不忍心;可乔家呢?师父和乔叔蹲着大狱前路不明,她杨桃就不诛心?
杨桃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下唇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
不管别人怎么看乔家,怎么躲乔家,杨桃是一门心思往里面冲。
王婶不待见她,可乔绣和夏娜都对她好。她们偷偷给她开后门,杨桃便溜进去帮着晒药,帮着做饭,看着乔家有什么小难处,她便暗暗使劲去解决。
次数多了,王婶也有察觉,她先也撵,可时日长了她也累,倒也就由着杨桃去了。
这天,王婶将做好的药往相熟的铺子送,却原封不动的背了回来。
杨桃见她情绪萎靡,便递了碗糖水过去:“婶儿,不如咱们重新开了铺子吧。左右大伙儿都闲着,开了铺子也有个事做。”
王婶接了水,轻轻的抿了一口:“小厮们都散了,赵郎中也不在,铺子怎么来?就算开了,凭乔家现在名声状况,哪里会有人上门?”
“还有我们啊!”杨桃蹲过去帮王婶捏腿:“一般的小病你就能看,我跟着你和赵郎中学了这么久,这些日子走街串巷替人瞧病,也有了一些经验。咱们俩坐堂,大多的病症也都能瞧。
乔绣能帮着抓药,夏娜认字完全能守账房,乔锦也没正式上学,不如先跑两天堂?”
王婶呷着糖水,凝神想着杨桃的话。
看有说动的余地,杨桃再接再厉:“咱们没治死过人,谈不上坏了医德名声;就是我师父和乔叔被抓,官府也没给出说法,也说不上人品败坏,该受千夫所指。
咱们先理直气壮的开了门,挺直了腰板过日子,总会有人上门。”
王婶将碗放在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就开吧,左右都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有人上门,咱挣两饭钱,没人上门,就当这铺子根本就没开过。”
当天下午,杨桃就带着大伙儿去把铺子规整了出来。乔绣对着存档盘点药品,查到山参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娘,十五年的山参怎么少了十多根?你和我哥来取过吗?”
“没有啊!”王婶正在擦桌子,闻言丢了抹布就去看山参,她照着存档数了又数,数量还是不对:“一两根也就算了,十八根,这也太……”
别看只是十多年的山参,一根也顶三四两银子,这十几根可顶得上半个铺子的中药材。
王婶来回思量,想到出事那天正好让二丫拿了山参出来翻晒,刚开了锁衙役就上了门。后来小厮账房们陆续离开,没有人接近过药柜……
二丫!
二丫此时正得意呢,她做梦都没想到凭着乔家受难,她二丫还能攀上高枝。守在周家小姐跟前,她腰板都比平时要挺得直溜些。
她殷勤的给周小姐倒了杯水,给心急火燎满心担忧的周小姐出主意:“乔安是个硬骨头,又被杨桃勾得五迷三道。您不使法子让乔家遭大难,断生路,他不肯进周家当幕僚,更不肯为小姐你所用。”
周小姐冷笑着揉碎了手里的月季花,眉头微微一挑:区区乔家,区区杨桃……